第42章 第42章
登记完毕，张灵山被工作人员领进了一栋房子里，长长的走廊，一间间大门洞开的宿舍像张开状态的静默嘴巴。
她看着手里的号码牌，走进520宿舍。
她是第一个到的，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共4个床位，上床下桌，与大学宿舍一样的布局。
仿佛重回大学时光，她望向门口，感觉下一刻许光慧会从门后走出来。
真的有人来了。
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女人，大红唇，露背开叉长裙，尖细高跟鞋，走动间俱是风情。
张灵山颜狗属性爆发，一双猫儿眼跟探照灯一样跟着别人移动，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装饰品，小彩球哐哐滚了一地。
女人被这边的声响惊扰，望了过来。
“……”
张灵山连忙弯腰去追球，掩饰内心的尴尬，没想到自己阅美女无数，有朝一日竟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忙脚乱的。
清淡的薄荷香传来，视线里出现一只握着红色圆球的手，白皙细腻，恍若无骨，然而手腕上却蜿蜒一道肉色疤痕，像趴着一条丑陋的蜈蚣，张灵山只虚虚瞥了一眼，伸手接过，“谢谢。”
女人取下墨镜，露出张扬的狐狸眼，“不客气，您好，我是李伊水。”
是一张很有野心的脸，却长了两只小梨涡，倒是有种矛盾的美。
“您好，我是张灵山。”
“刚刚送你过来的是你男朋友吗？”
初次见面就问这么突兀的问题，张灵山愣了一下，转而专心处理散乱的装饰品，无意交谈，“嗯。”
李伊水似乎看不出来张灵山的不悦，仍旧站在一旁，“你运气真好，看得出来你男朋友很喜欢你，一直紧紧目送你进去，生怕出什么意外似的。”
第一次从旁观者口中听到楚南对自己的感情，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张灵山明明高兴得双眼都亮了起来，却摆摆手，谦虚表示：“咳，男朋友特粘人，我也很烦恼。”
李伊水滞了一下，狐狸眼闪过浓烈的不甘，低头摩挲左腕上凹凸不平的疤，“我就没有张小姐你这么幸运了，我跟我男朋友相爱，但碍于家族和身份不能在一起，我跟他都很痛苦。”
“哦，哦，会好起来的。”
家族？身份？
张灵山有些怔忪，她自小所得到的教养是不允许对别人的私事评头论足的，也做不到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打开心扉，只能干巴巴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不会好起来了，我的男朋友选择了向家族妥协，找了一个”
李伊水顿了一下，直白盯着张灵山懵然的双眼，“找了一个跟我很像的女人，把对我的爱全部倾注在那个女人身上。”
“……”
这不是狗血的替身文学？张灵山青春期看了不少，在现实生活中却是第一次见。
陆续有别的参赛者住进来，二人不便交谈，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天，办理入住，参加主办方说明会，抽取第一轮比赛主题，直到深夜才能歇下来。
张灵山在阳台上跟楚南打电话，兴奋地讲了好久，还在结尾时提了几句今天刚交到的拥有离奇感情经历的朋友。
楚南沉默了一下，“第一次见面就暴露隐私，不是蠢就是坏，离这种人远一些。”
男朋友又要上纲上线了，张灵山挖挖耳朵，“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直至后半夜，睡梦中的张灵山突然睁开眼，她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李伊水长得面熟，她不就是发小陈祁相机里的那个墨镜女人？
这什么缘分啊！
张灵山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跟李伊水寒暄，只是第二天开始就开始了主题研讨，她和李伊水不是一个主题的，一天下来见面的机会不多，回到宿舍的时候也是天黑了。
寒暄计划就此搁浅。
与优秀的同行在一起讨论、学习，彼此之间的理论体系交织，天马行空的想法互相碰撞，张灵山兴奋无比，再次找回学艺那段时期的饥饿感，她感觉自己像块海绵，挤掉陈旧的死水，重新纳入新鲜的活水。
很快，复赛结果出来了，张灵山以小组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而李伊水也顺利取得决赛资格，只是宿舍的其他两位女孩子却止步复赛了。
当天晚上，张灵山跟家人报好消息，收割了一批大红包后，看着鼓囊囊的账户，她笑得很嚣张。
下一刻，楚南的电话进来了。
“小屁孩在外面玩疯了，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吧？”
听听，这酸溜溜的语气，张灵山翻了个身，裹着被子扭成了麻花，“嘿嘿，小心你女朋友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把你甩咯。”
“你敢！”
电话那头的男人咬紧后槽牙，被撩得冒出火星子，“你敢找别的男人，我要他们好看！”
张灵山挑眉，呦呦？矜贵公子要动手收拾情敌，可真新鲜！
她憋笑着，郑重交代，“打架可以，但是拜托拜托，一定不要让他们打你脸。”
“……”
那边默了一瞬，呼吸声骤然加重，张灵山马上怂了，温声细语哄着被撩到炸毛的男朋友，“我逗你玩的嘛，别生气啦~”
“我最喜欢你了，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
“mua~嘴嘴你，我好想你哦~”
“复赛完了，有两天假期，你明天过来接我呗。”
张灵山拥被坐起，强烈制止激动的楚南，“不不，明天来好嘛，今晚太晚了，我怕你开车辛苦。”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稳住了。
挂掉电话时，张灵山摸着下巴回味，男朋友有点不矜持啊，一撩就炸毛，一哄就顺毛，哪里还有刚认识时的难伺候？
啧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你男朋友来接你吗？”
李伊水坐在椅子上，昂着头望着张灵山，眼神幽幽，不知道看了多久。
张灵山愣了一下，巴拉巴拉乱糟糟的头发，“是啊，回海城一趟……你什么安排？”
“我也打电话叫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你猜他明天会不会来？”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张灵山不好回答，“啊哈……这个嘛，或许你比较了解他？”
她从床上往下看，李伊水拿起一根口红，对着化妆镜细细描绘着嘴唇，深红色的膏体晕开，沾染到白腻的脸颊，仿佛小丑脸上夸张的微笑。
“……”
怎么看怎么诡异，张灵山瑟缩了一下，抛下一句‘晚安’就蒙上被子选择睡觉。
没有听到李伊水那句低沉的‘我当然了解他。’
第二天一大早，楚南从海城驱车过来，站在宿舍楼下等张灵山。
张灵山收拾好准备出门，舍友李伊水也拿上包，站起来，“我跟你一起下去吧，我男朋友来接过了。”
张灵山诧异望了她一眼，“……好啊。”
她大早上化好妆坐在座位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还以为她被那个找替身的男朋友拒绝了呢。
一前一后下楼，张灵山看到台阶下的楚南，越过李伊水，撒丫子跑过去，跳进他的怀里，昂着小下巴在那张帅得掉渣的脸上结结实实叭了一口，“好想你啊！”
楚南被小姑娘冲得后退了一步，稳稳抱住她，任由她像小狗一样乱拱，拍拍她的小屁股，嘴角不自觉扬起，宠溺而无奈，“我知道了。”
我也很想你。
身后的李伊水双眼死死钉在张灵山的后脑勺上，抓着挎包的手缓缓握紧，直到指甲嵌入掌心才回过神来，调节好脸上的表情，视线落在楚南身上，带着不自知的贪婪和渴求。
“阿南。”
闻言，张灵山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朋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转头望着李伊水，挑挑眉，“你们认识？”
“怎么不认识？还很熟呢。”
李伊水直白盯着楚南，笑出了两只小梨涡，“哥，你说是不是？”
哥？
张灵山眸子微瞠，来回打量着二人，这两人是兄妹？一点都不像啊，等等！
她想起终于知道自己初次见面时就觉得李伊水面熟，她长得不是跟那个在网红咖啡店里被她气哭的美妇人-楚南后妈一模一样嘛！
结合李伊水前几天说的被家族和身份限制的爱情，那个找替身的男朋友……
视线落在李伊水嘴边两只娇俏的小梨涡，张灵山脑袋猛地‘嗡’了一下，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你，你那个来接你的男朋友呢？”
“他啊”
李伊水瞥了瞥张灵山苍白的脸，笑得更加恣意，狐狸眼明显地凝在楚南身上，“可惜他终究选择了世俗，但我没有输，不是吗？”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情绪不对与李伊水有关，楚南原本带笑的桃花眸冷了下来，霎时间水清天寒，他将张灵山抱到副驾上，摸摸她的脸，“你乖乖等我一下。”
关上车门，朝李伊水而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张灵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李伊水脸上止不住的惊慌，那双张扬的狐狸眼慢慢蓄满了晶亮的泪水，仿佛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觉得憋闷，喘不过气来，扭头看向别处。
早上初初见到楚南的喜悦如泡沫破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等了一会儿，楚南上车，驾车离开，踏上回海城的高速公路。
张灵山望着车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完全失去说话的欲望，不想质问，也不想倾吐自己内心的难受和委屈。
楚南开着车，眼角余光紧紧关注着副驾上静默的小姑娘，她在不开心，生闷气，选择对他关上心扉。
他抿紧嘴唇，“灵山，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他不想被他知道不堪的过往，但若因此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更加承受不起。
跌倒了，流血了，很疼很疼，但如果没人关注，疼一疼也就过去了，但如果被宠爱，那一丁点委屈也会成千百倍地放大。
听到他那句话，张灵山瞬间泪流满面，哽咽得喉咙酸涩发哽，“我，我是她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