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黑衣保镖浩浩荡荡闯入别墅内，乌泱泱占据了诺达的客厅。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民宅！给我滚开！”
楚其江愤然推开保镖拦截的手臂，却没有推动，自己反而站不稳，踉跄往后倒。
“老公！”
李芝芝连忙上前搀扶，美目盛满了惊恐之色，紧紧挨在丈夫身旁。
自从那人回归楚家之后，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先是她的丈夫失去楚氏集团董事长之位，接着儿子教唆犯罪入狱。
“老，老公，我好怕，他们，他们想做什么？”
楚其江虚喘着重重坐在红木沙发上，浮肿的双眼此刻布满红血丝，狠狠瞪着无动于衷的黑衣保镖。
他一生风光无限，去到哪里都是别人巴结讨好，哪里受过这种鸟气？
心中憋闷，有气无处发，刚好妻子撞上来，正正给了他爆发的借口，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咒骂，“我哪知道？还不快滚去叫保卫？”
“啊！”
李芝芝摔坐在地，死死咬着唇，不敢置信地望着一向温文尔雅的丈夫，尽管身上很痛，却不敢表露任何布满，因为维持优渥的贵妇生活，把儿子求出来，这一切都必须仰仗这个老男人。
李芝芝咽下屈辱的泪水，忍着脚踝钻心的痛爬起来，却同样被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夫人，请不要走动。”
她回头看着丈夫，“这……”
楚其江一砸拐杖，气急败坏吼道，“快去啊！磨磨蹭蹭干什么？”
李芝芝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他自己不敢硬闯，却理直气壮逼迫她，算什么男人！
“妈咪，你怎么了？”
李伊水寨楼上听到吵闹声，出来查看，刚好撞见爸爸在吼妈咪，快步下楼，走到妈咪面前，“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锵锵！”
一声响锣骤然响起，楚家几人被吓得脸色微微发白，俱瞪大眼睛望着门口。
仿佛戏台子拉开了帷幕，一行人穿着青灰色道士服，敲锣打鼓入了客厅，自顾自做起法。
“这，这，胡闹！”
楚其江气极，拐杖砸在红木家具上，轰然断裂，发出一声巨响，把锣鼓声都镇压了下去。
众道士们面面相觑，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
“父亲，别急着生气。”
楚南走进来，抬手示意道士们继续，踱到楚其江面前，“今日是吉日良时，我来接妈妈走。”
楚其江咽咽口水，润润干涸的喉咙，不再肆意发泄怒火，这个被他忽略的大儿子现在翅膀硬了，再也不是以前任由拿捏的孩子了。
“简直胡闹，你妈是我的结发妻子，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要把她弄到哪里去？”
“呵。”楚南冷嗤出身，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父亲怕是老糊涂了，你的妻子是旁边这位李女士，当年你可是为了她不惜抛妻弃子。我妈她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死生只是我楚南的母亲。”
那冷冷一眼犹如刀刃狠狠刮擦在面皮上，李芝芝瑟缩了一下，嘴硬辩白，“当时跟你爸在一起，我，我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我不是故意破坏你们的……”
李伊水看了眼被奚落的妈妈，嘴唇微动，却没有说什么。
她同样也不耻妈妈年轻时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做派，因为妈妈和张爸爸偷情导致她和楚南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楚南懒得跟这个女人争论，接过道士递过来的线香，拜了三拜，“妈，我来带你离开。”
“吵什么吵？”
楚其江此生极其厌烦旁人重提这件往事，浮肿无神的双眼闪过一阵不耐烦，伸出拐杖拦住楚南，不让他把线香插进香炉里，“事情都过去多久了，现在追究有意思吗？总之，我不准你动你妈的牌位！”
“看来是我脾气太好，让你以为自己有跟我谈判的余地了。”
楚南曲曲食指，黑衣保镖们便上前将这几人驱赶到偏厅去，并严加看管起来。
烟雾缭绕，草纸化灰，敲锣打鼓，唢呐嘶吼，楚南背着手静静望着母亲的牌位，桃花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光。
妈妈，跟我走吧，以后都不再回来了。
“阿南，快回房睡觉，乖，妈妈跟爸爸没什么的，在，在玩游戏呢。”
他第一次撞破父母争吵时，母亲是这样宽慰他的。
“阿南，你爸爸爱上了别的女人，他不会再回来了，但是你别害怕，妈妈永远都在你身边的。”
从一开始的掩饰到最后的无能为力，他亲眼目睹父母之间的决裂，那时候他告诉妈妈，没关系的，不要哭了，他会好好爱她，给她所有的爱，他会补上爸爸那份。
可是答应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却食言了，用一把锋利的刀片与这个世间作别。
然而，就算死她也不得安生，被这个辜负了她的男人留在这栋被不堪毁掉美好回忆的房子里，日日夜夜看着这对令人作呕的狗男女！
他以前无能为力，现在他要亲手带妈妈离开，从此不再踏进这个地方半步。
妈妈，今天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唢呐声歇，为首的道士作揖，“楚先生，仪式已完成，请。”
楚南走上前去，捧起母亲的牌位，转身便走，踏出门口时，旁边一位高个子道士连忙递过来一把黑伞，楚南接过，撑开，步入阳光之下。
“阿南！”
李伊水冲出来，追在楚南身后，“阿南，我妈跟你爸是真心相爱的，你，你别怪他们了。”
楚南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罔顾伦理道德的不是爱情，是女娼男盗。”
“你身为她的女儿，能与她这种鲜廉寡耻的人共情，我完全不奇怪，毕竟有其母有其女。”
这些话仿佛毫不留情的巴掌甩在脸上，李伊水瞬间脸色发白，红唇颤抖，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别自作多情，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特殊。”
楚南懒得跟她废话，抱着骨灰和牌位举步往前，径直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
“阿南，你是不是很喜欢她？那位张小姐，我见过你和她在一起的样子。”
李芝芝不甘心，朝楚南远去的背影大喊，却换不回他一次回头，眼里蓄着的泪水终于留下来，冲毁脸上精致的妆容，显出一丝丝狰狞。
她方才就注意到他左手上的钻石戒指，那么幼稚可笑的风格，只能是出自那个浅薄无知的女人！
她真的好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是那个人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凭什么是张灵山？她到底哪里好？
张灵山在家吃过饭，拿起旅行袋准备出发去邻市的竞赛大本营。
倪云雁在女儿的房间里，检查物件，看是否漏了什么，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
“让老张送你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自从上次车祸，她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只要女儿不在眼前，她绝对无法停止担忧。
张灵山躺在贵妃椅上，翘着脚脚望着走来走去的母亲，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钻石小超人，美滋滋地说：“妈~不用麻烦张叔了，楚南送我过去。”
倪云雁瞥了一眼女儿嘚瑟的小模样，走过去拧了一下她的鼻头，“我警告你啊，谈恋爱就谈恋爱，一定要了解清楚和磨合好了之后才能考虑下一步，你可别拉着小楚给我搞出闪婚这一套！”
“哎哎~”
张灵山扭头躲避母亲的人身攻击，撅着嘴撒娇，“哪有这样的，您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反而担心女儿的对象被拐走了？”
“哼！小楚为人沉稳，不像你，整天跳跳脱脱，不着调！”
闻言，张灵山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不恼，“那是当然，你女儿眼光一级棒，找到这么好的男人给您当女婿。”
“叭叭！”
“妈，他来啦，我要走了！”
楼下响起喇叭声，张灵山爬起来往楼下冲，倪云雁望着冒冒失失的女儿摇了摇头，拎起被遗忘的包包重重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
好几天没见了，张灵山一看到楚南就忍不住笑，两只小梨涡盛满了蜜，扑棱着绕过车头，坐上副驾，喜滋滋望着他，“行了，走吧。”
楚南摸摸女朋友的头，解开安全带下车，接过倪云雁手里的包包，“倪姨。”
“嗯，去吧，等灵山比完赛来家吃饭。”
倪云雁站在原地目送轿车远去，想起那天他独自过来找她和丈夫，将一份公证过的财产协议摆在他们面前-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及科技公司的股份全部过继给张灵山。
倪云雁翻了翻，直接丢在茶几上，“这份东西毫无说服力，灵山名下的家族企业比你这份东西还要值钱。”
“知道叔叔和倪姨不放心把灵山交给我，我只能尽力去做得更好，灵山嫁给我，她的东西是她的，我的东西也是她的。这几栋房子和公司是我的私人财产，是我前半生所有心血和汗水的结晶，现在，我把它送给灵山。”
“在我心里，她比梦想重要。”
“您最担心的楚家问题，将不复存在，那几个人不会有机会出现在灵山面前。”
清隽矜贵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姿态从容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只是那双骨节疏朗的手却无意识握紧，泄露出内心的紧张，倪云雁当下便被这个小细节打动了。
其实他今天不过来做这一番保证，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不，与其是奈何不了他，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
灵山要做的事情，即便他们反对，她也会想方设法偷偷去做。
物如此，想来对待喜欢的人也如此。
但他能过来，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希望他能一诺千金，不要让灵山受伤。
车尾灯消失在转弯处，倪云雁收回视线，转身进屋。
楚南将张灵山送到邻市，临进去竞赛大本营时，他一阵无由来的心慌，等回过神来，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
张灵山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说话，踏近一步，昂着小下巴望他，“怎么啦？”
楚南自嘲一笑，弯下腰伸手替她将垂落的额发别到耳后，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嗓音低沉，“小姑娘，好好加油，我等你回来。”
“啧，黏人~”
张灵山捂住额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里明媚的笑意却浓得化不开。
“知道啦，乖乖在家等我，我拿奖金请你吃大餐！”
可怎么办啦，男朋友太黏她，一丁点都离不开她呢。
张灵山挥挥手，拎着行李跑进大本营，没有注意到旁边一辆车窗半降的白色商务车，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不知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