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铁杆粉丝
城市的另一边。
湿地公园的沙滩湖畔，在这里能看到那座立交桥。
“李警官，何大伯，你们帮我再找找好吗？绝对不会连尸首都找不到的。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能不能帮我再找找？就算她已经遭遇不测了，我也想送她最后一程！”
虽是炎炎盛夏，但湖畔凉爽明媚，不少放暑假的孩子和家人在这里快乐玩耍。
而话语哽咽、表情扭在一起的大美女谢璃，显然和整个画风格格不入。
“出事地点就是那座立交桥，遇害人当时骑的那辆电动车，残骸已被我队从湖中打捞。”
一个警察模样的中年男子无奈地看了满脸泪痕的谢璃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立交桥。
“根据电动车损毁的程度，可以判断遇害人当时时速很高，且根本没有成功减速，以那样的速度和一辆小轿车相撞，随后撞毁了立交桥的护栏，人车一起坠入湖中。生还概率基本为零。”
“常在这一带打渔的渔民，确实偶尔会打捞到一些尸体。我们哥几个看在闺女你身世可怜，不计酬劳地捞了这么多天，除了遇害人早就坏掉的手机，什么都没有捞到，看来是早就沉到湖底的砂砾之中，深深陷进去了。闺女你节哀，多交些朋友。你还这么年轻，这个坎一定得踏过去……”
戴着草帽拿着渔网的中年男子操着些口音安慰道，拍了拍谢璃的肩膀，走上了自己的船，在谢璃的视线中身影渐小。
“谢小姐啊，你的朋友在经历这么严重的事故后，肯定是遭遇不测了。你节哀顺便，不要再麻烦这一带的渔民了。”警察对看向渔民远去身影空流泪的谢璃说。
“不可能的！”谢璃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阎文嘉”发来的好友申请亮给警察看，“李警官您看——她用别人的手机给我发好友申请来了。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你看，她在好友申请理由这栏里就提到了‘房租’二字。一般涉及金钱的，都是骗子冒充亲友进行诈骗，你可要留个心眼！”李警官充满警惕。
“她估计是被水冲到了很远的地方，被人给救了，但不方便直接呼救……您说，她不会是被‘传销’组织给控制了吧？不方便给我们直接求助，就用这种方式……”
看到哭得眼睛发肿的谢璃，李警官很是佩服她此时的想象力，并且注意到了连谢璃自己都没有通过这个“阎文嘉”发来的好友申请：“谢小姐，我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你是糊涂还是清醒好，说你糊涂嘛——陌生人冒充好友发来的好友申请，你知道绝对不能通过！说你清醒嘛——你连好友被卷入‘传销’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如今网络诈骗很猖獗，你可一定要警惕——千万不能还没从失去挚友的痛苦里走出来，又被人骗了钱和感情。”
李警官除了安慰她，还不忘叮嘱她谨防网络诈骗。
谢璃也不得不承认，李警官这些天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耽误他的其它事务了。
而此时，同事小茜也给她打了电话，要她回去上班。
谢璃只好忍住泪水和李警官道别，往去单位的路上走。
六点是谢璃和同事们正常下班的时间，今天她本来和往常一样的打算，通过加班获得加班工资。
但平时严肃板正的经理，在五点五十的时候，竟然戴着小丑鼻子，吹着皮皮软尺，和一位戴着纸皇冠的同事，笑眯眯地来到了办公室。
“今天是行政部小陈二十五岁的生日，我们去附近那个派对酒店给他过生日去。小陈这些年兢兢业业，对同事们有求必应，今天谁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谁都不准加班，都给我为小陈庆祝生日去！今天主动加班的没工资哦！”
经理这么说，谢璃打消了几天继续加班的年头。
每个同事都在欢呼雀跃，只有小茜注意到了泪痕未消的谢璃：“璃璃，你要是实在开心不起来，我去跟经理和小陈商量——小陈他人很好的，不可能会强求你的。”
小茜知道谢璃刚刚失去唯一家人的事情。
谢璃强颜一笑：“不用，我没这么大面子，要求每个人理解我的痛苦。反正回家也是我一个人待着，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去玩一场……”
和上一个总是对女职员进行骚扰的经理比，谢璃更相信这个经理的人品——他平时确实很严格，但从不搞酒桌文化那一套，他既不给女职员灌酒，也不给男职员灌酒。和他出去应酬的时候，想喝什么饮料都可以自己决定。
在气氛很好的主题餐馆里，谢璃和她在这里最要好的小茜坐在一块儿，一起喝着不会长胖的气泡水。
大家一起给同事小陈唱生日快乐歌，谢璃也努力作出笑容，桌子上的气泡水，让她想不回忆阎文嘉都难。
阎文嘉，她只比谢璃大两岁半。
谢璃六年级的时候，阎文嘉初三，她当时看了一眼肯定上不了高中的成绩，毫不犹豫地去了工厂里，和年龄是自己三倍以上的阿姨们一起长在了流水线上。
之后谢璃的初中、高中、本科，都是阎文嘉供出来的。
她的每一分生活费和学费，都在消耗着阎文嘉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除了读书的那近十年，谢璃出来工作后，阎文嘉也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支持。
谢璃大学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薪资福利都不错，但有个特别喜欢骚扰女职员的领导，谢璃这样的出色美女，总是首当其冲。
那领导是个惯犯，擅长在女孩根本抓不到证据的前提下进行骚扰，尺度也拿捏得刚刚好，谢璃和好几个女同事都没能收集到足以告发他的证据。
是阎文嘉对她说：“你辞职吧！接下来好好找一个工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这种委屈咱不能受！”
现在这个工作就是谢璃在歇业四个月之后找到的，因为她刚转正不久，工资比有工龄的同事明显要低。
而她的工作虽然是坐办公室的，但并不比阎文嘉那风里来雨里去的零工收入高，可是为了让谢璃上班方便一些，阎文嘉与她一起租下了这个地段很好的四十平小屋。
看看这个如今能坐在办公室里，和性格友善的老板同事在一起的自己，谢璃就想起在各类餐馆里受顾客气的阎文嘉，她苦了快十年，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葬身冰冷湖水。
……
“小陈，你是我们这儿拿‘最佳员工’称号次数最多的，今天你有什么感想吗？”
经理问小陈，大家的视线也随之投向小陈。
“我能在工作上取得这么出色的成绩，不仅离不开领导的栽培，和兄弟姐妹们的协助！
“还更要感谢我小区门口风雨无阻出摊的大妈，这些年的早餐全靠她，没有她就没有那个每天清晨都精神抖擞的我；还要感谢我家楼上势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小学生，每天起得比我还早，周末也不例外，在我家不隔音的房子的帮助下，他让我彻底没有了睡懒觉的习惯；更要感谢我那内存贼小的笔记本，让我养成了定期清理多余文件，精简ppt和工作汇报的好习惯！”
小陈的这番极具个性的“获奖感言”，把在场的每个人都逗乐了，包括平时不苟言笑的经理，也跟着大家一起欢声笑语起来。
“哈哈哈哈，难怪你这么优秀！”经理憋住笑意说了句完整的话，给他鼓起掌来。“原来是因为你有这么多‘帮手’，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不是人的。”
大家也跟着一边大笑，一边鼓掌，只有谢璃笑得艰难。
这里的气氛很好，每个人都很开心，至少比来之前开心，一时就忘记了时间。
众人舍得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经理说他可以送今天的寿星小陈，和三个没有伴的女职员回家。
“璃璃，家里没人的话，就去我家吧。我独居这么久了，胆子却还是一点儿都没得到锻炼。正好也可以帮经理省一点儿油钱。”
小茜挽住谢璃的胳膊，谢璃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
小茜的家被布置得很好，在地板和柜子都大量使用原木的基础上，用了亮黄作为主要色调，所有装修都色系统一，像童话里的小屋。
虽然也不大，但确实精美温馨，简直是每个在大城市里独自打拼的年轻人的梦中情房。
和这里一比，连阎文嘉都没有的四十平出租屋，简直是冰冷至极。
谢璃看到，在小茜的卧室里，贴着好几张明星的海报，是auroragirls的。既有团队组合照，也有单人美照。
小茜敷好面膜从卫生间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谢璃在呆呆盯着这些海报，笑道：“嘿嘿嘿，追星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在这个上面我还是会花钱的，你呢？”
“我，我不追星。这个女团的名字我听过，但要我把她们的名字和脸给对上，我就不行了……”谢璃尴尬一笑。
“唉，极光女孩如今已经只是名义上没解散了，她们已经一年多没有合体过了。这让我这个团粉很难过，只能一遍遍重温以前的舞台。”小茜轻叹一口。
“团粉？意思是每个人你都很喜欢是吗？”
“对！我粉女团男团的时候，都是一粉就粉整个团的，从来不对谁过度偏爱，也最不希望看到有些唯粉竟然当众开撕。”小茜按住面膜，笑道。
“挺好的。这个女团每个成员确实都长得好好看。”
“璃璃，你别老站着啊！你都洗好澡了，直接躺我的床就可以了。”小茜按紧面膜，把床上摊开的被子一掀，自己先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顺手拿起了被子下的平板。
谢璃则先端庄地坐在了床上，再慢慢躺平全身，最后靠近小茜。
“卡卡的新剧马上就要上映了，这个宣传海报的新造型真的很好看。这是卡卡第一次尝试古装扮相，我特别期待！”小茜操作着平板，欣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