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好意思
“您看……”
打工仔体虚无力地将一叠纸双手呈递给总监。
总监看前面几张海报的时候，脸上还笑意灿烂的，可看完全部七张之后，便怒意沸腾：“rebecca演的那个墨蕖，没有做吗？”
“她不是在剧本和原著里都是连女四都算不上的女配吗？不是，不是按戏份来做海报上的人物吗？”那个年轻的打工人语气弱弱的。
总监从七张海报中，抽出了一张整个都是浅紫色系、属于一位穿紫衣女子的海报，气呼呼地拍在了桌子上：“把她给我换成rebecca饰演的墨蕖，现在就换！”
本剧女主角择渊是常穿粉白相间的衣服，女二青珩常穿冰蓝色的衣裙，女三是个阿姨辈的角色，则经常穿大红色的衣服，女四是个温柔清丽的师姐，穿浅紫色衣裙。
“你这个死脑筋！这部剧里人气最高、粉丝最多的演员就是auroragirls-rebecca，你要是连她饰演角色的海报都不做，别说播放量要少一半，人家粉丝都会来找剧组麻烦。现在就做一个墨蕖的宣传海报，听见没？”
那个年轻的打工仔一脸委屈，但看到气呼呼的总监，也不得不打开自己才关掉不久的电脑，露出生不如死的神情。
宣传部所在的仿古屋有好几扇门，阎文嘉和郑语柔在南侧的门看到这一幕。那个身着一袭宛若盛春紫藤花般富有诗意的紫衣的温柔女子，也和她身穿休闲运动服的助理，通过北侧的门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礼貌而苦涩的微笑。
“姐，咱不在意这种虚的东西哈！”穿运动服的助理苦笑着说。
看到紫衣女子美丽面庞上的那丝苦涩笑容，阎文嘉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愧疚，她感觉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掠夺了这位女子好不容易所争取到的东西。
就在两个貌美女演员都表情复杂时，那个胖子总监从屋里走了出来，挂着客气的笑来迎接南侧门口的阎文嘉。
“是rebecca女士啊？幸会，幸会！这里呢？是咱宣传部，除了空调只有电脑，没啥可招待的。那个，休息室就在隔壁，那儿有更舒服的沙发和更可口的饮料，我带二位过去吧……”
休息室和宣传部是截然不同的风景，这里陈设美观大方，气氛轻松温馨，还有许多花了些心思的饮料与甜品。
换了别的导演，大家一起聚到一起的第一天，主要是熟悉自己的角色和戏份，以及认识自己的搭档和进行简单的彼此了解。
但这个导演是出了名的热爱速战速决，让演员喊着彼此饰演角色的名字，简单认识一下后，就要开拍了。
阎文嘉所饰演的墨蕖，在前几集的戏份比较简单，就是摆一摆施法的姿势，然后等着后期加特效，以及在“师尊”以及“师弟师妹”面前说一番自谦的话。
和阎文嘉对手戏最多的演员，是饰演“小豆”的康龙，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非流量型男演员，据说是某知名大学的表演系大三学生，之前跑了不少的龙套。
康龙本人，和他所饰演的角色“小豆”有许多的不一样，他在同龄人中属于相对沉稳内敛的，但不至于是个高冷男。
他话不算多，只说该说的，笑点也高，很少见他被自己在仙侠剧里需要摆出的中二姿势给逗笑。
而剧中的“小豆”是一个热心的话痨，哪怕是很严肃的时候也嬉皮笑脸的，还有着“中央空调”人设。也就是他认识的所有女孩，他日常都会细心照顾，但这个角色本身没有一条感情线。
康龙在日常生活中不苟言笑，是个还有些少年老成的人，可一旦入戏，就会立刻让人相信他是一个活泼好动且吊儿郎当的猴小子——他的眉眼中一直闪烁着不大正经的笑意，脸上的肌肉总是在为了笑而努力着。
不得不说，这男大学生的演技还真不错。
原来的rebecca要是像他这样，能熟练驾驭一个和自己本来性格截然相反的角色，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黑粉啊。
摄像组把镜头交给阎文嘉饰演的墨蕖时，她先是摆了摆那些很中二的出招姿势，（后期给她把酷炫的特效给加上去），和她对戏的演员们便热烈地鼓起掌来。
“不愧是墨蕖师姐，能把这个出龙诀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像我就老是失败……”
“墨蕖师姐好厉害啊！”
饰演大师尊的中年女演员则满意地微微一笑，带着喜爱之情，看向这个未来可期的晚辈。
“墨蕖，果然是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在座的各位啊，可都要像你们的墨蕖师姐这般刻苦进取。”
按照剧本，这个时候阎文嘉应该让她的墨蕖表现出一种恰到正好的“愧不敢当”。当着这么多师弟师妹的面，来回复大师尊的夸赞，作为一个内心自卑的人，除了念出剧本安排的台词，还能用什么来表示自己的谦虚呢？
这个问题，也许对于美貌财富全都有的rebecca来说很难回答，但是阎文嘉可太清楚，一个自卑的人会怎么答复他人的夸赞了。
在复述台词的时候，阎文嘉并无太多时间来思考自己该如何演绎一个内心自卑的人，她只是随心而演——
大师尊夸赞的话刚说完，满意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阎文嘉的墨蕖身上，她开始有些不安，双目微微张大，身体有些僵硬，整个人都拘谨到了木讷。
“多、多谢大师尊今日的夸赞与多日的指导，弟、弟子天资平平，功力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目前并不足以作为众师弟师妹的榜样。是大师尊过誉了。墨蕖日后必会勤加练习，努力提升修为，以配上‘榜样’二字。”
在戏外的郑语柔，看到阎文嘉说台词的时候并不流畅，不禁露出了一些担忧的神色，好似在担心她对台词不够熟悉，担心她驾驭不了这么一个内心戏复杂、大段台词较多的角色。
“嗯，她这个说话时的卡壳我很满意，这场戏里的墨蕖就应该是这个反应。看来rebecca比我听说的强了不少嘛！”
在摄像机旁的中年女导演，像戏里的大师尊那样，满意一笑，微微点头。
郑语柔悬在嗓子里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就是，有些年轻演员的潜力可大了。”导演助理附和道。
回到戏里。
墨蕖说完这段谦辞，见大师尊和师弟师妹们都沉默了片刻，就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了太多的谦辞，反而让人觉得虚伪了。
阎文嘉的墨蕖，此时在悄悄而仔细地，观察在座每一个人的反应。当然，她着重观察的人，是大师尊。
面对墨蕖的过度自谦，大师尊弯了嘴角一笑：“别这样说。墨蕖，你已经很优秀了，绝对够格做一个榜样。”
“就是嘛！师姐不必如此自谦。”
人群中有一师妹带着明媚的笑容，附和道。她本身就长相甜美可人，这么一笑，十分有感染力，周围的人也跟着她一起愉快地笑了起来。
观察到大师尊和师妹的反应依然那么轻松愉快之后，墨蕖的心情，才跟着慢慢放松了回来。
“很好，一次通过！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吃饭去了。”
摄影组关掉摄像机，跑到一边拿盒饭去了。
郑语柔和助理团队过来给阎文嘉送豪华版盒饭，有上好的牛排和新鲜蔬菜，浓郁的鱼汤与进口水果。
“卡卡，午饭要趁热吃。”
距离拍摄地点一百米以内的地方，只有一个豪华休息室，那它毫无疑问是属于rebecca的。
郑语柔和助理团队将身穿戏服的阎文嘉带到那休息室之后，别人就不敢进去了。
阎文嘉看到，郑语柔送来的盒饭，连餐盒都是十分精美，她给谢璃买生日礼物都不敢买这样子的午餐饭盒。可在这里，这个漂亮的饭盒竟然大概率是一次性的。
打开饭盒的盖子，这顿饭连摆盘都如此用心，像一幅可爱的画卷。
阎文嘉吃的时候，也并不觉得这顿饭比以前在出租屋里和谢璃吃的自制火锅美味，但演戏费力气，她得吃。
“卡卡，今天的戏还挺简单，主要是念台词和靠后期特效的摆姿势，你没有累到吧？”
郑语柔也打开自己的盒饭的盖子，微笑问道。
经纪人的工作虽然疲惫，身体不好的艺人身边的经纪人就更是辛苦，但阎文嘉看得出来，此时的郑语柔心情甚好。
盒饭里那块淋着鸡蛋液的九分熟牛排，让阎文嘉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两个礼拜前的那个雨夜，也就是谢璃二十三岁的生日那天。
她们在狭窄却温馨的出租屋里煎了牛排，配上番茄酱虾仁意面，还有喝了不会长胖的气泡水。
为了攒钱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阎文嘉经常找多个兼职，谢璃也老是主动加班，买牛排的钱和吃牛排的时间，对于她们来说都很奢侈。
那一天，在牛排煎好前，蒙着双眼的谢璃，被阎文嘉牵到了卧室的床边。
摘下眼罩后，谢璃看到了一个精美的礼盒，拆开那个蝴蝶结之后，那条躺在购物车里长达半年之久的连衣裙映入她的眼帘——简约典雅的款式，舒服的触感，合身的尺码。
除了谢璃自己，一定只有阎文嘉知道买。
这些天阎文嘉见了这么多女明星，也没有遇到过一个比谢璃更漂亮的，由此可见谢璃在普通百姓中是怎样级别的美女。
美貌带给谢璃的，并不完全是好运气，她在办公室里并不受欢迎。谢璃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上班的时候从不化妆打扮，不然一个又惊艳四座又喜欢主动加班的女孩，太容易招惹敌意了。
所以，谢璃上班的时候，不敢穿阎文嘉买给她的连衣裙。
然后，阎文嘉就到现在，也没有看到过谢璃穿一回自己送给她的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