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霜降将至
谭明梨从来没有觉得语言如此匮乏过,她轻轻地吞咽了一下,犹豫了半天,这才揭过刚刚的话头,只是轻声道:“小水……你……”
“站起来,然后转过去,”她勉强镇静地下着指令,“手臂……撑在墙上,好吗?”
又近乎慌张地解释道:“不这样,姐姐可能不是很方便。”
赵光水尽管已经羞极了,但还是很听话,小声应了句好,顺从又乖巧地按着她的指令在墙壁上撑好。
“……”
谭明梨开始后悔了,是她作为成年人的思想太龌龊了吗?她觉得……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奇怪。
不……应该说,有点暧昧的色气。
小水今天穿的是件露肩裙,现在拉链拉了一半,裙子松松地挂在身上,背过身之后几乎露出了大半个肩背,这个撑起来的姿势又格外显示出女孩的腰线,再往下是……
“姐姐?”
赵光水等了好久也等不到谭明梨的动作,她背着身看不到她,只好茫然又不安地轻唤。
谭明梨如梦如醒,应了一声,咬了咬舌尖,这才感觉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
她竭力遏制住纷飞的绮思,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悄悄吸了一口气,尽量不碰到女孩的身体,试着往下拉拉链。
“唔……”
赵光水浑身都抖了一下,仰起脸本能地轻哼了一声。
(没碰到……真的没碰到……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服啦……)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这里是一句关心,不是说真的把她弄疼了,也不是有黄色暗示的意思,就像我胳膊肘不小心撞到陌生人我也会说“对不起弄疼你了吗”,难道我说个“弄疼你了吗”我就是跟这个人发生一些晋江不能描述的行为吗?)
谭明梨连忙收手,有点紧张地询问。虽然她已经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了,但动作间也难免会挨蹭到一点女孩的皮肤。
“没、没有……”
赵光水眼里晃动着水光,胡乱应了一声,试图安抚年长的女人,“没关系的……”
(对不起,没关系,多么正常的对话,不要多加联想谢谢)
她脸已经彻底红了,咬着嘴唇,避免自己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但是……梨姐姐要快一点才好,这个姿势她好像不是很能支撑太久……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浑身都有些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她靠着墙才勉强抵住了快要融化的身体。
两人离得极近,谭明梨自然发觉了这一点。她犹豫着询问道:“小水,你是站不住了吗?”
“啊……”
赵光水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梨姐姐发现,她觉得自己很没用,羞窘地小声应:“好像、好像是有一点……”
谭明梨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轻轻地握住了女孩的腰,努力平静地开口询问:
“那这样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
赵光水被女人忽然轻柔地握住腰身,她腰部很敏感,一惊之下差点跪到地上,她下意识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借力缓了半天才勉强地应:“嗯……好一点了,谢谢姐姐……”
其实根本没有好,这样只是让她更脱力、身体更发软了。
她已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谭明梨额头渗出了一点薄薄的汗。她体寒,大夏天出门甚至都不怎么流汗,却没想到现在时至深秋,而且还是在室内,居然还能久违地感受到口干舌燥的感觉。
她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起来。小水已经快站不住了,她需要尽量速战速决。
终于拉开了。
这拉链一直延伸至腰间,她拉下拉链如同拆开一颗精致繁复的糖果。
而美丽的少女毫无疑问地就是那珍贵的、甜蜜的奖赏。
她在一瞬间想起来了那句《洛丽塔》中,年长的主角虔诚地、近乎叹息般地说出的对少女的赞美。
“好了。”
谭明梨像放开一块滚烫的烧炭一样慌忙收手。
“谢、谢谢姐姐……”
赵光水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努力平静下自己颤抖的声调向女人道谢。
总算结束了。
如果拖得再久一些,她真的不是很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心中的欲念和渴求击垮,回过身投入女人的怀中去吻那双好看的唇。
她没敢转过身来看谭明梨,怕自己此刻绯红的脸颊和眼泪汪汪的眼睛暴露她刚刚糟糕的幻想。
——她希望梨姐姐能够将她压在墙上吻她。
(审核老师仔细看一下,没有亲!真的没有亲!只是希望!希望是什么意思?就是事实上没有发生的意思!!而且就算真的压在墙上吻一下又能怎么样啊?根本跟脖子以下的性描写没有任何关系吧喂!!一点点多余的肢体接触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谭明梨也没敢多留,她不知道自己应了句什么就狼狈地匆匆推门出去,合上门,这才有空轻轻喘息。
向来稳重自持的女人头一次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她坐了好一会儿,又起身开了窗户,叫外面的风吹进来好让自己头脑冷静一下。
怎么办。
窗外月似勾弦,微风和缓,屋内的她却心乱如麻。
正心慌意乱着,小水就出来了。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抱着裙子,两人刚对视了一眼,她就慌张地低下眼看别的地方:
“……姐姐,我换好了。”
“我们回家吧?”
女孩不确定地轻声询问。
谭明梨不自然地也垂下眼,将长发勾至耳后,轻轻应好。
今夜月色如水,深秋的江城静谧宁静,霜降将至,道路边金黄的桂花开放满树,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气氛。
赵光水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她仔细地辨别着这种新奇的感受。
别扭又拘谨,生涩又不安,有点奇怪的尴尬,但好像又含着一点心照不宣的甜蜜。
像是背着父母偷偷谈恋爱、晚自习下课在校园的小路上第一次约会的高中生情侣。
还是互相暗中纠结连手都不敢牵的那种。
有点甜喔。
赵光水忍不住为自己的联想偷笑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装作坦然地牵住了女人的手。
谭明梨侧过头来看她,感受到女人的目光,赵光水尽量自然平静地说:
“好像……有点冷。”
谭明梨闻言,顿了一下,伸手轻轻回握住女孩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点:“现在有好点吗?”
要是梨姐姐干脆把自己拥在怀里就好了。不过那样好像不太好,跟那些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亲密的情侣没两样了。
唉,赵光水微微苦恼——要是她能跟梨姐姐谈恋爱的话,可能也会像那些糟糕的男生一样,在街上忍不住亲她的。
赵光水在心里悄悄幻想了一下,神情却很正经,乖乖甜甜地应:“好多啦。”
又眼睛亮晶晶地说:“谢谢姐姐。”
谭明梨不敢看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牵着女孩的手继续走。
……小水的手好软,而且好温暖。
明明她以前也常常这样,自然而然地主动牵住女孩的手,但从来没有一次这样慌乱又不安过。
往常她也没有发现这到家的路怎么这么长,好像永远走不完一样。
谭明梨心里再次深深叹气。
真的好后悔今天没有开车来。
好不容易终于一路心跳着到了家,谭明梨如释重负,松开女孩的手,悄悄地擦了擦鬓间的薄汗。
赵光水还有点作业没写完,要取电脑写一会。谭明梨给女孩倒了杯水,切了盘沙拉端出去,嘱咐她要记得吃,自己则匆匆去洗手间里卸妆。
她有些心神恍惚,面上不显端倪,看起来还是在认真地卸妆,其实心思已经抛到了九天云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谭明梨摘下耳坠时,才发现自己的耳垂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透了。
被耳坠的碧色一衬托,几乎像粉石榴一样。
她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刚一路的心跳重又反上来,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窄小滚烫的更衣室里,眼前是女孩白玉似的背,手中是少女纤瘦细致的腰,耳边是小水颤抖的呼吸和请求。
……一定被小水看到了。谭明梨羞窘地闭上眼。
她本就肤白,一脸红格外容易被看出来,所以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一直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完全退下去,这才敢出来见人。
赵光水刚刚写完作业,正在关电脑,见她出来就乖乖地打了声招呼,端起沙拉盘子问她:“姐姐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谭明梨下意识地应,紧接着又立刻后悔——她应该说吃了的。
女孩脸上果然就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又不吃吗?姐姐不乖哦。”
她到厨房里又取了一个叉子,“我们一起吃吧,好不好?”
“……”
谭明梨从来无法拒绝女孩的任何请求。她犹豫了半晌,虽然现在并不想再跟小水有什么接触,只想好好洗个冷水澡再回房间清醒一下,但还是轻轻地应:“好。”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沙拉,谭明梨让小水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洗碗,借着这机会稍微先冷静一下。
洗完碗,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走神一边慢慢地喝,希望能从熟悉的事中找到一些宁静。
她酒量很好,别人越喝越醉,往往失态,她却越饮越清醒,灵台清明得像要失眠。
其实干脆醉了也好。
谭明梨苦笑着心想。
看了一眼表,小水好像洗得有点太久了。
她禁不住有些担心,害怕女孩在里面呆得头晕,到底还是不放心,徘徊着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小水?你……”
刚开口询问门就打开了,女孩差点撞进她怀里,谭明梨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肩帮她站稳。
赵光水有点受惊地仰起脸来看她,脸上立刻就晕开一片粉,她轻轻地叫:“梨姐姐……”
湿漉漉的、潋滟清澈如水的眼睛,润而红的唇。
漂亮女孩刚刚出浴的模样好看极了,仰着脸,有点受惊的神色,但又被面前的女人安抚了下去,全心全意地、既羞涩又坦诚地注视着她,不自觉地展露出一种柔软到任君采撷的姿态。
懵懂的色气,不自知的诱惑。
谭明梨发怔地握住了手指。
小水的嘴唇很漂亮,下唇饱满,是很适合接吻的类型,她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
——如果稍稍用一点力地按住女孩的嘴唇,她会怎么样?会茫然如小鹿般地不知所措,还是会近乎引诱地含住一点来者的指尖?
小水。
谭明梨轻轻地吞咽了一下,从脖颈到耳廓都晕开一片绮丽的薄粉。
美人含羞,眼中带上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深重的欲求。她隐忍地蜷起手指,深深吐出一口气,被蛊惑般地靠近女孩,轻轻地抚上了女孩的脸颊。
“……小水。”
她轻轻地叫。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有些喑哑了。
“嗯?”
赵光水还没从差点跌进梨姐姐怀里的羞窘中□□,就被谭明梨轻轻唤了一声,闻声去看近在咫尺的女人。
梨姐姐的神情让她有些看不明白,她屏住呼吸,努力地分辨梨姐姐现在的情绪。
梨姐姐……好像在努力地忍耐些什么,一向进退有度、从容温婉的女人现在散发着一种奇妙的压迫感,眸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的面容上,扫过唇瓣,巡视耳廓,最终只是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
她本能地感到一种淡淡的危险正在眼前美丽的女人心中酝酿,但又无法拒绝她的任何希求,无法不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她,一时紧张又无措,同时甚至也在不自知地隐隐期待。
期待那梦一般的、坠落一般的心悸的终点。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梨姐姐……赵光水恍惚地想。但是也好喜欢。
梨姐姐要对她做什么?
她顺从得近乎迎合。
女人清淡的香气裹住了她,赵光水几乎要闭上眼睛了。
“你这里……好像有点破皮,是不小心划到了吗?”
谭明梨用指节轻轻地抚过女孩柔软的脸颊,低声说。
赵光水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谭明梨。
“梨姐姐……”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女人的名字,如晨钟暮鼓般在谭明梨心头震响。
谭明梨微微一笑,好像没听到她的那声轻唤,从容而又温和地说:“嗯?怎么了?疼不疼?”
她微笑着收回手,在两人之间拉出了一点微妙的安全距离,松开了扶在赵光水肩头的手。
刚才那种滚烫得几乎使人不敢呼吸的暧昧气氛消散了,梨姐姐又变成了平常的梨姐姐。
赵光水感到了恢复正轨的安心,但更多是一种奇异的空虚——仿佛投石入井,只为听到石子落到井底的声响,但屏息良久也终于没有等到……
等到那声宣判般的终结。
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梗塞与空虚。
赵光水感受着这陌生的磨人,轻轻地说:“好像是有点疼。可能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谭明梨此时越温柔,越若无其事,越从容不迫,她便越感到失落。一种难言的酸涩在少女的心头静静散开。
“是吗?”谭明梨笑了笑,温声道,“那你下次要注意一点,待会我给你上点药。”
“嗯……”赵光水垂下眼,悄悄地攥紧了衣角。
“我去回我房间洗个澡,好吗?”谭明梨笑了笑,神情自然又舒展,“好像有点热。”
赵光水乖乖地应了声好,女人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今天很热吗?
赵光水有点迷茫。她比谭明梨怕热得多,梨姐姐似乎有些体寒,在江城的盛夏户外出行也不会出汗。
已经是深秋了,晚风吹拂进房有些寒冷,月光清冷如霜,有黑色的鸟回旋着在高空飞舞。
明天就是霜降。
谭明梨关上浴室门,一点一点地跪下。
上帝啊。
她狼狈地捧起自己脖颈上的十字架,抵在额前。
像在更衣室里时她想紧紧拥住年轻的女孩,使她发出更多颤抖的泣音一样,她在刚刚……
是多么地想要吻她。
“洛丽塔,我□□,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