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恨。
这两个字差点儿冲破理智,从她唇齿间逃出来。
可她毕竟还存有一丝理智,只是偏侧过头:“将军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的好。”
庄安抿紧嘴角,直起身子,左手紧攥着,血从他的指缝渗出来,又沾湿他的衣摆,半晌,他一言不发,转动轮椅,出门去了。
谢清握紧了剑,停顿片刻,又把剑插回剑鞘。
她毕竟不是定阳了,指不定能在这里呆多久,既然如此,又何必给小将军徒增烦恼呢?
走出密室,书房里空无一人,门也关了,简直是为谢清制造了绝佳的翻阅条件。
谢清一顿,又翻找起来。
等她略微了解情况后,已经是下午了,谢淳早就出来了,在将军府门口逛了三家首饰铺,六家布庄,顺带着买了好一袋子胭脂水粉。
见了谢清,她照例冷嘲热讽一通,又因为谢清听不懂她的话而气个半死,最后却还是扯着谢清回家了。
谢清刚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却突然来了个大太监,拿着圣旨,说皇帝把她指给了小将军做夫人。
不仅如此,那大太监还一副怕她跑了的样子,立刻打包了她的行李,丢上马车,咯噔咯噔的送到了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谢清仍是一脸呆滞。
发生了什么???
门口早早的站了两个年轻帅气的侍从,腰间佩剑,腿长脸嫩,朝气勃勃。
一见到谢清,便喜气洋洋的凑上前来。
“夫人!”左边那个笑,“我叫钱二。”
“夫人!”右边那个喊,“我是孙三。”
谢清一挑眉,好好的两个小孩儿,怎么起这么敷衍的名字?
“夫人往这边走,”钱二笑的没了眼,“将军早就在书房等着您了。”
“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孙三在边儿上眨着眼,“怪不得将军一见倾心。”
钱二道:“夫人气质出众,将军等待许久,总算是有了结果。”
孙三又道:“那是当然,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的,怎么能跟夫人做比?要我说,要是能娶夫人为妻,将军再等上十年八年也值当。”
钱二孙三接连不断的马屁铺天盖地的卷来,拍的谢清更是摸不着头脑。
进了书房,两人一见庄安,立刻敛起笑,齐声恭敬道:“将军。”
庄安正倚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听见人进来了,也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
两人迈步关门,动作干脆利落,没半句废话,等出了门,谢清还是没反应过来。
奇奇怪怪的人她看多了,可这样人格分裂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门一关上,庄安便放下书来:“请坐。”
谢清也不客气,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
“想必谢小姐心中疑惑,”庄安顿了顿,推给她一盘枣泥卷,“请用。”
谢清就喜欢这种酥皮带点儿甜味的点心,也不推辞,捻起一块来,权当吃着零嘴听他讲故事。
“……陛下要我娶亲,这件事小姐一定听说过。”
谢清点点头。
“所以我需要一位夫人,”庄安看着谢清,“谢家二小姐适合。”
谢清胡乱继续点头,点了半晌,她突然抬头:“谢家二小姐。”
她是不是忘了装疯?
现在装还来得及吗?
看着极为纠结的谢清,庄安忍不住扬起嘴角:“看来二小姐有许多难言之隐。”
谢清立刻一本正经:“的确。”
庄安又道:“我也有许多难言之隐,你住进来,之后再挑时日成亲,你住西面,我住东面,你若是不喜欢,下人也可以分开用。”
谢清挑眉,小将军真是好脾气。
庄安继续道:“相对的,我现在做的事情,你不要问。”
谢清看他:“要是我猜到了呢?”
庄安:“烂在心里。”
庄安要做的事不难猜,她翻了翻书房,就已经猜到了。
他要替定阳报仇。
谢清也有她要做的。
她要替白无双报仇。
她报仇的办法,可能是治好白无双,让她狠狠甩那小混蛋两个耳光,可庄安要报仇,怕是得要京城上上下下流一遍血。
到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年纪,她不愿意看那么多人流血。
“好,”思虑片刻,谢清欣然应允,顿了顿,她又笑道:“那我隐瞒的事,你也不要问。”
庄安配合道:“那要是猜到了?”
谢清笑的眯起眼睛:“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这天晚上,京中炸了锅,人人都知道庄将军看上了谢家的疯子二小姐,不仅如此,二小姐还在搬过去的当日奇迹般的好了。
雪花般的请柬快要把将军府塞爆,人人都想先睹为快。
谢清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珍稀的动物。
只可惜不能收个门票什么的。
托着腮挑了两封,一封是三天后丞相夫人的赏花宴,一封是一周后,她从前死对头萍太妃的品茗宴。
三天后的赏花宴,钱二孙三本来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只可惜参加这宴会的都是女子,没办法,两人只能忍痛塞给了谢清一名丫鬟,名叫吴六。
听了这名字,谢清一阵无语。
吴六长得娇小可爱,一双圆滚滚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时,简直要把人甜化了。
“夫人,”她的声音也甜脆甜脆的,“见过夫人。”
谢清更是不忍,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叫吴六呢?
她觉得将军府里除了钱二孙三吴六,还应该有赵一李四周五郑七。
发了一阵愁,她才带着吴六去了丞相府。
丞相还是从前她为皇帝挑选的丞相,只是老了许多,丫鬟领着她往后花园走,路过正厅时,她不小心瞥了一眼,正巧看见丞相在和什么人密谈,那人她见过,外出时总是站在小将军身边,要不冷冰冰的握剑,要不一言不发的推车。
难不成?
谢清浑身一凛。
这就是传闻中的赵一?
……
七扭八歪,绕过亭廊,后花园已经零散的坐了几个人,不巧的很,其中就有一位熟人,谢家三小姐谢雪初。
隔着老远,谢清就能听见谢雪初娇软的声音:“……是啊,姐姐厉害的很,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虽然是外室女,但却能在母亲死了之后自己寻来。”
“她来的那天,穿着和她母亲一样的衣裙,那衣裙样式旧的很,也难为她能找到……父亲都看愣了,说还以为是她母亲找来了,许是这样,父亲对她格外好。”
“可惜了,”谢雪初低低啜泣一声,“可惜后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