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傅时凝因为请假很多天，晚自习的时候被张大肚拉出去单独开小灶。张大肚，原名张显，因为中年发福，有着不容忽视的啤酒肚，而被学生起了这个诨名。
“这次联考的卷子你做了没有？”
傅时凝老实摇头，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已经让他们清醒地明白别和张大肚斗智斗勇。
“没做，上课老师讲解的时候也要好好听，这次卷子质量非常高。”
“嗯。”
张大肚从自己的教学备案里抽出一份成绩单，上面被红笔标的密密麻麻，每个人的后面都有成绩分析，唯独最后一位，从头到尾都是零。最后一位，当然是傅时凝。
“给你看看这次联考成绩。这次卷子总体来说确实有些难，但是今年优秀的学生很多，也有好多考得特别好的，咱们就不提十七班的冯冠良，一中这次也上来好几个，你瞧这个许臻，六百七十四，都快跑到你们前面了。你和廖政他们几个虽然聪明，但是太浮躁了，又容易骄傲自满，沉不住气。”
傅时凝已经在同学们的闲谈里，知道这次联考题有多变态了，结果冯冠良还是考了六百九十多分，廖政被老师们拉了一把，也将将六百八。
“特别是你这段时间，我看你请假前状态就不太好，老感觉你没有静下心，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最后这段时间了，就是看谁能沉下心来。我这次监考冯冠良那个考场，那学生确实让人没话说，稳得很。”
“是有些压力。”傅时凝自然无法和他讲家里的私事，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张大肚闻言，“你们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人家冯冠良本来就比你们多来了一年，到后面就满满赶上来了。以你以前的成绩，只要后面不掉队，要上东大还是稳当的。”
傅时凝闻言眉头微蹙，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状态，这次没有考试，让她心里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如何。像漂浮在虚空中，没有参照物，没有安全感。她一直都想去东陵大学数院，张大肚虽然说她可以上东大，但是后面还藏着句要去数学系就怕是有些困难了。毕竟作为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的数学系，每年的招生都是神仙打架，以傅时凝现在的状态，真的很难说。
张显点到为止，看傅时凝明白了，就开始拿起资料给她补课了。
师生两人效率很高，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将落下去的所有知识点补完了，张显将一摞练习卷递给她，“行了，明天刘老师给你补，回去赶紧把这几套题做完。”
傅时凝收拾好，跟张大肚再见后，飞快的往校门口冲。
要饿死了，为了讲完，他俩拖了二十多分钟，不知道学校小吃街收摊没有。
霍钧站在门口，看见她一路狂奔，无奈地拉住她，“跑什么？一会儿帽子跑掉了。”
“哎，你怎么不先走？”
霍钧推着她往前走，没好气道：“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我妈要把我皮扒了。”
傅时凝没有丝毫愧疚感，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他，“你是不是吃了鸡蛋灌饼！”
“嗯。”
“你为什么不给我也买一个？”
“本来是给你买的，你一直不出来，我就自己吃了。”
傅时凝闻言，瘪瘪嘴。
“快回去了，回家让我妈给你做！”
这个时候夜里的风，已经颇有几分寒意了，傅时凝绕到霍钧后面，让他给自己挡风。
他俩虽然是同一个年级，但是傅时凝要比他小上两岁，一来傅时凝本来上学就比同龄人早一岁，二来傅时凝小升初的时候跳了一级，和傅时凝同岁的大多数人都在上高一。霍钧初一就开始窜个，到现在已经一米八几了，而傅时凝去年才刚刚窜了一点儿，一米六都不到，小小的一只。躲在霍钧后面，严严实实的。
迎面一股冷风吹得霍钧一个机灵，本来还被自己推着走的人，缩在自己后面，什么事都没有，还催促自己走快点儿。
霍钧失笑，真是被惯坏了，养得这么娇纵。
“走了，哥哥带你坐车。”
他们家离学校其实不远，以前两人都是骑自行车上学，不过因为傅时凝受伤，前天温岚就给他配了小电驴。霍钧以前骑得是自己刷漆的变速自行车，又骚包又帅气。一开始他还笑话过傅时凝的车一点特色都没有，丢大街都没人要的。
傅时凝围着这款白色的电动车，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大众款，不太像霍钧的风格。有点儿不可置信，“这你自己选的啊？”
霍钧臭着脸，不耐烦道：“废话真多，快坐上。”
傅时凝看他一脸不爽的表情，明白了什么，“温姨一开始想买什么颜色啊？”
霍钧转动手挡，咬着后槽牙，低声道：“粉色、玫红。”
傅时凝想了想霍钧骑着粉红的电动车在学校里转悠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粉色挺好的。”
霍钧梦回噩梦当场，身上汗毛倒立，猛地提了档，“再笑就给你扔下去了哈。”
张大肚和同事边聊边去车库取车，看到从旁边那条道路飞驰而过的傅时凝两人。
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的同事，“刚才那车坐后面的是不是我们班学生？”
“速度那么快，还带着帽子我哪看得清？”
“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吧。”
“你看清前面骑车的了吗？”
“这么大惊小怪啊，你们班里面谈恋爱的小孩儿不都被你拆了嘛。”张大肚心里面已经有八分确定刚才那小孩儿是傅时凝。高中生，正值少年情愫，春心萌动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按捺不住，他们这些老师管得都比较严。特别是到了高三，班里的学生，被他发现一个拆一对。班里面样貌出众些的孩子，更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比如刚刚才被他逮到狐狸尾巴的糟心玩意。前两年，这小姑娘虽然相貌出众，但是年纪太小，他还没有特别盯着。今年却发现老是有人给她递情书，本来看她一个不理，还觉得这孩子定力不错，没想到原来已经谈上了。
霍钧两人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平时已经要睡美人觉的温岚，正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显然是在等他们。
“不是让你先睡了吗？”
温岚看见他们回来，揭掉面膜，脸上的笑意掩不住。
“我才不是等你，我是在等我的宝贝女儿。”
霍钧耸肩，把刚换好鞋的傅时凝推到温岚面前，“得嘞，您宝贝闺女我给您带回来了，我先上去了。”
再有几天他就要比赛了，他要加紧。
温岚一把搂住傅时凝肩，不忘回头叮嘱儿子，“别学太晚啊，我厨房炖的有汤，饿了记得下来吃。”
霍钧上楼的脚顺势一拐，及其自然的往厨房走，温女士一直宝贵她的手，虽然厨艺了得，但是一年难得进一回厨房。他这个儿子当的，还要沾时凝的光，霍钧唏嘘地啧啧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