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果皆定
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缪，谁会因为一串糖葫芦等几天的？
然而少年戚鸿雪却点头了，他点头了！
戚鸿雪望着天空，眼里满是温柔：“我师兄和小然很喜欢吃，我答应他们给他们带的。”
闻君忽然就被那双眼睛吸引，原来是这样吗？
他捂住自己的眼低低笑出声，只有这样的戚鸿雪才是会被人记一辈子的人啊！
“你笑什么？”戚鸿雪回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我只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我想起我爸曾经在这样的雨后带着我去兜风，那时是真的很开心。”
他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响声从远处传来，仿佛什么东西倒塌了。
他们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忽觉微微放晴的天空又开始昏沉起来。
“这不自然。”戚鸿雪出声，蹙着眉头望着那边，“你快回家去，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说着戚鸿雪像是一颗子弹一般飞奔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闻君跑出几步便停下来，他完全不可能追得上。
他想要回去了，身体倒是没什么，但是精神是真的疲倦。以往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早已经回去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之前他拿符进来，撕碎符纸就能出去，不过近来都是戚鸿雪早早将他送走，所以今天他就忘了。
正这时，前面又跑出一个人影，远远看去，又是一个戚鸿雪。
他刚想出声，前面的戚鸿雪很快也跑走了他继续慢慢的走，不久又看见一个戚鸿雪。
一路上他足足看见了七个，全部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他再慢也走到了地方。
便看见满地的砖块，散落在地上成一条不规则的直线。
这是那块阻隔墙倒了，这意味着阻隔着网鬼和黎汇的域彻底消失，这里不复安宁。
看着那边明显翻滚的黑雾，他默默咽口气，决定往回走。一回头，就见小男孩站在他身后，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那边。
“跟我回去吗？”闻君问他。
小男孩没有动，说：“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闻君只想将人拐走，这么呆蠢呆蠢的小孩，过去就是被欺负的份，还是回去好好的坐着，其他的事情就让大人去解决。
他拉起戚鸿雪的手：“你感觉错了，我们走吧！”
拉一下，没动，两下，还是没动。
闻君：“你师兄让我带你回去，你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小戚鸿雪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他：“真的？”
“真的！难道我还能说假话不成，你师兄养你长大多不容易，只想你好好呆在他身边，懂？”
这次他终于拉动了，他们大手拉着小手，走在林荫道上，两旁的树木长得特别高大，绿树成荫。
若是出大阳的时候还好，又遮阳光又阴凉，但是现在却显得有点阴森恐怖了。
天空乌云密布，沉甸甸的往下压，将天光遮了七七八八，又加上一层树叶的阻挡，简直跟黑夜没有两样。
忽然，脚下踢到了东西，滚辘辘而空洞的声音传来，还能听出来那个东西竟然是空心的。
一阵惊慌的感觉漫上来，让他浑身不舒服，他问身边的戚鸿雪：“那是什么？”
林荫道上实在太安静了，他一出声都带着回音似的，自己把自己吓一跳。
“没什么，就是一颗头盖骨而已。”
听前半截，闻君刚刚放下来的心神瞬间被后半句生硬的又扯了回去。
“而已？？”
戚鸿雪回答：“嗯。”
闻君：“……”不敢苟同。
这里怎么会有头盖骨？闻君不由想起网鬼域中的各种凶险，加快了步伐。
手忽然就被抓紧，将他迈出去的半步硬生生拽回去。闻君一个踉跄，问：“怎么了？”
“前面有人挡路，不好惹。”
听到这话，受戚鸿雪稚嫩声音的影响，闻君连忙挡在了戚鸿雪的身前，明明自己都害怕得很。
戚鸿雪不由得多看了这人一眼，被拉着的手传来粘腻的汗意，他忽然反握，轻轻一用力，人就到了身后。
“戚鸿雪，你干什么！”闻君被那股力量拉得差点跌倒，不由得愤怒出声，“前面过不去，我们往回走！”
手上用力，挫败的发现他居然拽不动一个小孩，然后便听小孩说：“后面也被拦住了。”
他刚刚生起向两边逃时，又听戚鸿雪说：“我们被包围了，四面八方的那种。”
闻君：“……”要不要这么贴心。
树叶忽然沙沙作响，响在耳边仿佛有人在逼近，这时身边忽然亮起火光，将身边全部照亮。
闻君倒吸一口凉气，树都活了！
无尽的黑气将树木裹缠，树木拔地而起，树干上多了一对黑洞洞的眼睛，向他们一步一步包围过来。
霎时火光熄灭，眼前又是一片黑暗，而在黑暗中藏着无数东西，随时准备出来。
戚鸿雪稚嫩的声音又响起来：“待会你跟着火光走，知道吗？”
闻君点头，他也明白对于这样的情况，还是专业人士比较在行。点完头又忽然想起现在很暗，戚鸿雪看不见，补上一句：“我知道。”
但是他又意识到一件事，刚刚也是漆黑一片，但是戚鸿雪好像能看得见。
等不及他多想，火光就在眼前亮起，向着前面黑暗的地方飞去，火光到的地方一切黑暗退散，他连忙跟着跑出去。
跑出几步路，才惊觉他握着的手空了，连忙回头，戚鸿雪站在原地，稚嫩的脸上没有害怕，眼睛只是静静的看向他。
突兀的，他仿佛看见了海边的那个戚鸿雪，不关注生死，慢慢过着自己剩下的生命，即使遇到有人求救，也没有半点动容，有的只是一种超脱生死的漠然。
但是那天他却说服了他，让他救他。
答应了便是一条命，那是让人惊叹的力量。
而现在，小戚鸿雪表现出来的就是这种从容。
黑雾弥漫，瞬间将他的视线阻隔，彻底看不见那个幼小身影。
火光在前面燃烧，逼退一切黑暗，给他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
他应该就这样走的，但是戚鸿雪这么办，他还那么小，万一对付不了，死了一个戚鸿雪，会不会其他的戚鸿雪也会死去！
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转回身跑回去。
火光见他没有跟过来，连忙回头跟上去，挡在了闻君的面前，那意思就是让他走。
“这火这么有灵性。”他忍不住出声，“那你快带我回去找人。”
火光不动。
“好！”闻君说，“你不动我动！”
他一步步向前，火光怕烧到他，不断后退，闻君心里笑了，更加得寸进尺。他并不是毫无自知之明，要是他知道自己回去只是个拖累的话，他绝对不回去。
但是戚鸿雪说过，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要个凳子什么的，自己想就是了。
何况上次骁日九不也说，这恐怕不是百鬼，恐怕是千鬼。他千鬼都吞噬了，没有理由不管一个小孩，何况这个小孩还是戚鸿雪。
想着，手中□□倏然向前冲去，越来越快。
原来一切的因，都是今日的果！
小时候他不明白忽然就想要学习□□，觉得很厉害很酷，便去学了，这一学就是十几年，从未想过放弃。
□□争鸣，仿佛在应和他此时的心境，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上一刻还很害怕，这一刻只能正面相抗。
或许他只是不想看见朋友再死在他的面前，也或许怕过便变成了习惯。
黑雾不断破散，火光也渐渐变弱了，等他再次看到戚鸿雪时，火光彻底熄灭。
戚鸿雪看见他，露出惊讶神色，只是那张小脸过分的苍白，漆黑的眼睛便越发显得闪亮。
他连忙跑过去，将戚鸿雪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你怎么了？”
摸到戚鸿雪手腕的手感到一阵粘腻，他连忙凑到鼻子前闻，是血！
戚鸿雪推开他很是不满：“你怎么不走？”
“你都这样了，别说话！”闻君连忙按住他的伤口，想要找一块布绑一下，耳边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哒！”
“哒！”
“哒！”
又是他！
一听这声音闻君就知道是谁，只是他不应该在那边的吗？那么多的戚鸿雪都过去了，怎么会让这个东西过来。
这不太合理。
但现在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虽然听骁日九说网鬼域被踏碎了，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应该也恢复不少。
脚步声忽然从耳边向起，他连忙推着戚鸿雪倒向一边，颈边一阵刺痛，他还未来得及起来，一把带着寒芒的镰刀就映在眼前。
完了！
却在下一刻，镰刀停住了。
戚鸿雪伸出一指抵在锋刃上，鲜血顺着他指尖溢出，溢出的鲜血瞬间凝成一道符，挡在锋刃上。
霎时，几百道符在锋刃上成型，破碎，再成型。
闻君瞬间就明白戚鸿雪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他连忙出枪，枪头瞬间换成桃木，桃木最克鬼。
破风声响起，枪头落了空，镰刀也消失了。
哒哒的脚步声又密集的响起，落在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仿佛下一刻镰刀就能在不留意的黑暗中伸出，将他们斩于刀下。
忽然，一声重重的哒声落下，黑暗翻滚，闻君慢半拍，等他回头的时候，戚鸿雪已经又一次将镰刀挡下。
血气在黑暗中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