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体真的跑了
“尸体……跑了?”
闻君在停尸房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一号床的尸体。
鬼使神差的,闻君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觉得外面大门的门槛过分的高,便问带他熟悉工作的老太爷。
他现在还记得老太爷的话:“高点好,高点那些东西就出不去了!”
闻君全身僵硬,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夜,楼里面的灯光好像透不出去一般,浓稠得像是有了实质。
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依稀记得新签合同的工作内容,要是尸体跑了,需要扛回来。
但是,这不是他评论的内容吗?
半个月前,他看到一个视频招聘,工资高待遇好,每天只需要工作六小时,唯一的缺点就是上夜班。
他在低下评论:哪有那么好的工作,不要说看守尸体,就是尸体跑了都能给你扛回来,只要钱到位,尸体不见了,我自个躺上去!
签合同的时候他以为只是玩笑,便没有过多理会。
但……这可能吗?
左手抓了抓右手拇指,闻君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停尸楼到电子大门,需要通过前庭,前庭里面种着许多绿植树木。
小道上本来是有灯的,现在却没有亮,手机电筒的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块地方。
光亮之外是模糊又奇奇怪怪的绿植轮廓,平时也没有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场景中,闻君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惊慌。
快靠近门边,他远远就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啪!”
闻君手机一下掉在地上了,正面朝上,正好将手电筒光盖住,整个世界变成了黑色。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看不见的黑暗中仿佛哪里都会有东西突然冲出来咬他一口。
时间静静的流淌,闻君脑子都是空白的。
尸体跑了!
真的跑了!
他抖着手沿着记忆去摸自己的手机,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就摸到了手机。
战战兢兢的将手机举高一点,电筒光将门口的身影照得清楚一些,闻君心脏剧烈的跳动。
咚!咚!咚!
忍着逃跑的欲望,他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完全将那个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大大的“寿”字在红色的衣服中轻微的上下晃动,这就是本该在停尸楼里躺着的尸体!
闻君脑子嗡嗡的叫嚣,仿佛有很多声音,最后都归于平静。
不怕不怕,要没命早就没命了!
他又走近一步,就着灯光,闻君看见尸体总是在抬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僵硬,抬到四分之一就抬不起了。
所以这么高的门槛还真的是挡住了一些东西出去,闻君如此想着,用手戳了戳尸体。
尸体冷冷冰冰,毫无温度,就像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块一般。
被戳后的尸体居然不动了,直挺挺的立在哪里。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跑了,而闻君却不敢。
刚来这里上班第一天,就遇到许多怪事,猫咖的猫就不让他摸了,莫名其妙消失的半杯水,还有那一闪而逝的黑色影子。
因为这些事情,闻君问过戚鸿雪。
戚鸿雪的回答是:只要按照合同的来,你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那时候胆大,也的确没有影响到他,他也就继续工作,毕竟工资给得很高。
所以,若是按照合同,他需要将尸体扛回去。
闻君战战兢兢地看向尸体,尸体看起来不算高大,拖着走……应该可以?
他对着尸体拜了拜:“你别动,我就是打工的,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你找谁。”
说完便动手,推不动,拽不动,拖不动!
闻君更慌了,一抬头便看见尸体低着头,眼睛大大凸出盯着他,仿佛在生气。
心中一紧,闻君竟然对尸体拜了拜说:“难道你觉得那样不好?那我背着,背着总行了吧!你别生气!”
他半蹲下来,去够尸体,尸体一下子直挺挺的躺在了他的背上。
闻君僵着脸往回走,不停的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冰冷的感觉透过衣服传过来,像是背了一块冰,问题是冰不会动,这个尸体会动啊!
不敢想,也不能多想!
只要按照合同,什么事也不会有。
他放空脑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将尸体放回原处,回到休息的地方。
盯着时间,在五点左右又战战兢兢的去巡查了一遍,将尸体歪掉的脑袋摆正。
凌晨六点一到,他就离开了。
车速飙到最快,直接开去老板的家。
戚鸿雪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淡漠的眉眼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墨玉般的眼睛总是不紧不慢,闻君却下意识的去看戚鸿雪的脖子。
上次他在老板的脖子上看到一条血线,只是这次戚鸿雪穿的是一个高领衬衫,什么也看不见。
戚鸿雪仿佛看不出他的打量,淡然的问:“有事!”
闻君收回目光,将停尸楼大门的电子卡放在桌面上:“抱歉,我想这份工作我做不了。”
“可以。”戚鸿雪将当初签的合同推过去,“违约金交一下。”
闻君拿起合同看,违约金五百万!
闻君顿时脸色难看,怪不得对方那样不慌不忙,原来早有准备。
顿了一会,闻君又翻了一下合同,“你这属于欺骗!”
戚鸿雪不紧不慢:“白纸黑字,签约的时候我让你看看,你不看可怪不得我。而且,工作内容你还专门拿出来问了一下,所以不存在不知情。”
闻君被戚鸿雪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气到了,皱着眉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早该知道的,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好工作!
临走的时候,戚鸿雪说:“只要你照着合同办事,就不会有问题。”
“要是不照着呢?”
“那谁去找你麻烦我就不知道了。”
闻君顿时想到一个场景,一堆尸体挤在他家门口,边拍门边喊:“起床了起床了,快来上班!”
他后背发凉,这简直……丧心病狂!
回家睡到下午,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到了猫咖。
猫咖是他朋友开的,他经常来帮忙,没有做这份工作之前,那些猫都很喜欢他。
只是现在他一进入猫咖,猫咪们就做鸟兽散,闻君转眼对上柜顶上黑糖的一双眼睛,那幽幽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怪物一眼。
黑糖是一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打架特别凶,争宠一把手,谁跟它抢抱抱,它就挠谁。
“他们又来了?”贺文翰看见他精神不好,担心的问。
“没有。”闻君抿着唇,收回目光。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怪他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完全无视了这些异样。
贺文翰抱着一只猫走过来,气愤说:“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报警!”
闻君听着,却没有回答,贺文翰说的是他的家事。
两年前他没有了家,爸爸出车祸死了,妈妈跑了。
大伯母拿走了赔偿金,拿走了爸爸的积蓄,甚至想要将他名下的房子也要走。
这些无礼的要求,他却没有立场拒绝,因为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
一夜之间,他一无所有,还要忍受闻家人厌恶的眼神。
贺文翰看着沉默的闻君,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之前那么快乐的君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闻君在猫咖墨玉待多久,便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的确如戚鸿雪说的那样,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只是发生那样的事情,却让他睡不太好,两三点的时候,他在休息间的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房门咯吱响。
他抬头看去,瞬间瞌睡全没了。
一个庞然大物从门口挤进来,从鼻子到嘴巴,再到整张脸,圆滚滚的肚子卡在门口,一点一点塞进来。
闻君震住,他惊恐的抬眼去看,庞然大物不一会儿就塞满了整个房间,脑袋顶着天花板,十分委屈的模样。
脚脖子一凉,闻君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黑乎乎的大尾巴绕着他的腿脖子圈了一圈半,肉肉的尾巴尖还一颤一颤的抖动,很是越快的样子。
然后怪物低下了头,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闻君心脏狂跳,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然而他的身体却被吓瘫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张着嘴喉咙像是被卡住了,完全发不出一句话。
怪物伸出了舌头,朝着他的脸而来。
却在眨眼间,他面前空空如也,什么黑色大怪物,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影儿。
房门也好好的,根本没有打开。
却不知道为什么,闻君感觉脸上凉飕飕的,仿佛刚刚他的确是被舔到了一般。
他猛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转身跑到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盯着镜子中苍白的脸,闻君用手轻轻拍了拍,微微红晕出现在脸上。
“幻觉,一定是刚刚做梦了!”
最近睡不好,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间一到,闻君一刻不停的回家,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放空自己。
只要按照合同来,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闻君念着这一句话,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原本不想理会,但是那敲门声却是不依不饶,还伴随着听不清的咒骂声。
他木着脸去开门,果然是大伯母。
“你可真是白眼狼,忘恩负义,要不是闻祥将你养大,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乞讨!”大伯母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边手挎着小提包,一边手指着闻君骂。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狠,吃着闻祥的,住着闻祥的,到头来人才两空!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姓闻,脏了我们闻家的门!”
“一个出轨得来的孽种,有什么资格霸占闻祥的房子?现在闻宗生病了,若是闻祥还在,必定是会帮忙的,所以你把房子交出来!我们以后各不相见,我也不想……”
“我不会将房子给你。”闻君说,不理直气壮,也不虚心自卑。
其他都可以,唯独房子不可以,这是爸爸给他最后的一件生日礼物。
爸爸可以不认他,但是他却不能不认爸爸。
妈妈出轨,而他是出轨的证据,他不被闻家承认,闻家的东西本应该与他无关。
但……那是他叫了二十年的亲人,怎么会无关。
然而就是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将门口的女人气了一个倒仰,刚刚还稍微维持着的一点形象,尽数消失。她从包里面拿出来一把剪刀,半点不犹豫伸向闻君。
闻君也是猝不及防,之前的时候也闹,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手。
他躲闪不及,剪刀从头上过去了,一撮头发便剪了下来。
在另一边不出声的大伯父看到这一幕也连忙阻拦,将大伯母拉开。
大伯父着急忙慌的说:“你关门关门。”
闻君看了他们一眼,关了门,呆呆的看着小客厅,低垂的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悲伤。
他一直想不通,明明之前对他那么好的人,却能因为血缘而对他怒目而视。
那么多年的感情,一朝之内全部收回。
但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而在门外,大伯母已经平静下来,瞪着自己的丈夫:“松手!”
大伯父心有余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哼!”大伯母甩开他的手,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一缕头发。
“你这是干什么?”大伯父皱起眉。
“还能干什么!你治病难道不要钱,儿子上大学不需要钱,你哪来那么多钱坐吃山空!”
“但你这样也实在……会损阴德的!”
“损什么阴德,人死了就是黄土一抔,只有现在没有出息的才祈求下辈子!”大伯母将那一缕头发放进密封袋中,十分不屑。
“不就是配个阴婚,又不失谋财害命!我拿了他的头发换了钱,我便不来要房,他也算得利,有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