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V]
卧室里一直昏暗,没有光,空气闷热沸腾,窗外的夜晚又深又黑。
枕边上的手机突然震响,裹挟着一声颤抖发软的叫声,打进来的电话也被一只手摁掉了,却不知道按到了什么,手机屏幕亮起,响起了天气预报的声音。
“明后两天将有十二级台风在香今登陆,南川,栖城,从阳等多个地区会受到台风影响,未来三至七日多云转暴雨到大暴雨,市民出行要做好防风,防雨,注意安全……”
床头上跟着一阵闷响,瓷白紧绷的手徒然一颤,松开了,手机一下子从手里摔出去,掉落到地上,响起闷闷的一声。
沉红色的婚被也有大半滑落到地上,铺散堆叠在白色羊毛地毯上。
空调像坏掉了,没有凉风吹出,流动的空气从昨夜到今早,再到今夜带着暑夏的潮湿,黏腻,热汗在蒸发,半开的窗户灌进来阵阵热风,又有些干燥,到最后黑夜沉寂,那股叫嚣的沸腾温度渐渐平息了下来。
“几点了?”文音动了一下,声音又干又沙。
商庭之微微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九点了。”
“夜晚?”
“夜晚。”
她眸子安静:“你真能干。”
商庭之看着她,淡淡的笑,安抚似的抚着她后背,揉开她脸颊上潮湿的头发,声音有些低:“我下次注意分寸。”
文音张了张嘴,又不想说了。
她有些累,感知也陷入迟钝,却前所未有的精神,一种神清气爽的痛快,兴奋涌上大脑,她嗅闻着他身上的木质琥珀香,大抵温度高,比平日里还沉厚,辛烈,她用力抱紧他,头埋在他汗湿温热的颈窝里,松软地呼吸着,像睡了过去。
商庭之垂眸,看见她温柔湿润的眉眼,他低声:“有没有想呕吐?”
她抬起头,冷哼一声:“你现在才来问这个,都过了一天了。”
昨晚到今夜,他们没有离开过卧室。
商庭之眉眼舒缓,唇边含笑,也不说什么了,手臂一勾,将她抱起去浴室,再回到床上的时候,文音慵懒地靠坐在床头,打亮床壁灯,一边拿起相机看了起来。
他们还拍了一些照片,用的自拍功能,入镜的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有在阳台上,也有在梳妆台上,还有落地窗前,墙壁上的,灯光昏暗低沉,帧帧镜头画面都透着一丝隐秘晦色,直白的,原始的,野性的,让人想探索镜头中的两人。
文音看了一会,心头上火,又不平静了。
但她很疲倦,也不想做什么。
商庭之从床的一侧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拿起搁在床尾凳上的睡衣系上,往阳台走去。
文音斜他一眼,放下相机,望向他,淡淡地说:“事后一支烟么。”
“不抽。”
“去哪儿?”
“回个电话,宋见打来。”
文音没声了,商庭之也已走到阳台上,声音并没有压低,也没有刻意回避的意思,她依旧能清楚地听见他谈电话的声音。
今天周日他休息了,明天一早要飞去荷兰,行程已经安排好,有一个重要的合作商谈。
文音面色平淡,起身,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到阳台,从后面搂抱着男人,目光越过他的肩头,静静地看向屋外悄寂的庭院,天色暗蓝,八月初的天气很热,即使入夜,也还是无法消散的闷热,袭来的夜风有种撕裂的热气,浑身都似要冒出一层薄汗。
商庭之没动,由着她,依旧听着电话,跟宋见那边交谈,吩咐他准备好所有合作方需要的资料。
等他挂断电话,文音出声:“去哪儿?”
商庭之转过身看她,对她一向坦然,没有半分隐瞒:“荷兰,谈一个合作,之前交流了几次,这次对方才同意商谈,但并不一定能合作成功。”
他对合作是否成功的态度也表现得很沉静稳重,神色平静,但那眉眼间的自信足以让他充满魅力。
文音问:“去几天?”
商庭之把住她的腰,认真回答:“五到七天,我会尽快回来。”
文音没理他,仰着头,望着男人夜色里深邃的眼睛,平平淡淡地说:“刚才的天气预报听见没,沿海的香今那边有台风登陆,这几天有暴雨,这边要是天气恶劣,你别急着回来,等天晴,至少天气好些的时候才回来,你出差,在外面注意安全。”
商庭之低低的笑:“好。”
“别骚。”
“好。”
第二天商庭之凌晨五点起来,精神很好,看不出昨天疲倦了一整天的劲儿,他提着收拾好的登机箱,出门前在文音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出门,宋见已在楼下等候,听着车鸣声远去,文音这才睁开眼,走去阳台,已经看不见了。
她双手搭车栏台上,仰望天空,这个时候天色才蒙蒙亮。
周三早上九点,文音梳洗完,换了一条黑色短裙,快步走到梳妆镜前上了口红,便提着高跟鞋,抄起桌台上爱马仕柏金包,将口红塞进去后,走出卧室。
今天她跟夏喃喃约好,之前喃喃答应陪她一起去医院,本来可以让郑百齐过来,他一向负责她的病情,不过她没叫来,而是亲自去一趟医院,去的医院也足够私人保密,之后还可以跟夏喃喃一起去看电影,吃一顿晚餐再回来,毕竟商庭之出差,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在家也是闷。
两人刚到医院,碰到了孙从望陪她姐姐来产检。
大家点了点头,孙姐姐先去医生那儿。
孙从望看向文音:“来看病?”
她的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文音说:“最近精神挺好。”
“看出来了,确实挺好。”孙从望左右看了一眼,“商庭之没陪你?”
“出国了。”文音往郑百齐的诊室走去,她跟对方已预约。
孙从望笑了笑,提起之前的事儿:“桑桑,上次那顿饭让你吃不开心,很抱歉,你们回去后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文音淡淡:“能有什么。”
孙从望望着她的背影,缓慢跟上去,浅淡地笑道:“那就好,之前我也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怕你们因此产生误会,事后也重新确定了一遍,李三少身上的那款香水是定制的,应只有一款,也是属于他的个人香水,只是奇的是,商庭之却跟李三少撞了同款香水。”
文音脚步慢了下来,回了头。
她定定地看着他。
孙从望没有回避:“上次我可能说得不对,并不是两人撞了同款香水,而是商庭之用了李三少的香水。”
“不可能!”
“桑桑,你再听我说,我也很诧异,又跟他在外国读书时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喜欢的也不是蓝色,是黑色,他喜欢黑色。”
“颜色算什么,我也喜欢几个颜色。”
“是,但也太巧了不是吗,香水,蓝色,这多少让人想到李三少。”
文音面色发白。
夏喃喃觉得自己又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心脏狂跳起来,她看了看孙从望,又看了看文音,见她面色不对,连忙扶住她:“大小姐,你怎么样?”
文音没理她,死死地盯着孙从望:“继续说。”
孙从望说:“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水,是不可能有同款,因为这是量身定制,商庭之又怎么可能会跟李三少撞款,就算撞款,也一定是让调香师为他调制了一样的香水,桑桑,你不觉得他将自己弄得像别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为什么呢?”孙从望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又露出笑容,走到她面前,“我又往下查,查到郑百齐,你的主治医生,他找过郑百齐。”
文音呼吸急促,双手颤抖了起来,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商庭之从没有问过她的病,她以为他不上心,也怕他会露出嫌弃的眼神,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
她冷静地说:“他见郑百齐做什么?”
孙从望说:“桑桑,你是聪明人,或许你亲自问一下郑医生会更清楚。”
文音不再说话,沉默地走到郑百齐诊室门外。
郑百齐已经在等她。
文音一个人走进去,本来夏喃喃也想进去陪她,不过被孙从望拉住了,摇了摇头说:“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这事儿我们不方便听。”
郑百齐问:“桑小姐你来了,药吃完了吗?”
“还有几天。”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文音没声。
郑百齐整理着她的病历,见她面色很差,不由问道:“情绪不好?”
她平静地看着郑百齐,声音却无法克制的有些颤:“郑医生,我来之前情绪很好,精神很好,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我这样的情况需不需要调整药物的治疗,减少用量,但我现在情绪很不好,很烦躁,焦虑,不安,低落,心里好难受。”
“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先生,商庭之他是不是找过你?”
郑百齐点头:“是。”
“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大概前年的十一月左右,今年的三月也来了一次。”
“来找你做什么?”
郑百齐笑道:“三月来的时候,他问起你的病情,他是你丈夫,有知情权,我将你的病情告诉了他。”
文音问:“他什么反应?”
郑百齐说:“他并没有说什么,我想他对你的病情早有了解,只是跟我确定。”
“前年十一月呢?”
郑百齐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你先生也是来问我,你的病情,但当时他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得对你病情保密,他也没有多问。”
听到这里,文音已经有了答案。
她从郑百齐这里知道的,不是商庭之问了什么,而是时间。
他一早就认识她了,在酒吧那次,只是她对他的第一次认识,她是一步步被他引诱,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陷阱。
文音忽然觉得恶心,胃抽搐了一下,她没有再问,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原本那些想要问的,都已经毫无意义,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沉默安静地走出诊室。
夏喃喃见她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孙从望看向她。
文音面色苍白,声音飘着:“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夏喃喃不放心,摇头说:“我得跟着你,上次你也是说出去走走,可把我吓坏了。”
文音定定地看着她:“喃喃。”
夏喃喃霎时静住。
孙从望在一旁拉住夏喃喃,说道:“就让她安静一会儿。”
两人走了,文音也缓缓走出医院,刚走出大门,外面的阳光照到脸上,刺眼至极,她脚步踉跄,走下台阶,又往前走了两步,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蹲在地上呕吐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走上去问她有没有事,也有人已经跑进去医院里面叫医生护士出来。
文音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是觉得恶心,一直趴在地上呕吐,跑出来的两名护士扶着她,文音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身上的衣服、头发凌乱,冒着冷汗,呼吸急促,浑身颤抖,看上去很狼狈,又可怜,护士将她扶到一旁坐着。
护士问:“哪里不舒服?”
文音摇头:“没事儿,现在舒服了。”
“在这儿再坐一会,没什么不舒服再离开。”护士叮嘱她。
文音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捋好散乱的头发,便又起身走了。
她让司机先回去了,没车,也不想让他回头来接自己,现在她谁也不想见。
文音走到花坛,又停了下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头往椅背仰去,安静地看着太阳。突然一瓶冰冷冒着水汽的水瓶贴在她额头上,她眯起眼睛,偏头,望向站在身旁的孙从望。
他径直坐到她旁边,拧开瓶盖递过去:“漱一下口。”
文音没理他。
他一直递着水瓶过去。
文音这才用力夺过去,漱口,然后喝了几口水,又递回去,安静了一会,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了很久,没有声音的,孙从望一直坐在旁边,等她平复情绪后,这才出声说:“好点了吗?”
“死不去。”
“那就好。”孙从望说,“我让喃喃先回去了,我留下来看着你。走吧,我顺路,送你回熙园。”
文音冷淡地说:“怎么顺路?”
孙从望笑道:“你们是13号小庄园,我就住在16号小庄园。”
文音没声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他也住在熙园里。
孙从望开车送她回去,去到半路,停了下来,下车去了蛋糕店买了一份草莓慕斯蛋糕回来,给文音吃,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呕吐了,是不是怀孕?”
文音吃了一口蛋糕,没再吃,脸色冷淡,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扔了。
孙从望只是笑笑。
她这才说:“怀什么,我们上床戴套。”
“戴套也不一定安全。”
“我只是觉得恶心,心理性呕吐。”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孙从望问:“是因为商庭之?”
文音下车前,狠狠瞪他一眼:“你少装,你今天是专门在医院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她不想再说话,推门下车,用力甩上门往屋里走去。孙从望微微探头出去,脸上已无笑容,淡淡地说:“桑桑,你迟早得知道。”
文音没理他,快步跑回屋里。
巴嫂见她回来,出声问道:“太太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跟夏小姐约会吗?”
她站在大厅里,人站得笔直,挺拔,眼睛有些冷,嗓子很平静地说:“有些累,先回来了。”
“我让厨房做点菜,太太想吃什么?”
“不用,我吃过了。”
巴嫂点点头,文音已往楼上走去。
进了卧室,她再也站不直,捂着嘴跑去盥洗室,趴在马桶上又呕吐了起来,吐了一会,吐不出来了,她却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又痛哭了起来。
台风是晚上到来,庭院里的风呼啸咆哮,树木吹得簌簌作响,天色黑沉,豆大的雨被风刮起,水声在窗户上噼里啪啦打响。
文音坐在阳台上,身上的睡裙已被雨水打湿,空气潮湿,有些冷。
身体又湿又冷,头发也湿漉漉,但她也不想动,一直到天亮,暴风雨更大了,卧室里的电话声又响了起来,她这才走回去,拿起手机接通,一边进到浴室,将手机放到一旁,人泡在浴缸里,水是冷的。
电话那边传来喃喃担忧的声音:“大小姐,我一直打你电话,你再不接,我都准备现在去你那儿了。”
文音双手搭在浴缸边沿上,闭着眼说:“喃喃,我受得了。”
“真没事儿?”
“有什么过不去的。”
“要是孟姐姐知道,肯定会立刻飞回来,你实在太让人不放心了,桑桑,我总是害怕,你知不知道……”
文音说不出话来,有点窒息,喘不过气来。
她挂断电话,起身,水声哗然,她跨出浴缸,抄起浴巾裹住发颤的身体,走出浴室,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饭也不吃,房间是一直暗着,无光。
巴嫂上来几次,也不敢吵醒她,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打电话给商庭之:“太太已一天不吃东西,也睡了一天,看上去很累,小婉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盥洗室有呕吐物。”
商庭之在电话那边问:“是什么时候这样?”
“这周三,本来太太是说好跟夏小姐约会,但中午就回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商庭之沉默了一会,声线平稳低沉:“我知道了,周六我回来。”
周五从阿姆斯特丹机场飞回栖城,已是周六的下午,商庭之顾不得外面的暴风雨,赶回了熙园,大手用力推开了大门,裹挟着外头的风雨大步进来。
文音不在厅里,一直在卧室,哪儿也不去,人静静的。
他从巴嫂手里端过餐盘上楼,进到卧室里,一眼就看见文音坐在窗前,旁边是大提琴,他打亮所有灯光,骤然亮起的灯光折进眼里,反射性地湿润了起来,文音看着玻璃窗上映照出男人的身影,呼吸微微急促了。
商庭之顾不上身上湿沥的衣服,走到她身旁,半蹲身,抬手抚着她冰凉的脸颊,沉静着嗓子问:“桑桑,告诉我,你是否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眉梢淡淡:“我这不是挺好。”
“吃点东西。”
“你去换衣服,湿到我了。”她声音很平静。
商庭之低垂眼眸,看见她拼命克制身体的颤抖,一声不吭,等她接过餐盘后,退开一点,没有湿她半分,这才沉着道:“吃吧,不湿你,你吃完我再去换衣服。”
文音抿着嘴唇,在他注视下,慢慢吃了几口。
看着她吃完,商庭之起身走去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身上的湿冷都洗去了,但外面的暴风雨不见停,反而越来越大,窗户都被砸得震响,一种隐藏在暴风雨下的不平静在暗流汹涌。
商庭之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心底里翻腾的叫嚣直至压抑下来,他才关上花洒,披上睡袍走出浴室。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被男人手臂紧紧地箍住的时候,文音身体就颤起来。
她没忍住,猛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商庭之也不生气,微微支起身,文音侧着身背对他,他目光低垂,越过她的后背望向她的侧脸,那种拼命克制着的神色映入眼里,两人没有半点声音,耳边是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雷雨声。
文音睁着眼,看着床外面,感觉到他的目光。
外面的雨很大,偶尔一道雷光劈下来,卧室亮了一瞬,又暗灭了。
她渐渐忍受不了,坐起身。
商庭之看着她。
文音拉起滑落到腰上的睡裙外衣,背对着商庭之,在床边坐了一会,说了一句:“商庭之,我受不了了。”
商庭之低声:“跟我说明白。”
“我受不了跟你一起过日子。”她猛转头看他。
商庭之气息沉稳,并没有因为这突然而来的话而有半分失态,他依旧沉静:“原因。”
“你会不知道吗,不,你知道一切,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文音冷漠地看他一眼,转回去,立刻下床,快步走去衣帽间。
她从衣橱上扯下衣服换上,又拉出行李箱,扯下一件件衣服不停往箱子里塞进去。
商庭之走进来,见她收拾行李,再也忍耐不下去,大手攥住她手腕,把她转过来:“外面下雨,你要去哪儿?”
文音挣开他的手:“没你的地方。”
“桑桑,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处理。”
“我们有什么好说?”她用力推开他,商庭之往后退了两步。
文音走到另一边,颤着手扯着衣架上的裙子,越扯越扯不出来,一只手搭上来,商庭之走到她身旁,稳重地帮她拉下裙子。
她没理他,从他手上扯过来,狠狠地砸进行李箱里,又转身去扯别的衣服。
商庭之神色有些疲倦,把她拉过来,语气认真:“你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能这样,你得告诉我。”
“你骗了我,商庭之,你一直在骗我!”文音再也憋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骗你什么?”
文音撞开他,扯不下来衣服,干脆直接抄起衣架一起丢进行李箱,她眼里盛着怒火,冷嘲热讽:“这个婚姻你一早就有预谋是不是?”
商庭之平缓着声:“我不想瞒你。”
“看着我勾引你好玩吗?”
他沉默下来。
她冷声:“跟别人用同一款香水,学着别人的喜好,委屈你了,商少。”
商庭之无话可说。
文音大声:“那天你还因为我把你当成别人而跟我冷战,那几天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过的,商庭之,你比我好哪儿去!”
他嘴唇微抿。
文音却不满意:“你说话啊,反驳我啊!”
商庭之对上她的眼睛,还是那一句:“桑桑,我从没有想过瞒你。”
“那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无声。
“你图谋我什么?”
商庭之还是不吭声。
文音见他不说话,也不反驳,心口一下子像被扯住,揪住,被人反复拉扯一般,疼得呼吸都是闷的,堵的。
她失望,也越来越愤怒,情绪跟着失控,猛地将手里拿着的衣架砸在地上,木衣架顿时摔裂,溅出来的一块木头砸在她脚背上,也不感觉到半分疼痛。
听见楼上的吵闹,楼下的巴嫂和佣人都惊醒了过来,连忙走出来。
文音一直看着他,嗓子冰冷,尖锐:“你不说是不是,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的病,利用我的感情,将那份爱转移到你身上,你学他,甚至成为他的替身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从一开始的相遇,你就已经算计,那件外套,遗落的手机,一切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每一次拒绝我,都是为了下一次,你让我感到可怕。”
“在我已经开始对你心动,迷恋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压不住喉咙,哽出声,眼泪一直流,声嘶力竭地大喊,“看着我这个样子,为了你难过,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在嘲笑我,是不是在等着哪天一脚将我踢开,去找一个配得起你的女人!商庭之,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你说过的!”
商庭之目光静静的,又像一片雾海:“桑桑,我无意伤害你。”
他往前走来,伸手想碰触她。
“不,你从一开始已经伤害我。”文音忍受不下去,合上行李箱往外走。
她走出去,快步往楼下走。
到了玄关,在她拉开大门的同时,商庭之一手扯住她手臂。
文音眼神凶狠,喊道:“松开!”
商庭之把她拉住:“给我时间,我会说清楚。”
“我说的那些难道没发生过,你没骗我吗?”
“抱歉,桑桑。”
“我不想听你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信,你只会用另一个陷阱掩盖,你就是这样的人!”文音挣他,挣不开,又用脚踢他。
商庭之像不疼似的,始终不松手。
两人拉扯之间,她后背一下子撞在鞋柜角,后背顿时钻心的疼,眉头皱起。
他也注意到了,手劲缓缓松开,这一松,文音猛地挣开了他,脚步也跟着往后退去,两人拉开了距离,门外的风雨瞬间打湿她的后背,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商庭之目光没有移开,看着她要离开,声音很低:“桑桑,至少等天晴再走。”
文音流着眼泪:“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