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听到脚步声，姜瑶想也知道会是谁。
“干嘛。”她坐在商场拐角偏僻处，面对墙壁的长椅上，背对着他闷声说。
“如果你是向来当说客的，那还是算了。”
一瓶奶茶贴住姜瑶脸颊。
姜瑶回头，奇怪地看他，她的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周迟塞她怀里，“说好的奶茶。”
姜瑶擦了擦脸上的泪，撕开吸管戳开，“你怎么不给自己买。”
周迟大咧咧坐下，懒散地靠在旁边的花盆上，“我不想喝。”
两人都没说话，晁怡也追了上来，她望着两人坐在长椅的背影，抿了下唇，默默走开了。
姜瑶“吨吨”地喝，想到这事越想越气，夏女士怎么就能这样误会她，她太委屈了，越想喝得越猛，没几口就喝完了，顺便打了个饱嗝。
“喝完了？”听到吸管的窸窣声，周迟转头，拿过她手里的塑料杯，起身走到旁边垃圾桶。
“看我给你表演一个。”他把杯子扔在地上，用双脚夹住。
要是姜瑶这时候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白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
周迟跳起，塑料杯随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随后碰到垃圾桶身，掉了回来。
姜瑶没有奚落他的心情，“继续？”
周迟又试了几次，塑料杯太轻，垃圾桶的口又比较高，每次都差一点。
姜瑶走到他的身边，“我来试试。”
她回顾了周迟前几次失败的原因，总结出距离和力度，找好准心，将塑料杯发射出去。
“哐啷。”
她竟然成功了！？
姜瑶两眼放光，跑到周迟旁边，抱住他跳，“你看见没，我一次就成功了。”
周迟点头，“看到了。”
姜瑶得意地坐回原地，“所以我投篮不一定会比不过你。”
“嗯。”周迟也跟着坐下，没反驳。
又是一刻的寂静无声。
姜瑶挪了挪位置，离周迟近了一些，在周迟疑惑转头时，她制止，“别转头，借我靠一会。”
肩膀上的重量传来时，周迟身体明显僵住了，处于正襟危坐的状态。
姜瑶不明白，“你紧张什么？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你还不停动肩膀就为了不让我靠。”
周迟闻言，总算松弛了些，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也确实如他所料，姜瑶打算说了。
“我感觉挺委屈的，明明下午听完演讲我还信誓旦旦说以后不要再惹爸妈生气，晚上就没做到，但我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啊，明明就是她的错。”
姜瑶吸鼻子，“如果她和我道歉，我就原谅她。”
她问：“你从来就不会有烦恼吗？我感觉我遇到的问题你好像都没有遇到过，小时候开始你的成绩就很好，画画也有天赋，也不会惹爸妈生气，芳芳阿姨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不想我妈。”
周迟停顿住，垂下眼眸，说：“是有的。”
他开始回想自己在遇到坎坷时是怎么度过的，他不像姜瑶那样有什么情绪就摆在脸上，对待外人更是如此，时时刻刻心里是绷着弦的，也许也是因为从小就被邱芳教育当男孩子要多照顾姜瑶，考虑问题要更周全。
也只有在面对姜瑶时，会放下一切防备，默认了姜瑶这个小呆子不会骗他。
正因如此，周迟很少会全身心相信别人，对别人说的话都是半信半疑，比不上姜瑶对待陌生人都是掏心掏肺，甚至会因为他拒绝了朋友的表白，几天都不和他说话。
他每每烦闷感到生活停滞不前时，都是靠自己埋头努力来打开困境，而一无所知的姜瑶都在旁边插科打诨。
也许本意也并不是抚慰他，但她那傻样子的确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色彩。
在艺考前，每天都困在画室画十几个小时，画到最后都不想再看见颜料画板，一看到绘画工具都能想到那暗无天日宛如受到桎梏的日子。
周迟记得他最想放弃画画这条路的日子，居然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天他在外面画画，天气很不好，黑云压城，狂风大作，本就躁郁的他心情更加不耐烦。
这时，前门冒出一个脑袋，机敏的眼珠黑白分明，圆溜溜地转，看见画室里没人，立刻跳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周迟放下画笔。
姜瑶扎着两个小辫子，刘海是昨天和他一起在理发店剪的，跟狗啃一样，她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冰淇淋。
她嘴里也叼着一个大布丁，扬起塑料袋，“我出来批冰淇淋，正好路过这里。”
姜瑶双手打开塑料袋，“你拿一根。”
冰淇淋的外包装五颜六色，是他眼中最明亮的色彩。
他想也不想，拿了一根姜瑶最常吃的。
“有眼光，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奶提子。”
姜瑶一点不心疼，她走到周迟的画板前，皱起眉，“这是你画的？”
周迟撕包装纸的动作一愣，“不好看？”
姜瑶撅起嘴摇头，“难怪呢，幼儿园画画班老师只说你有天赋，对我只有敷衍的鼓励。”
周迟舒了口气，利落地撕开包装，笑：“你才意识到？”
“哼。”姜瑶嘴上再逞能，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
姜瑶：“以后你要当画家吗？”
周迟：“不知道，当没人认识的画家会饿死。”
姜瑶咬着冰淇淋的木棍子，“但我觉得你画的这么好看，不去当画家也太可惜了吧，你那一沓子的绘画比赛奖状，比我参加作文大赛，还有评选三好学生加起来都多。”
她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心，“这样，如果一开始没人认识你，我就努力多赚点钱，资助你画画，这样等你有名气了，我岂不是盆满钵满！”
周迟憋着笑，在她透亮的瞳仁下，心软了几分。
姜瑶探头探脑，“你的老师不在吗？”
“他有事先走了，我画完明天给他看。”
姜瑶“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周迟，“你快点吃。”
周迟：“？”
姜瑶：“你快点吃就行了。”
周迟在她炯炯目光下，被迫快速解决完那根冰淇淋。
他被姜瑶推到椅子上，“你来画一个我吧。”
“这样等你出名了，我就裱在家里，每一个来我家做客的客人我都要向他们炫耀。”
“这可是周迟大师的作品，有市无价。”
“什么，就是那个享誉全球，未来巨星的周迟吗？”
姜瑶一人分饰两角，眉飞色舞。
周迟抿着唇，眸光里的喜色无法遮掩。
人像素描是周迟的强项，姜瑶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嫩黄色的裙子青春洋溢，她摆弄几下自己那两根麻花辫，端庄坐着，笑出浅浅的梨涡。
室内恍若是另一个世界，任由窗外风吹雨打，屋内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还有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
“画好了吗？”姜瑶脸都笑僵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站起身去看。
周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拿起画板，捂在自己的身前。
“没有画好。”
姜瑶：“那你让我看看嘛。”
周迟露出片刻的惊慌，“你太丑了，画不好看。”
姜瑶：“？”
姜瑶不信，“是你画的丑吧，你到底把本公主的盛世美颜画成什么样了啊？”
见周迟不肯放手，姜瑶退一步，“你画成什么样我都接受，我都保证会资助你的！”
最后，还是周迟好说歹说，承诺几天后给她成品，才把姜瑶哄回了家。
周迟想起这段故事，唇畔浮起笑，那张画到现在也还没给她。
“你也芳芳阿姨骂过？”姜瑶听到他也有烦恼，期待地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做好了充当知心大姐姐的准备。
周迟敛住笑意，站起身，“该回家了。”
姜瑶倚靠的人没了，她用手撑住才让自己没滑倒。
她控诉，“小气鬼！靠一会都不给！”
周迟似乎心情很好，有兴致和她斗嘴，“你是丑鬼，看你哭的，路边流浪猫都没你丑。”
“我这是因为谁啊！要不是你砸到我，我会这样吗！”
“要不是你觉得自己比不过我，你会和我一起玩吗？”
“周迟，你给我等着！”
姜瑶跑上去打他，周迟也加快脚步，不让她追上，嘴上也没闲着。
“诶，不仅丑，腿也短！”
等到家门口，两个人已经打闹得没力气了。
姜瑶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周迟先她一步，叩响了门。
姜瑶紧张地拽住他的胳膊，两人一同看向缓缓打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