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滤水装置
两个人手指冻得通红，方源想继续帮忙做雪砖，程素让他揣着手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上一小壶热水。
仓库远没有铺完一层，不过现在储备的雪砖，省着点儿用，已经可以解决较长一段时间的用水。
她把这片区域的雪都收拢好，准备回去了。
方源主动牵上程素的手，偷偷瞄了一眼，又把手炉从怀里掏出来，塞到程素另一只手里。
“姑姑，拿着。”
手炉被他捂得严实，里面还是暖乎乎的，程素会心一笑。
她牵着方源，小心查探，绕了一段路，见山洞附近的设置没有变化，才松了一口气走进去。
洞里空空如也，程素在出门前已经把东西全部收起来了。
方源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一脸羞赧。
程素先给他一块云片糕垫垫肚子，然后在洞口支起两个小火堆，架起两口铁锅。
仓库里的熟食并不多，除了程素前期准备的煮鸡蛋、包子、馒头、饺子、面饼还有方府库房里的各色点心、干果、面食，以及厨房里的少部分半成品，其他的都是需要烹饪的粮食、菜蔬和肉类。
两个人前往奉州，不知道要走多远，前路未卜，可能不常有合适的时机生火煮饭。
木柴燃烧，升起袅袅炊烟。
今日的风向东北方向吹，俩人刚才绕过，那边是一处断崖，不会有人来。
程素挑选了仓库里的半扇猪肉，把上面的肥肉分割下来，切成小块儿焯水，再放入烧热的锅中，加小半碗清水，猪油慢慢变成乳白色，香味四溢。
待变成清亮的蛋清色，她盛到陶罐中静置，再在锅中加入清水。
方源一边小口吃着猪油渣，一边为另一堆火添些易燃的小木柴，米饭的香味儿混合浓郁的猪油香，勾得他眼睛晶亮。
程素教他如何控制火焰的大小，他乖乖地听着，火候把握得不错。
程素不由得想起前几天，他偎在小方氏身侧，脸上满是孩童的天真和雀跃。
“方源，最近书读到哪里了？”
“已读过《大学》、《中庸》，《孟子》还未读完。”
再多问一些，她才知道，“读过”是指已经背下来了，并知晓基本的释义，且有自己的个人理解。
程素惊叹，听说方县令是二甲进士出身，方少爷早已是举人，若不是这几年朝堂动荡，说不定也已经考取了进士。
方家果然是家学渊源。
她手一翻，一卷书出现。
“可是这本？”
方源用雪净过手，小心接过，翻开书册，看到里面清晰细密的批注是熟悉的字迹，眼睛悄悄泛红，泪珠在眼眶打转。
程素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到了奉州，我们就去学堂，这段时间你自己温书，不要懈怠。”
方源点点头，软乎乎的小脸挂着泪，抽噎了一下，“谢谢姑姑。”
锅里的水“咕噜”作响，程素把泡去血水的猪排骨放入锅中，再放一些调味品，这些东西方府库房里倒是挺多。
朴素的食材往往采用朴素的烹饪方式，排骨炖好后，米饭已经煮了第二锅，程素又烫了几片青菜。
她盛好两碗米饭拌了些猪油进去，俩人饱饱吃了一餐。
吃完后，余火未烬，方源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撑着鞋子烤干。
她是看出来了，小家伙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生怕被抛弃了，虽然现在好了一些，但仍旧希望能多做点什么来体现自己的价值。
唉！
程素坐在一旁，心神沉浸，打算把仓库里的物品整理一下。
她把仓库划分为储粮区、饮水区、储冰区、衣物区、武器区、置书区、生活用品区、杂物区
又粗略估计了一下，精米约莫三十石，陈米约莫二十石，还有各类杂粮，吃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饮用水还有七缸，她把其他的物品移走，又腾出几个容器，得想办法填满。
粮食是够用了，水资源有点少，用不了多久。
城里是不能回去了，实在没办法自己只能做一套滤水设施。
程素还翻出来大量布匹，有些鲜艳明亮、美轮美奂，一看就知道很珍贵；有些平整细密、色泽雅正，应是适用于男子。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过于新鲜和体面，怕是到奉州之前，无法拿出来使用。
程素自己的衣物还有几件，方源的衣物并未带出来多少，后续得想办法换一些不起眼的衣物。
另外让人头疼的是，两个人的鞋子都没有多余的，如果穿坏，只能另想办法。
颇让人惊喜的是，里面药品较为丰富，程素还发现了两根人参，应该是收书房物品时，一同带进来的。
突然又想起什么，翻找了一下，里面还有不菲的金银玉器
程素瞥了一眼方源，他还蹲在那里，堵住鼻子，认真地给鞋子翻个面，方小少爷以后就靠你了
下午的时候，程素趁着阳光正好，带方源来到溪涧边，岸边的积雪上只有小型动物的痕迹。
程素放心的让方源捡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分类放好，又让他装了一些细沙过来。她把仓库里的木炭取出一些凿碎，打算做一套滤水设备放在仓库里。
万一不能及时找到水井，就只能拿雪水凑合一下，还是准备充分些。
程素拿出一个小陶罐，在底部穿一个孔，又裁了一块细密的白棉布放置在底端，然后依次放入木炭、细沙、石头
一边操作一边把现代那套理论掰烂了揉碎了说给他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直接喝这些水知道么？”
接下来还有漫长的野外生存生活，一定得小心点儿。
方源抿着嘴，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说记住了。
程素制作好后，试验了一下，简易的滤水装置能把浑浊的水过滤清澈，肉眼看不出问题，但木炭的吸附性并不是很好，水里还是会存在细菌等物质，之后还要来一遍高温杀菌。
不过，真到用上滤水的地步，也顾不上这个了。
程素指导方源，让他亲自制作了一个，虽然略微粗糙，但小朋友还是棒棒哒！
听了她的夸奖，方源很高兴，脸上晕出红通通的两坨。
程素用两个滤水装置整整过滤了一缸水，又把岸边冻上的冰层收进空间，因为是几块完整的冰层，所以收取的时候反而比雪更容易。
回到山洞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天地间一片昏蒙。
程素把中午煮的饭拿出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儿，方源安安静静地吃完，看程素把过滤的水烧开。
“方源，过来泡脚。”
小孩儿又是一脸羞红，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
程素才不管那些，把脚伸入热水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看方源还在磨蹭，直接帮他把鞋子脱掉。
才五岁的小孩儿，倒是挺害羞，不过，古时确实不一样，再过一两年，自己还是得注意些。
夜幕降临，昏暗的山洞里，程素把方源塞进被窝。
洞口支起了一个小火堆，锅里在煮着姜茶。
茶香弥漫，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程素坐在洞口，看幽蓝的苍穹深邃、辽远，皎洁的月亮，悬于高空，俯瞰人间。
满天星辰，像天女缀满宝石的裙摆，交相辉映，若隐若现。
夜，太宁静了。
心，空荡荡的。
寒风掠过，孤寂清寒。
原来一个人看尘世间的烟火是如此寂寞。
“方源哦，小源源，背点课文来听听吧。”程素捕捉到方源露出被子的两只圆眼睛，戏谑一笑。
“姑姑是要考察源儿的功课么？”小孩吭哧吭哧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本正经的跪坐在地上。
“别别，你躺着就好。”
“姑姑，于礼不合。”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冻着。”程素把小孩摁回被窝里裹严实，“你看，被窝又凉了。人啊，只要自己过的舒服就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好了，开始吧！”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稚嫩的童声小小的回荡在宁静的夜晚，程素感觉温暖了许多。
程素还是蛮喜欢孩子的，以前想过如果不结婚，可以考虑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反正自己赚的钱可以养得起。
现在遇到方源，心立马就软了。
自己如乱世之草芥，稚子又何尝不是呢。
其实按照自己仓库里的物资，两个人躲在深山里，待世道安定下来，再出世，也挺好。
但，这不是方源的未来。
程素见过温润如玉的方朔，见过刚直方正的方县令，亦忘不了方显临终前的托付。
更何况，这世道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程素生长在一个和平安定的盛世，感受过春风的柔和，触摸过阳光的温暖，仰视过炽烈的信仰，浇灌出独立与骄傲的人格。
这条路，她要好好的走下去。
方源背着背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程素把姜茶收入仓库，熄灭火堆，钻进被窝，闭上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