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卫家来信
又是一日清晨，青草上还泛着朝露，桃花蕊上也凝上了雾气，惹人怜爱。
钱塘城的林府前，排了一大串待行的车匹行李。
许多人围在林府门前看热闹，一箱箱的行李细软被整齐地码放在马车上。人群止不住得嘁嘁喳喳，无不赞叹这林府的富有。
知道的是送女求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嫁女儿呐。
就连过路人都会忍不住向那喧闹处望一望，问一问。
“那处怎如此喧闹，是出了什么事吗？”
有好事者为他普及，“你是外乡人吧，这可是我们钱塘城的首富林家，他要送女儿去金陵求学。”
“就是去那金陵有名的女子学堂，叫什么兰来着？”
“是广兰学堂啦，你这呆子。”别人嗤笑他，他竟也不恼，只是憨憨地笑。
“可不是嘛，这阵仗，这手笔，除了林家，谁拿的出来？”说话的人与荣有焉。
“你可拉倒吧，这话说得跟你是林府亲戚似的。他们这些大财主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说罢还不解气，翻了个白眼，往地下吐了几口吐沫。
见状要吵起来，圆滑的人当即转移了话题。“话说这去金陵求学的是林府二小姐，那这大小姐那？”
“确实，你们可还记得那大小姐的母亲卫氏嫁过来时的场景？”
有人附和道：“那样的盛景，此生难忘。红绸嫁妆蜿蜒，八抬大轿稳当，那样的阵势，我只见过那一次。”
又有人叹道，“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小心压低声音，“这林老爷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物，嫡妻尸骨未寒便另抬他人。”
“真是这样说道，说难听点，这大小姐就是后娘养的。我们只听说那王夫人生养的二小姐，说她有才情又美貌。只可怜丧母的大小姐，身上也流着卫家的血脉，我们可闻所未闻。”
“快别说了！”身旁的人呵斥道。
这人刚刚噤声，抬头便看到林府有一行人走出。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又瞧了瞧他自己站的位置，离得很远，一点没听到。这下惊悸的心才慢慢平缓下来。
再说那林府门口的一行人，为首的是林父，王氏跟在身后。王希尧今日穿了身月白衣裳，温润如玉，配一把折扇，阳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皮肤愈发白皙。
桃李今日也来凑热闹，顺着那道光，看向王希尧，有一瞬间恍惚，这身形风姿可真像太傅。
一瞬间的怔仲后，她扭头就走，自然也没看到这翩翩公子追寻她的眼神。或者说，即使看见了，也不在意。
王希尧的嘴唇抿了抿，收回视线，看向林父王氏，拱手行礼。“姑父姑母放心，我一定将月如妹妹安全送达。”
一番寒暄后，长长的队伍终于向北行进。
翩翩佳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引领着队伍一路向北，直抵金陵。
林月如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向前面的清俊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这样的男子只有自己才配得上，那个病怏怏的大姐，胸无点墨，这辈子只能烂在那破宅院里。
想到临行前，王氏曾到她屋中细细叮嘱。“月如，我的乖女儿，此去金陵不比在家里，在外要收敛自己的性子，看紧希尧，他将来可是有大造化的。”
听到这儿，林月如羞红了脸，但没有推拒，只是道：“母亲，您放心。只是我看今日我看希尧哥哥总看那个人。”说罢咬红了嘴唇。“那个人”代指谁，她母女二人心照不宣。
“我的乖女在外放心，这府里有你娘我镇着，那个病秧子翻不出风浪。”
“况且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这情分可是别人比不了的，他心里可是有你的。”
林月如放下了车帘，垂下头，收起眼里的势力，又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姑娘。
车外的人好奇地问询，那领头的是什么人，惊叹于他的俊雅。有知道的人为他解释，“这是王家公子，去金陵求学，你看到后面马车了吗？那里面坐得可是林府受宠的二小姐，也要去金陵学习。”
“二小姐早有美名，王公子又生得如此俊美倜傥他二人真是天作之合。”
这话传到林月如耳中，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希尧哥哥，你看，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车队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踪影。
再说桃李那番，刚刚阳光下的少年模样，让她想起了她青春正好时喜爱的人，后来那人任由别人杀死她，在旁边冷眼旁观。
那时那人眼里的冷漠刺伤了她，现在想起来她还浑身发冷。
她还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她死。
要说为财，他两袖清风，也没有为自己置办豪门宅院，身边连侍女都没有；为势，那也不可能，他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是进无可进，上无可上；要为巩固皇帝权势，以她爱弟的程度，直接与她商议便是，她应当也会同意。
那教她礼仪道德，要她心怀仁义，领着她的手，将她推上摄政长公主的人，为什么要她死呐？
走到自己院中，推开吱呀的屋门，昨日的嬷嬷之死到底是有些威慑力的，向来趾高气扬的丫鬟躲在一旁，没有来触她的霉头。
她端坐在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得敲着桌子，发出哒哒的声响。思绪还没捋顺，这寒酸的小院子中便来了人。
是林父身边的人。
这个人林父还颇为器重，就连王氏的陪嫁丫鬟也来了。两人对桃李笑脸对人，满脸笑褶，“大小姐，老爷让我们来请您，您外祖家来人了。”
桃李看了他二人一眼，没有应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那丫鬟抬手拦住她，“哎呦，我的大小姐呀，您怎么能穿这身儿去呐。”
还没说罢，便抖开她带来的包袱，拿出一身衣服来，说“这是这季刚做的新衣服，我们家二小姐都还没穿呐。”就要往桃李身上套。
桃李真是无语至极，那王氏好大的脸，难的她还记得林府的大小姐，连件穿出去见人的新衣服都没有。
她一闪身站到门外，“不必了，我这身就很好。新衣服还是留给你家二小姐吧。”
她再未回头看两人，大步流星向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