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x国驻华使馆门口，车流缓缓流淌，尾灯闪烁。司机老张稳稳开着车，抬眼看看后视镜，徐景风还在低头翻阅报告。
报告是隋经理寄来的，图文并茂详细介绍了怀安乡文旅项目的合作进展，同时大力赞扬了沈恒推荐的几位美院专家，由于有专家的专业指导，现在的扎染图案有了焕然一新的改变，去除了消费者不太喜欢的特别具象的设计，保留了精华的民族元素，逐步打开了销路，福景村成立了扎染合作社，最近2月，有了近万元订单，量不算大，但也算迈出关键一步。
老张朝警卫出示了邀请函，按引导要求开进使馆大门，泊好车后，清清嗓子提醒道，“徐总，到地方了。”
徐景风闻言，从手中的材料上挪开眼睛，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他略作整理后，开门下车。
宴会厅门口，怀特正背着手和人寒暄，见到徐景风从远处阔步走来，连忙和人结束话题，满面笑容朝徐景风走去。
“徐先生。”怀特热情伸出右手，“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幸会，幸会。”
徐景风停下脚步，认清了来人，微笑握手回应道，“怀特博士，好久不见！”
当年在x国驻外时，徐景风和x国发展局打过多次交道，怀特是咨询专家智囊团的重要成员，在历次会谈中总能打个照面。
此次招待会同时邀请了一些与x国经贸往来密切的中资企业代表，徐景风此行是替他老爷子徐式旬而来。
“听说您辞职回国接手产业了。”两人边走边谈，“徐先生当年对两国关系的见解很独特，让人印象深刻。”
“让您见笑了。”徐景风谦虚了两句，和怀特一起落座。
晚宴开始前，是一段小型的歌舞表演环节，宴会厅灯光渐次暗淡下来，怀特旁边尚有空位，朦胧光线中有年轻女孩翩然入座，耳旁响起低低交谈声。
“怀特博士？”
“哦，叶小姐。”
“抱歉，我们来迟了。这是我们苏处。”
熟悉的声音，徐景风微微侧目，昏暗灯光下柔和的侧脸轮廓映入眼帘，精神不由一振，舞台上略显嘈杂的音乐声顿时悦耳起来。
表演结束，大厅灯光逐渐亮堂起来。叶眉看到，明晃晃的光亮下，怀特身旁坐着的人，面含笑容看着她，金丝框镜片上，折射出倏忽而过的光。
一串称呼从她头脑中飘过，徐翻译、徐总、徐景风……她谨慎选了一个最妥当的打招呼，“徐先生，你也在啊。”
徐景风朝她和苏畅含笑点头。
“原来几位认识。我正想向你们双方介绍。”怀特笑声爽朗。
大使健步上台致辞，念了一串嘉宾的名单后，感谢大家拔冗出席，举杯祝在座各位用餐愉快。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起来，推杯置盏，交流走动，苏畅和叶眉对视一眼，这样的气氛下不太适合贸然展开此行的话题。
苏畅向怀特敬过酒后，从x国的习俗切入，不慌不忙和怀特畅聊起来。徐景风也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顺带回忆了几件在x国时发生的趣事，桌上气氛十分融洽。
就是，一直没法进入主题。
叶眉难免有些心焦，有几次想把谈话引到论坛相关的问题上，刚刚起个头，被前来向怀特敬酒的人打断。苏畅看出她的想法，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着急。
“景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面色红润的中年人端着高脚杯站在徐景风身后，一手搭他肩上。
“孟总。”徐景风诧异，起身致意。
“这是舍妹孟晴。”孟总呵呵笑着侧过身，身旁闪出长发齐肩的女孩，忽闪着眼睛，有点害羞又娇俏的说，“徐总好。常听我哥提起你，久仰大名。”
徐景风不失礼貌的同两人打过招呼，甫一回座，又有长辈带着女孩过来闲聊，这次来的是张总的女儿，几句闲扯后，女孩掏出手机，目光潋滟，“徐先生，微信加一下吧。最近国博有宋元名家的画展，有时间一起去好不好。”
之前大使介绍嘉宾时，苏畅已将徐景风的身份弄了个明白，此刻她碰了碰叶眉的手肘，压低声音，“这个徐先生，挺招蜂引蝶的啊。”
叶眉若有所思看着对面交谈的男女，眼见徐景风扫了女孩的微信加了好友，低低“嗯”了一声。耳边继续传来苏畅的评论，“这姑娘光那只手表就得五十多万，有钱人的世界。”
佳人离去，徒留馥郁的香水味一阵阵扑鼻而来。四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叶眉觉得空气浊闷起来，悄悄告诉苏畅，“我去趟洗手间。”
……
使馆的盥洗室分成里外两间，叶眉在里间旋开水龙头，调到冷水档，冰冰的触觉从指尖传到心头，让她一下冷静下来。她用手冰了冰脸庞后，准备去推盥洗室的大门。
“是啦，最早是传他是gay，好古早的消息了。昨天他去参加什么酒店国际论坛，不是有人拍到他搂着一女的赶路嘛。”有声音从外间的盥洗室传来，像是刚刚那位张总的女儿。“所以之前传的那些都不靠谱，姐妹们还有机会。”
叶眉的手停滞了一下。
搂着一女的赶路。有热气冲上头，叶眉回想起当时场景，觉得脸烧了起来，恨不得在二尺见方的空间里挖个洞钻进去。声音继续说，“不知道，有人说是他的女助手，拍的不清楚，那女的脸被挡住了。哎，我今天加上他微信了。不过他设了分组，只有几条新闻。没什么好看的。”
隔壁又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声音消失后。叶眉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胡桃色的厚重大门。
几步外，徐景风正半靠在走廊窗户旁，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一只手闲适的插在裤子口袋里。抬头见她出来，微扬起唇角，眼中漾起笑意。
叶眉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认出她就是昨天传闻中的女助手，觉得眼下和徐景风保持距离比较妥当，胡乱朝他点个头，面色凝重，逃也似的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没跑两步，手腕便被人拖住，叶眉扭过头，徐景风下颌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拽着她走到长廊拐角。
“跑什么？”徐景风语气无奈，“我有事要问你。”
叶眉紧张的环顾四周，还好，没什么人注意。
“什么事？”她抬头问，面前人目色幽深。
“你和你们苏处此次前来，不单单是为了参加使馆晚宴吧。”
叶眉懊恼的抓抓头，叹口气，“是啊，我们还有要事要谈呢。”
“和怀特？”
若是简单的外事拜访，叶眉和那位苏处，理应把重点放在使馆相关人员身上，何需一晚上和怀特聊个不停。
“我来安排，这个场合不适合。”不等叶眉回答，徐景风出言做了判断。
……
大厅里已陆续有人离席，怀特和苏畅也有离开之意，见徐景风和叶眉两人返回，齐齐站起了身。
“怀特博士、苏处，”徐景风快步走上前，“式伽旗下有家茶馆就在附近，最近新进了批水仙茶。时间还早，诸位一起去品品茶如何？”
怀特虽起了个洋名，却是实打实的亚裔，嗜茶如命，尤喜乌龙茶。水仙茶是用制乌龙茶工艺采制的，当年徐景风在x国时，曾邀请他品辨一二，茶中有独特的兰花桂花香气，怀特大为赞赏。听闻徐景风邀请，当即应允下来。
苏畅眼波从徐景风身上飘到怀特身上，片刻思索后，也满口答应。
走出宴会厅，空中一轮满月高悬，使馆内种植的玉兰树在枝头颤巍巍打开了花苞，月色下香气迷离。
叶眉站在玉兰树下，看着一辆黑色迈巴赫从阴影中缓缓驶来，停在徐景风面前，徐景风拉开车门，邀请怀特一左一右上了车。
叶眉揉揉鼻子，盯着迈巴赫缓缓启动，昨天刚刚得知徐翻译身份时，还未曾觉得什么，今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差距。思及至此，突然觉得头顶上玉兰花的香气也变得扰人，和那孟总妹妹、张总女儿身上的香味不相上下。
面前一辆小车驶来，苏畅摇下车窗，伸出头招呼叶眉，“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使馆大门。
苏畅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紧跟前面的迈巴赫，一面发话，“这个徐先生啊，挺神的。”
“怎么神了？”叶眉问。
“我刚向老袁确认过了。他之前确实是驻x国的二秘。这次拉我们一起去茶馆，估计是有意给我们提供游说怀特的机会。”
“这机会用吗？”
“用。”苏畅微笑“为什么不用。”
苏畅今天本来就没指望能在宴会场合干成正事儿。她想着至少先跟怀特联络上感情，等明晚工作组会议召开前，再和叶眉到怀特下榻的宾馆拜访游说。
叶眉也想到了这一层，顺着苏畅的话往下说，“也是，既然徐先生送我们这个大礼，我们就收着。趁热打铁，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