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生不能称心，死不能如愿
对于行道人而言，屠戮凡人实在是太简单。低阶的行道人便已少有凡人的兵器可以应对，修为但凡高一些的行道人便足可以在数以万计的凡人大军中自由来去，这也是为何谢亦白敢说在二十万许州叛军围城的情况下护住蒙瀚尧的原因，他在乎的只是许州叛军中夹杂的行道人高手。
而凌辰这样的修为对付凡人就已经有些欺负人了，可他依然还是选择了偷袭刺杀，悄无声息的不断从外围将一个个清宁卫清剿。
这玩法很凌辰。
平常的时候吊儿郎当，嬉笑怒骂，真的战斗起来，却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在乎手段，更不会在乎所谓的脸面、荣誉、尊严和格调。他总是会选择最有效最功利的手段，哪怕为人不耻或不屑，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半功倍，以最小的因结最大的果。
不过半个时辰，凌辰已经辗转几十个院落，击杀了六百多名清宁卫。
这些清宁卫有些是在睡梦中被凌辰扭断了脖子，有些是巡逻时被一掌拍碎了头颅，有些是喝酒玩闹时被滴水飞剑穿透心脏，总之全都死的干脆利落，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
再接下来，清宁卫分布的密度会很大，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凌辰即将遇到行道人了。
崔沅手下的七位行道人，被青曦随口称呼为‘清宁七子’。
按照修为来排序的话，凌辰首先要收拾的是清宁七子中的第七子，分立道的一个中年男人。
过程非常的简单，在心识之下，凌辰一直近身到了那人面前，手中的逆冲流凝聚成一道刀锋时，此人才被法力的波动惊醒。
然后一颗大好人头就已经在地上骨碌碌乱转了。
再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凌辰绕着圈在一座座宅院里游荡，清宁七子一个个丧命在其手中，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凡人之躯的清宁卫也在这过程中被不断收割。
这七个人最强的实力也不过转行道高阶，而凌辰以有心算无心，而且出手便是雷霆一击，几乎都不会有什么波澜。
当七人中的最强者，一个老者模样的行道人被凌辰以御剑术凝出一道水剑将其钉在地上后，清河世族费尽心思潜入东都城的千余名清宁卫便告折损殆尽。
凌辰舒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心识如流水弥漫，方圆百丈之内皆在凌辰的感知中，纤毫毕现。
而这百丈之内，只有一个活人，也是凌辰最后的目标。
崔沅，清河崔氏最忠心的奴才，清宁卫统领，明宇道中阶行道人。
凌辰清澈的瞳孔陡然沉入漆黑如墨的夜空，只有点点星光在无边无际的广袤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与此同时，凌辰腾空而起，而后如同一道流星坠空，刹那间便轰入崔沅藏身的宅院中，收敛入微的气息也陡然暴涨至流虚道。
帝颜丹，进化一重！
身在密室中静待黎明的崔沅正在打坐调息，忽然猛地睁开眼，可他只来得及喷薄出法力护住全身，凌辰从天而降的掌法就已经杀到！
轰！
强大的冲击瞬间摧毁了整个宅院，岩石粉碎，梁木成灰，黑暗中巨响几乎响彻整个鑫德坊，烟尘滚滚中，依稀可见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大数十丈的大坑。
经过凌辰拆迁办的努力，清河世族秘密打造的密室又下沉了好几十丈。
一个一身烟土，狼狈不堪的身影艰难的站起身来，捂着胸口吐了两口鲜血，看起来极为凄惨。
凌辰悬浮空中，星夜晦涩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身道行道人？”
流虚道打明宇道完全是吊打，凌辰这一击没有任何法术，就是靠着修为碾压的一次冲击，可即使是这样，崔沅居然还能站着，就只会是修炼身道的行道人。
崔沅的眼中有着强烈的惊骇和恐慌，他艰难的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凌辰。
他感知不到凌辰的气息。
而刚才的一击，他已经明白凌辰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绝对是流虚道，流虚道高手！足以媲美王域十大高手的绝世高手！
崔沅的心里忽然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恐慌。
东都城，居然有一个流虚道强者？
东都城怎么会有流虚道的行道人？就算是整个青冥帝国，能够有流虚道强者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汴京吧？就算是汴京，又能找出几个流虚道？
两个？三个？
可眼前，就是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在流虚道有着深厚造诣的人。
清河世族渗透东都可谓不遗余力，已经持续上百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东都城这么强的行道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行道人是敌人！
崔沅忽然觉得这座青冥帝国的陪都有些陌生，觉得自己长久以来所获的关于东都城的情报都是假的。
这种颠覆性的感觉，只是因为凌辰的出现。
“你，你是，咳咳，什么人？”崔沅的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
凌辰轻轻一笑：“我是蒙瀚尧的朋友，你应该有我的情报吧？”
“你是凌辰！你不是普通人吗？”
崔沅脱口而出，他身为行道人不仅修为强大，也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曾经既然阅览过相关的情报，自然一下就说出了凌辰的名字。只是话一出口，崔沅就苦笑一声：“呵，流虚道。你既然是流虚道的行道人，自然我的手下也察觉不到你的底细。没想到，我崔沅竟然是败在一个无关紧要的情报上。没想到，五皇子居然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呵呵，这么说来，蒙瀚尧也挺厉害的。”凌辰微笑道：“你也别失望，失败的不只是你，许州的叛军、清河五族、包括越王，他们都会失败。”
崔沅闻言瞳孔一缩，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凌辰，你能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算你厉害。不过我就算是死了，我清河世族也不一定会失败！”
凌辰嘴角微翘：“是吗？”
“在你死前，我可以告诉你，今夜之后，东都城所有拥有话语权和兵权的高官都会被囚禁，不管是布政使还是指挥使，不管是你清河的女婿还是暗线，都会成为阶下囚，等待战后的调查。蒙瀚尧会掌握东都城的兵马和行道人力量，你们的许州叛军明早就到，但他们不会有内应了。”
崔沅听得怒目圆睁，却说不出一句话。
“东都城打不下来，云州就还在，青冥的整个南方就没有失陷。许州、昆州的叛军只有一个选择，北上一路攻击汴京。”
凌辰侃侃而谈，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越王如果没有短时间把战果扩大，而是龟缩在昆、许两州之地做困兽之斗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吧？”
崔沅当然知道。
若真如凌辰所说，越王和清河就是以一隅战一国，青冥帝国会掌握所有的主动权，是停战休养还是兵戈不止都由汴京说了算。或许越王可以负隅顽抗很久，但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东都城很重要，这毋庸置疑，否则清河也不会起二十万最精锐的军队直奔东都而来。
崔沅笑了笑：“我已经重伤了，你还要用言语乱我的心境吗？”
凌辰毫无被戳穿心思的脸红，摊开手无奈道：“要是能让你不战自溃，我不就省事了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的修为不如你，但我从小就在清河世族的训练营长大，每日修炼、战斗，从来不曾懈怠。我的信念自那时栽种至今，已经成长了数百年，岂是你三言两语所能动摇？”
“就算我死了，就算清河布在东都城内的后手都失效了，我清河世族未尝不能攻下东都，未尝不能侵占南方各州，未尝不能成为青冥之主！”
“我只是清河世族的一个奴才，根本无关紧要，没有我，清河也一样可以成功！”
凌辰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好，说得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既未交战，自然不可言胜负。既然你对你的清河报满信心，我就不打击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劳累一下，送你上路，毕竟就算清河最后能赢，总不能还让你有机会看到那个时候的到来。”
“哈哈哈哈哈！”
崔沅放声大笑，忽然全身破败的衣衫炸裂，露出一身如同钢筋铁骨般的身躯。那肌肉虬结的身体闪烁着明亮的灿金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让崔沅如同一个金身罗汉。
“来吧！”
崔沅豪气万丈。
凌辰已经如一道闪电瞬息而至，右手握拳，拳上弥漫着一股古老危险的气息。
“混沌论！”
凌辰一拳轰出，正中崔沅的胸口。
“噗！”
“嘣！”
崔沅被打得双眼刹那间迸出血丝，胸口塌陷一片，他的身道金身法术在混沌论下被直接破碎了法术，打回了原形。
凌辰已经来到崔沅的身后，拳变为掌，对着崔沅的后脑勺，法力聚集中，一个足有一丈的法力大手掌出现，以碾压之势轰杀而去。
大手掌将崔沅笼罩，这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崔沅的身体如同败革软倒，全身骨断筋折，被打成了一滩烂泥。
他带着对清河无上的忠诚和信心，就这样死在东都城，死在他所盼望的许州叛军大旗飘扬而来的前夜。
“是个忠心的奴才，但也仅此而已。”
凌辰落到地上，在一片残垣废墟中冷冷地看着崔沅的尸体，抬头看向东都城云州将军府的方向。
在那里，蒙瀚尧已经用战时从权，防止奸细的名义将所有到场议事的云州实权高官全部软禁。
那些皇家行道所的行道人都沉默的支持着蒙瀚尧，他们只忠心于皇室，而且蒙瀚尧的说法有理有据，又有行道所的老人谢亦白出面。
只有几个被囚官员带来的行道人保镖想要动手，被质量和数量都高上一筹的皇家行道所的行道人直接压制。
从今夜开始，东都城即将面临纷飞战火，但也保证了内部的清明统一，不必担心祸起萧墙。
“清河世族的叛乱是一定会失败的。”
“因为越王是皇子的时候就争不过当初同样是皇子的正宣皇帝，如今两人分属君臣，差距更大，越王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还能有什么作为？”
“因为清河世族在数万年前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国家，选择了韬光养晦，选择了在时代的大势退缩以明哲保身。这么多年过去了，清河世族空有无边的野心和空有其表、外强中干的爪牙，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王霸之气。”
“清河的皇族已经没有人记得，人们只知道清河的门阀。”
“那是了不起的大族，是传承万年的世家。”
“却永远都成不了大业。”
所以你就算是死，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凌辰看着崔沅的尸体，眼神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