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心之壁垒
看似普通实为青云阁设于大千城的秘密据点的客栈在奇怪集开始前两天就已经全部客满了，但客栈后院的房间实际上却是空了几间出来的。
因为这里住的是李南灼这一行青云阁门人，出于保密和方便行事的考虑，不能有无关的住客涉足到这里。
此时凌辰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看着手中晶莹漂亮的启心灵发呆。
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为了解毒破咒的宝物，凌辰下山入世，可谓大费周章，单单为了江莲玉脂都费了不少心力。
对于比江莲玉脂更加珍稀的启心灵，凌辰已经做好了更加艰难的心理准备。
但是命运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猝不及防却很美好的玩笑。
刚认识没几天的土豪朋友秦空居然直接拿出启心灵白送给了自己……
凌辰真是感慨万千，深切感受到了傍上有钱人的快乐。
谈物质虽然俗气，但物质的确可以很快的暴露出一个人的本性，而启心灵这种宝物自然更甚。就算秦空生在不拿钱当回事的巨富豪族，但启心灵也不是能用钱衡量的。
“真是可交之人，不过这人情欠的也太大了……”
凌辰咕哝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他的法力缓缓渗透进启心灵中。
这一刻，凌辰的心无比宁静，就算天塌地陷都无法动摇自己的心境。他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那晶莹美丽的能量晶石就会化作一股精纯的溪流顺着法力汇入自己身体之中。
胸口处的鬼迷魂咒似乎都感应到了危险，那如同心脏搏动的收缩律动已经停止，狰狞的鬼脸如同一座恶心的雕像。
“开始吧！”
凌辰的心绪已在启心灵的帮助下进入寂灭虚无之境，无悲无喜，只是注意力无比集中，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如同一个置身局外的旁观者，冷静的融化了启心灵。
透明的心形晶石在瞬间消失不见。
凌辰却能清晰的感应到有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法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在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快速流转，所到之处，凌辰自从鬼迷魂咒第三次发作后就一直隐隐作痛的筋骨血肉仿佛被春风吹拂的寒冬枯木，竟然重新焕发出了新生，那像是彻骨严寒割裂侵入骨髓血脉深处的魂咒之力都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泯灭。
一个周天运转而成，凌辰只觉的浑身舒适，而启心灵的能量之力则是非常听话的应和凌辰的心念来到了胸口。
被包裹在镇封剑阵薄膜中的鬼迷魂咒光团此时面对的是四面八方包围住自己的光。
透明的、纯净的、不含任何生灵印记，只有宁和纯粹的天地气息的能量之光。
凌辰的意识操控下，这些能量之光如同无数的泡沫鼓胀碎裂，不断变幻形状，最终变成成了一个个透明的战士。
启心灵的能量中和纯粹，完全由凌辰控制，就像是一团橡皮泥，最终的形体全由凌辰的想象力而定。
而凌辰则是想象出了无数身穿甲胄、手持长矛的甲士。
纵横排列，军容整齐，组成一个个方阵，戈矛林立，杀意震天，将鬼迷魂咒的鬼脸光团团团围困，围得水泄不通。
足有百万大军，以天地之息斩灭厉鬼！
诡异静止不动的鬼脸光团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狰狞的鬼脸像是要活了过来，鬼眼虚眯，獠牙闪出一抹灰色的寒光，满脸都是凶悷的抗拒和毁灭之意。
像是要鱼死网破，又像是要挣脱逃跑。
奈何镇封剑阵的薄膜虽然几若无物，但依然还存在着威能，并忠诚的履行职责。
“杀！”
凌辰冷声下令，百万甲士长矛斜举，开始疾跑冲阵！
无属性的天地能量非常轻易的穿透镇封剑阵薄膜，鬼脸光团无处可逃，却是灰光大放，在外围形成了一团浓厚的灰色光壁抵抗。
像是坚固的城墙。
启心灵毫不犹豫的开始攻城，甲士们或者用手中长矛扎刺，或者顺着墙壁攀爬捶打，随着灰光的不断渐弱而湮灭。
百万甲士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汹涌的拍在城墙之上，持续不断的毁灭着灰光城墙。
很快，城墙被攻破，露出其中的鬼脸，百万甲士还剩有七八成，毫不犹豫的向着鬼脸继续发起自杀式攻击。
凌辰冷眼旁观，仿佛真的看到了大军攻伐的战争场面，眼见鬼脸光团在启心灵的攻击下居然真的在渐弱，不由欣喜起来。
看这个情况，启心灵还不消耗完，鬼迷魂咒就会被完全消灭，自己身体里的隐患也将完全消除！
凌辰忍住喜悦，冷静的看着启心灵的能量甲士们前赴后继，而鬼脸光团在攻击之下连连咆哮暴动，甚至还不停鼓胀，如同垂死挣扎，但依然不断消失，最终只剩一双狞恶的鬼眼，也在启心灵的围杀之下被生生湮灭。
鬼迷魂咒，消失了。
没有了封印之物，封印本身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下一刻，薄膜一样的镇封剑阵如同肥皂泡一样啪的一声破碎，化为一股汹涌的长河。
镇封剑阵是由什么构成的？
这个剑阵的作用是封印，其核心其实是剑尘深藏的那一抹四字光华，剑心无涯。
剑心无涯这四个字，凝聚了剑尘的心神印记，也包含着剑尘的剑道。
那四个字已经被凌辰发现并学了御剑术，已经可以功成散去，但除此之外，还有剑尘的海量法力。
镇封剑阵的主体，就是剑尘以大量法力围绕剑心无涯四字形成了封印大阵，虽然经过鬼迷魂咒两次发作的消耗，这海量的法力被消耗了八成一样，只剩下极少的法力维持着剑阵的薄膜形态，但相对于凌辰的静融道境界而言，这部分法力的数量依然是很可观的。
而封印大阵的解除，就意味着这部分的法力成了凌辰体内的无根之水，其最终的归宿便显而易见了。
汹涌澎湃的剑道法力长河带着特有的锋锐之气，在凌辰的经脉中滚滚奔流，最终汇入了凌辰的法力海洋。
那缓缓旋转的法力海洋对这一股无主无害的法力显出了海纳百川的气魄，很不客气的全盘接纳了。
凌辰的气息开始暴涨，他的法力境界都在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消灭完鬼迷魂咒的启心灵还余下了三成有余的量，此时在凌辰空荡的胸口窍穴之中无事可做，也集中起来，自发奔走。
与剑尘的法力河流向下流淌截然不同，启心灵的能量之力步步登高，数万胜利之师集结整队，向着凌辰的精神海洋进发。
源于天地孕育的能量晶体，启心灵可以对法力有效，可以对咒印卸力有效，也可以对意识有效。
就像法力海洋对于无主法力的接纳一样，面对平和中正的启心灵能量，凌辰的精神海洋也根本不去抵抗，而是任由启心灵汇入自身。
精神海洋开始汹涌起来。
并不是暴动，而是扩张。
启心灵太过精纯，而且余量极多，比起镇封剑阵残余的法力数量要多的多，因此融入精神海洋时的动静也大得多。
凌辰眉头紧皱，只觉得头部有些发紧，倏忽之间，甚至五识观感都在变动，自己的意识好像敏锐了很多。
这还只是开始。
当启心灵完全化为精神力量融入，凌辰的精神海洋开始不断颤动。
吸收了巨量的纯粹精神力，凌辰的意识之强大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他的意识本就极为强大，是他行道之路上最异于常人的特殊之处，而启心灵的能量转化为精神力，比起凌辰本身的精神之海数量也不差多少，两者相融为一体后，其意识之庞大甚至远远超出了他静融道修为本该有的意识之力。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意识过强会难于掌控，好在凌辰的意志更加变态，对于突然倍增的巨量意识依然还能控制得了。
但猛涨的精神海洋本身却需要调整。
就像太多水汇入大海，让大海本身体积变动，无论是形状还是海平面的高度都需要重新调整。
因为启心灵的融入是很快的，因此这种调整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是让精神海洋发生了爆炸一样的暴动。
那一瞬间，凌辰的意识猛然爆发，甚至不受控制的辐射出体外。
凌辰像是回到了自己初次修炼，凝聚法力本源种子的那一天。
他感受到了周围环境中很多细微的东西。
房间里的家具、角落都在掌控之中，门外的走廊地板有一块木板从内里断裂开了一道裂痕，隔壁房间有一只小甲虫在床垫下栖息。而更远处，客栈大厅里实为青云阁密探的掌柜正在对着账，他今天穿的袜子似乎不太合脚，已经在靴子里皱成了一团；熙攘热闹的街道上，一个青皮流氓正在把手慢慢放进一个年轻女子的下身纱裙内。
还有更远处……
凌辰甚至看到了秦空正在城北一家颇有名气的幽静茶馆中，一边听曲，一边品茗。
一切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全部暴露在凌辰的意识下，甚至凌辰还有一种见微知著的奇妙感觉，只不过被一种无形的壁障阻隔，因此隐隐约约，无法看透，就像触手可及的东西中间却隔了一堵透明的墙，让凌辰的意识无法穿透。
但那种感觉非常神奇，却又难以形容。
这种意识爆发、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来的猛烈，去的也快，几息之间，庞大的意识已经收缩，凌辰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异常奇妙，而且自己的意识增加了很多，但似乎无法扩张了。
也就是说，自己的意识之强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其实凌辰并不明白，自己刚刚的意识暴动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到了足以蜕变成心识的地步，只不过遇到了壁垒，就像是法力境界在进阶时的瓶颈天堑。
当凌辰的精神海洋在扩张了一个非常夸张地幅度之后恢复平静，他的法力海洋也早已将镇封剑阵的法力吸收完毕，他的修为又提升了。
静融道巅峰。
凌辰的修为，已经来到了静融道巅峰。
入青云阁一年，跨越整整一层道境。
不管这个结果是凌辰拼命努力得来的，还是机缘运气促成的，却也足以让青云阁的同门们无语凝噎了。
仔细感受了一番自己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没有了鬼迷魂咒，法力还有精进，本就强悍的意识更是进步恐怖，简直是双喜临门！
凌辰的脸上不自觉漾起一丝笑容，脚步轻快的打开房门。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跳。
青江海老头子就站在门外，一脸古怪的看着凌辰。
之前凌辰意识爆发时就感应到老人家在房间里，怎么现在堵在自己门口？
凌辰也没多想，只是装出一副苦瓜脸：“老祖宗，您不会是让我请您吃饭的吧？我身上没钱啊！”
凌辰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要请青江海去最好的酒楼吃饭。只不过这些天一直跟秦空混也没时间，而且见过了那些顶级的消费场所，凌辰已经后悔自己当初瞎开口——大千城最好的酒楼太贵了！
青江海却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老头子我都活了好几千年了，还不在乎你小子的一顿饭。”老人家一边说一边闯进凌辰的房间，大咧咧的坐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凌辰。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青江海惊疑一声：“你的修为怎么就到了静融道巅峰，而且……你修炼出心识了？”
凌辰有点发懵：“心识？那是个什么东西？”
青江海皱起眉头，老脸上的褶皱都堆叠到了一块，问道：“刚刚我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意识波动，是你吧？”
凌辰意外道：“您能察觉得到？”
“居然真的是你？”青江海有些惊讶，解释道：“你的意识的确强，但如我这般的老家伙，修为够高，意识也比你更强，自然能轻易察觉。”
青江海询问道：“你的意识为何这么强横，已经可以比拟复息道的顶级高手了！你真的没有修炼出心识？”
“我都不知道心识是什么！”凌辰无奈道。
青江海说道：“意识进化升级，就是心识。你也知道，行道人的意识一般都高于常人，但强大的意识并不是能够完全掌控的，最多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操控，达成一些辅助性的作用。”
“当你的意识能够被你自己清晰地感应到并随意控制时，就达到了质变的门槛，可以称之为心识。所谓心识，就是随心掌控的识感，让意识自成世界，其玄妙精奥难以言表，甚至能够离体实质化，成为行道人除法力法术之外另一种战斗的手段，具有各种神奇的功用。”
“修炼出心识非常难，不过真正的高手都是拥有心识的。”
青江海看着凌辰，赞许说道：“你的意识之强已经到了一定的上限，就算还没有心识，应该也到了就差临门一脚的程度，很不错。”
“你才静融道，在这方面的修炼就能有如此成就，等到修炼出心识，会一飞冲天的！”
凌辰闻言喜笑颜开。
“你实力大进，是好事。正好这两天马上就要有事了，你也能帮得上忙了。”青江海捋着自己稀疏的白胡子，微笑道。
“有事？有什么事？”凌辰问道。
青江海白了凌辰一眼：“你这小子，这段日子天天溜出去玩，心都玩野了。难不成连我们来大千城的任务你都忘了？”
“炎明殿的人已经到了大千城，马上我们两派就要进行正式会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