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啾啾喳喳的鸟鸣声是山野里天然的闹铃,晨雾袅袅,现在是属于它们的时间,展示歌喉是它们每天固定的节目。这么美妙的歌喉它们自然不会独享,于是比邻而居的飞禽走兽们都醒了。
它们并非都满意这种叫醒服务,几声急促的鸟叫声戛然而止,落地觅食正在吃早餐的红嘴蓝鹊鸟作兽散,紧接着又是几声惊悚的异响。
栗兮断定周围有肯定大型的猎食者,她推了几下一旁还在酣睡的齐嘉树。
“喂,醒醒。”
齐嘉树揉着眼睛醒来,作势要爬出睡袋:“怎么了,兮姐?”
“嘘!”
森林恢复短暂平静。
“先别动,应该是野猪。”栗兮竖起耳朵监听着,没有放过一丝异动,匕首在手中呈战斗状态。
昨天在路上便有发现野猪的踪迹,从足迹来看不止一只。成年野猪一身蛮力,极具攻击,左冲右突,几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是其对手,更别说是一窝野猪。
更加不利的是他们昨晚露宿野外,巨石延伸出来形成的岩洞仅供遮风挡雨,没有抵御外敌的作用。
“哼哼噜噜噜”
不出栗兮所料,几分钟后一只领头的野猪出现在他们视野内,全身如鸦羽一般乌黑发亮,健硕的四肢走起路来肉一甩一甩的,它身后还跟着四五只半大的野猪仔。领头的野猪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停嗅着空气,同时急躁地拱着地上的腐殖层,上下对称的两对獠牙是致伤利器,也是刨土利器。它身后的猪仔憨头憨脑的学着妈妈样子欢快的与泥土玩耍着,对于处于学习阶段的幼崽这是不错的寓教于乐。
很快一大片土壤被它们翻了个遍,从领头的野猪很快放弃的样子来看,它们收获甚少。广袤丛林都是它们的餐桌,这个时节食物匮乏,它们不执着于这一块地,很快它赶着几只玩的不亦乐乎的猪仔走了。
直到野猪一家彻底走远,几乎与大地融为了一体的二人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栗兮从齐嘉树背上撤下自己的手,刚刚那只手紧紧的压制着他,她唯恐他惊扰了野猪群。
“安全了,起来吧!”栗兮收刀入鞘,微曲着身子离开了岩洞,
齐嘉树爬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足人高的岩洞对的齐嘉树身高来说太矮了,一不注意就会磕着碰着,他只能佝偻着背小心前行,宽厚的背上仍有几分不规则的余温。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闻到了土壤的味道,当然这样紧张刺激的与野猪遭遇也是头一回。
“兮姐,摄制组的人没事吧?”
栗兮给他指了指对面的摄影机,那种的情形摄制组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栗兮沉着冷静,后果不堪设想。
“栗兮你们没事吧?”导演关切地问道。
栗兮摇头,“没事,马上出发。”
这场危机有惊无险的化解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另一场危机是跟踪狂紧随其后。虽然事后不少人说有征兆,但那也只是事后诸葛。
就比如齐嘉树右眼皮跳了三下。
今天他们又要翻过两座山头,出发后他们一路未停歇。经过这几天的荼毒齐嘉树已经对沿途的风景免疫了,变成了他跟栗兮开玩笑说的那样,一个没有感情的行走机器。栗兮停下来拍照的次数也一再压缩。
这场看不见对手的比赛以时间为终点,好在时间是公平的。其他队的情况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没人轻易认为自己队遥遥领先。
下午大概三点左右,栗兮只能根据太阳推算大致时间,并不精准。他们翻过了第二座山头的山脊,栗兮看了看齐嘉树的状态决定休息片刻。
“原地休息十分钟。”
齐嘉树听到休息,整个人活了过来,他摘下挂在腰上的水壶递给栗兮,“兮姐你喝水吗?”
栗兮接过水壶仰着头没有接触壶嘴喝了几口。
“给你。”
齐嘉树同样仰头喝了几口,喝完水他提出去上厕所,栗兮守着行李让他去了。
然而他这一去十几分钟未见人回来,栗兮心里一惊警觉不对,由于他是去上厕所跟拍摄影师并没有同行,她立即他刚刚离开的方向赶去。
“齐嘉树!”
一声,两声,回答她的只有空旷的回声。
“导演。”栗兮叫住了导演“先找人。”
“快快快,大家赶紧找人,你们两个往这边,分头找,一边找一边喊。”
摄制组也发觉了情况不对,导演连忙关镜发动全组工作人员找人。
栗兮走在最前面,没有人注意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明明爬上山脊后阵阵寒风就没有停止过。
“齐嘉树!”
“兮姐!”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不同于回声的回应,栗兮顾不上脚下缠脚的藤蔓奔赴上前。齐嘉树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她发现了一个陷下去的洞,洞口杂草凌乱。她趴在洞口边一看,齐嘉树的脑袋就在洞口下方,他的手死死的抓着从洞口垂下去的一把藤蔓,粗细不一的藤蔓已经断了不少。
“兮姐!”齐嘉树看见栗兮脸上所有的惊吓变成了惊喜,“兮姐你小心一点这里有个洞。”
齐嘉树整个人悬挂在洞口,没有落脚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深洞穴。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摄制组的人员已经听到他们的声音正在赶来,但眼下,那些藤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你慢慢把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
齐嘉树咬着牙缓慢向上伸出了手,他的体能已接近极限了。栗兮趴在洞口整个身子也进去了大半,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指尖对指尖,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栗兮不断缩紧自己的手,齐嘉树的手对她来说太大了,她紧抿着嘴唇,里面两排牙齿死死的紧咬着。
“兮姐要不你放手吧,我看这洞也没那么深,掉下去不会死的,我肉厚,最多屁股疼一下。”少年咧开嘴眼角含着笑劝她放手,再这样下去只会连累她。
栗兮又怎会看不出他眼里的自暴自弃?
她咬唇不语,身子又往洞内伸了几分,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然而他的手掌向下滑落的迹象还是越来越明显了。
“兮姐!”
齐嘉树抬起另一只手奋力去掰她的手指,失去知觉的下半身陡然颤抖,恍惚间他看见栗兮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了。
随着两声闷响,二人着地了,简单来说,栗兮是被他拽下去的。
坠落产生的冲击波荡起了洞地的灰尘,虽然看不见,扑鼻而来却闻得见。值得庆幸的是洞地有一层厚厚的泥土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七八米下来,齐嘉树确实只摔到了屁股。
“兮姐!”
昏暗的光线只能大概看清栗兮的方位,栗兮似乎是趴在地上的,齐嘉树脑中恐惧再次占领了上风,他连走带爬的挪到了栗兮身边。
“兮姐!”声音里的哭腔已经抑制不住了。“兮姐呜”
栗兮觉得她是被他的哭声给招回来的,那时痛觉已经侵袭了她的大脑,处于宕机的边缘了。
“我没死。”栗兮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兮姐,我以为”少年随即止住了哭声,“我我扶你起来。”
“嘶。”他的手碰到她胳膊的刹那被猛地拍开了,“别动我。”
过了一会儿,栗兮的气息平和了些,她又补充道,“我的左臂骨折了。”
“对不起,都怪我。”少年跌坐在地,意识涣散,尖锐的石头直直的顶着膝盖也毫无痛觉。
“别赶紧呼救,摄制组就在周围。”栗兮忍住了没说出别哭了后面两个字,她是头一遭遇到爱哭的男孩子。
“对不起,我我马上喊人。”
节目组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他们,因为栗兮受了伤,他们只能带着专业救援设备下到洞里救援,一时间幽暗的洞穴变得热闹了。
随行医生上前去帮栗兮处理伤势,栗兮跟导演商量了一下叫停了。
“齐嘉树。”
有了照明灯,洞内灯火通明,齐嘉树脸上的内疚自责无处遁形。
“兮姐,我在这里。”沙哑的嗓音明显还有哭调。
“想学骨折的紧急处理吗”栗兮对上他的眼睛,她眼里一片清明,没有责怪,没有厌弃。
“我”齐嘉树看了看医生,他怕,他怕自己再帮倒忙,怕自己成事不足,怕自己再次伤害她。
“你不用看医生,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学,一般的闭合性骨折只要简单夹板固定就行。”栗兮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她不喜欢也不需要谁因为她终身活在愧疚中,两不相欠最好。
况且她见识过他的学习能力,她相信他。
“栗兮,你这还是抓紧处理你的伤要紧,嘉树他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一旁的导演急的来回走动。
“好,我学!”
少年掷地有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