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节目拍摄进入第五天。
栗兮和齐嘉树几乎是同步醒来的。
每天从早到晚高强度的徒步使得大脑和身体机能都形成了惯性,一到那个点自然就醒了。
不过齐嘉树起这么早还有另一个原因,栗兮说要带他去看野葛根长什么样。自律的人一向时间观念很强,他不敢懈怠。
加上昨晚的信号弹多少在他心里炸出了坑坑洼洼。局势尚不明朗,前路水深火热。他的求生技能为零,对于栗兮来说是包袱,也是累赘。
对方的强大,不应是他依赖的借口。
栗兮站在帐篷前做着伸展运动,令人称羡的流畅线条并非天生的。
齐嘉树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也跟着张开双臂,一边看栗兮的动作,一边依瓢画葫芦临摹。
栗兮没有在意齐嘉树四肢不调的滑稽模仿,专注于肱三头肌拉伸。一整套动作下来思绪畅通,耳目清明,四肢疲乏也得到了缓解。
干净利落做完收尾动作后开始执行今天的计划。
“走吧,带你去挖今天的早餐。”
齐嘉树也想帅气收尾,然而四肢不协调最后一个侧身没收住,左脚绊住了右脚,差点闪了腰侧翻倒地。
“好……好的。”一阵东倒西歪站稳脚跟后,齐嘉树挠挠脖子小跑跟了上去。滚烫的耳根与刮过耳廓的习习凉风狭路相逢,一冷一热的较量胜负难分。
栗兮在昨天发现葛根的沿途留了几处标记,茂密的丛林因此有了一条隐形的路。起初那些标记的作用是为了防止迷路,未雨绸缪总是有利的,不多时他们便到了野葛的发现地。
野葛是一种藤本植物,葛藤粗壮,喜欢缠绕着低矮弱小的的树苗攀援蔓延。藤蔓错综复,像一张打了死结的渔网。菱状卵圆形的叶片遮天蔽日,汲取着本不属于它的阳光。
蔓引株求,要在一大片铺的满地都是的藤蔓中找到野葛的根系并不容易。而且它的茎叶上附着黄褐绒毛,与皮肤接触后奇痒无比。
栗兮昨天没有任何防护,徒手挖葛根,手背上那几条隆起的肉粉色刮痕隐在宽大的袖口之下。
断了根系的营养输送,又过了一夜,野葛庞大的枝枝蔓蔓了无生气的趴伏在地,成片成片的叶子蔫巴巴的耷拉着,如同凝霜浸染,奄奄一息。
栗兮挖走葛根的时候特意切了十厘米左右的根头埋在周围的土里。留下一线生机,等到来年夏天这里又将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景象。
栗兮从叶子开始教齐嘉树认识这种野外不可多得的食物。从生长习性,到分布范围,再到如何食用,以科普似的严肃口吻娓娓道来。
“葛根入药有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的功效,从中提取的葛粉对三高人群大有裨益……”(摘自百度)
“兮姐你其实是贝爷中国分贝吧?”齐嘉树全程迷弟状,亮晶晶的眼睛犹如仲夏夜的繁星。
“如果是他,你应该能吃的更有营养一些,这林子里高蛋白的东西可不少。”
当然他们现在远没到贝爷那种程度,还不用和鸟儿抢食。
齐嘉树知道高蛋白指的是什么,白白胖胖蠕动的虫子,他只是想象了一下,胃容物便有顺着食道逆流而上的迹象。
“不不不,还是跟着兮姐吃得饱,吃得健康。贝爷厨艺不行,白白胖胖的虫子再美味我都得饿死不可。”少年三连否定,头摇得跟钟摆似的,倒不似之前那么木讷了。
栗兮立在他身侧,几束金色晨光穿透林间缝隙正好打在她身上,好似舞台上的追光,却又没有人造光线的冷淡疏远。平日里清冷的面容顿时镀上了层柔和光晕,直线般的嘴唇两角上翘,呈一道弧线。
齐嘉树目光炯炯,神色诧异,他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可他再次确认时,那抹笑容却不见了,浅浅的酒窝更是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咳咳,前面那里还有一株,你去挖出来,带着上路。”栗兮表情秒切,抬起手指给他指明了方向。浸淫娱乐圈多年她的表情管理愈加地精湛了,各种场合收放自如。但,岔开话题的话术一如既往的生疏生硬。
“好嘞!”齐嘉树视力极好,一眼便在丛丛树木之间锁定了目标。因为栗兮对他委以重任而倍受鼓舞,选择性的忽视了栗兮命令式的口吻。他轻快地跃过低矮灌木丛,像赛场上身姿矫捷的跨栏选手一样,在林木之间自由穿梭。
齐嘉树毕竟在城市长大,和土地相关的事大概也就限于知道吃的粮食大部分都是地里长出来的。至于粮食的耕作和收割是完全不懂的,他想也没想抡起胳膊赤手刨地。
栗兮忍不住扶额,近一个月未下雨,这片土壤早已干燥结块,不借助工具单凭一双手,惨状不难想象。
“你这样手不痛?”栗兮又一次想起了她养过的那只金毛,很是喜欢刨土,每次和她去海边就和他现在的动作一样。两只爪子不知疲倦地刨沙不停往后抛,最后伤了爪子才消停,回到她身边哈着气可怜兮兮的求安慰。
“不痛啊,嘶“食指指甲和一块石子不期而遇,狭路相逢硬者胜,指甲被掀翻了。
齐嘉树忍痛收回双手,另一只手紧握着食指,将指甲归位,然而指甲还是没保住,齐根而断。
其余脏兮兮的手指也没有一根指甲是完好无缺的,指甲里塞满了泥垢。
齐嘉树憨憨地笑了两声:”呵呵,土里面有小石子。“
“人类与动物主要的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栗兮把小刀递给了他。
齐嘉树默不作声,倒不是觉得栗兮言辞刻薄,只觉得自己愚笨。
但是勤能补拙,有了工具加上他一身力气挖掘起来如虎添翼,不多时藏于地下的庞大根系露出了真容。
“栗兮姐,挖到了!”少年脸上完全绽开的笑脸直接证明,第一次劳作时收获的喜悦足以忽略劳动过程中的艰辛。
“嗯。”栗兮的手在他头顶悬浮片刻回到了原点。
她想,一定是因为齐嘉树太像以前她养的那只金毛了,不然她怎么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不然她怎么会读出他眼里的求表扬呢?
轻易触发回忆的人或物,应当远离。
“就在这里生一堆火,烤两个吃了尽快上路。”
栗兮计算着他们的进度,已经耽搁了一早上,再返回营地纯属浪费时间。
“不回营地了吗?”齐嘉树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他正用小刀一点点刮掉葛根上的泥土,像考古学家用专业工具在擦拭某件刚出土的精美器物一样,虔诚敬畏。
“不回了,必要的东西都在包里,接下来两天……”
接下来两天才是真正的荒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