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暂时走不了了？什么意思？”
小雀问眼前的机场工作人员。
“飞机遇到点小故障，需要紧急检修。”工作人员为难地说，“另外天气预报说快暴风雪了。”
北极的天气瞬息万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那雪花能把人脑袋砸出满头包。小雀没法跟天气讲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妥协。
驻守在边防站的士兵们很快打扫出房间给他们住。给乔简和小雀的是一间上尉营房，其他随行人员，包括几名记者都住在了次一等的上士营房。反正边防站日常人手不全，士兵们挤一挤就好。
因为极昼现象，此时天依然没黑，但其实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一行人都有些疲倦，没有再瞎客气都进了屋。
乔简和小雀的房间条件最好，热水暖气全天二十四小时供应。乔简洗完了出来，小雀已经窝进了被窝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了个脑袋在外面，发梢还有一点没干透的水汽，像个刚破壳没多久的小企鹅。
瞧他这乖乖的模样，谁能想到他能干出那么多气死人不偿命的事儿。乔简牙痒痒，上去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睡吧，挺晚的了。”
“太冷了，睡不着。”小雀闷闷地说，“哥，今晚咱俩真不能在一张床上睡？”
“你看这单人床，也就80宽，能睡得下咱们两个成年人？”乔简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打地铺，没事。”
“可这里是冰原，潮气肯定重，你伤又没好利索。”小雀皱眉，“要不我睡地上吧。”
这时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门外大喊“报告！”
乔简过去把门打开。
来的是个年轻士兵。他朝乔简敬了个礼：“军士长让我把这张行军床给您送过来！”
“谢谢。”乔简说，“对了，我今天只见到了军士长，你们上尉呢？”
叶利扎维塔边防站是连级单位，最高军事长官为连长，军衔是上尉，一般由alpha担任。但今天他们从落地开始就没见过上尉军衔的，甚至他的营房都被他跟小雀占了。资料里明明说有的呀，上个月就应该到任了才对。
“报告！连长三天前被紧急调走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士兵依然用那种默认对方是聋子的音量说话，“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们军士长，目前他兼任连长！”
“好的，谢谢。”
士兵又朝乔简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乔简把行军床拖进屋，刚关上门就听见小雀说：“我不喜欢那个人。”
“怎么了？他哪儿招惹你了？”
“他的眼神。他在瞧不起我。”
“怎么会。他都没看你。”乔简想想说，“你要是介意，那我出去睡。”
小雀赶紧扑过来，抓住乔简的行军床，一副你要是敢走我跟你拼命的架势。
乔简敲敲他脑壳，用被子把他裹好。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不仅那个送东西的士兵，边防站的其他官兵在看到他和小雀的时候，眼神似乎都不算太尊重。
小雀反倒还好，毕竟是此行地位最高的人，乔简受到的白眼其实最多。劳军时那些士兵们看他的眼神，多少都带着轻蔑。
乔简却没有多生气。一个alpha助理住在他omega主官的房间里，换做是他自己，看到这种情况，恐怕也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边防站的军士都是些beta，日常很少接触ao，就算能闻到信息素也只能把信息素当香水闻，乔简也没法跟他们解释自己和小雀匹配度特别低所以两人之间不会有什么，由他们去吧。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边防站不应该只有beta。
是的，人口占大多数的beta承担了社会的大多数工作，其中包括边防站等艰苦环境下的守卫工作，但这里不能只有beta。最不济也应该有一个alpha才对，不然当官兵们面对来袭的异种时，谁能保护他们安全呢？
但他和小雀此时正占了那位alpha的营房。
乔简越想越觉得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披上外套，跟小雀说了一声“你先睡”就出了门。
按道理讲，连长的营房跟身为他副手的军士长之间距离不应该太远，但很奇怪的，边防站军士长的房间跟乔简他们的几乎在营房区的对角线两端，不用开口就透着两看相厌。
问了站岗的哨兵，乔简得知了军士长营房的具体位置。敲门之后，门后很快有人说“请进”，于是推门进去。
军士长还没睡。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相刚毅沉稳，从年轻时候起便镇守在北方，经验丰富，很值得人尊敬。夜深了，他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依然站在铺了地图的桌面旁研究什么。
乔简：“抱歉，打搅您休息了。”
“没什么，请进。”军士长说，“您有什么事？要不要喝点什么？”
乔简摆摆手表示不用麻烦，军士长也就真的放下了给他倒水的杯子。
“白天人太多，可能不太方便。”乔简说，“您知道的，我们这次来劳军，带来的物资都是根据惯例准备的，并不一定适合您这里的具体情况，所以我想来跟您聊聊，听听您的意见，或许能帮您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军士长听完，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谢谢，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乔简听出了对方婉拒的意思。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从他们到边防站——不，应该从他们人还在中心城，跟边防站联络这次劳军开始，边防站的态度就异常冷淡。
对乔简来说这其实没什么。他跟小雀之所以会来这一趟，本质就是作秀。拍几张照片，录点视频，回去修一修，能在舆论上给小雀造势，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当真的踩在冰原那万年不化的冻雪上，乔简发现自己没法做到那么事不关己。
所以即使对方给他软钉子，乔简也没有立刻离开。
暖风机任劳任怨地工作，给安静的房间涂抹上一层单调的底噪。
军士长忽然呵了一声：“我说我这儿缺alpha，你又能怎样？”
你能留下来是怎么的？
这话不用说，从他的表情就能传递出来。
乔简颔首：“我会关注这件事的。另外，如果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随时通知我。”
军士长又盯着乔简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年轻的alpha在他的讽刺面前依然能这样回答感到些微的意外，但更多的是把乔简的行为归结为一种作秀。
也是，乔简于边防站而言只是一个过客。他说他会帮忙，有多少诚意呢？又能有多少用处呢。
他又一次冷哼，端起茶杯：“夜深了，您请回吧。”
乔简依然对对方的不屑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微笑着道别，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小雀竟然还没睡。他趴在床上摆弄手机，乔简过去一看发现他竟然在看菜谱。
小雀：“老话说得好，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乔简：“……怎么，朱家雇不起厨子了？”
小雀嘻嘻笑，翻倒进坐在行军床上的乔简怀里，保持着只要乔简躲开他就得栽地上的姿势，这样果然乔简就不敢乱动了。“难说，说不定等咱们回去后就得捡垃圾箱里的瓶子卖了……不说这个，你出去一趟，收获如何？”
乔简耸肩：“发现自己被讨厌了。”
“那对面的人真是有眼无珠。”小雀笑，“好啦哥，不用那么较真。反正像这样的人都是群炮灰，消耗完了就换新的。叶利扎维塔运气好，看守的异种巢穴不活动了，自然就没人搭理他们了。让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换个角度想，也是让他们多活两天呢，好事。”
乔简陷入思索。
小雀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雀……”乔简抿抿嘴唇，“我在想，我们真的能战胜异种么？
“一百年前，人类有七十亿。如今我们只剩五亿。而异种，光蜂王就有三万了。一只初等级蜂王能生产的工蜂就可以以十万计，每一只工蜂最高可以拥有不亚于成年人类的智力，同时又绝对以集体利益为先，这样的生物，人类真的能够战胜？或者说……我们真的需要战胜它们么？”
“焦郁离接手的那个药剂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方舟是吧？一旦方舟经过三期实验，被证明确实不仅可以提高alpha的信息产生效率，更能让beta也可以产生信息素，那或许人类可以重新爬到地球所有生物头上吧。”小雀说道，突然笑了，“不过，这也许是我们人类在乱弹琴——哥，你听没听说过一种理论：人类也是异种之一？”
“这怎么说？”
“异种是超个体，人类难道不是么？”小雀说，“alpha，beta，omega，这本身就是一个超个体的蜂巢结构。异种是超个体；如今的人类社会拥有超个体结构，所以人类是异种，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