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你的腺体……”
身着白裙的女omega忘情地低吟。
柔软如水草的手指抚摸小雀的后颈，在他微微凸起的腺体上流连。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样能分泌出跟你一样的信息素？”女omega眼中盛满了清澈的泪水，“教教我吧，求求你……我不能失去我老公。我爱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雀冷静道。
“他快死了。”女omega抽噎着说道，“他没了你的信息素，要活不下去了。其实，我是应该感激你的。他得了癌症，医生说已经没救了，但你的信息素让他活了下来。可是……”
她突然歇斯底里，抓住小雀的衣领：“你不能夺走他！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alpha！你不要跟我抢！不要跟我抢！把你的腺体给我！给我跟你一样的信息素！”
小雀被她晃得七荤八素。
风声越来越强了，呜呜咽咽，摧人心肝。
仿佛有人在沙漠中痛苦地挣扎，向前伸的手用力到几乎令肩膀脱臼，却还是触摸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水源。
等等，那不是风声。
那就是有人在呜咽喘息！
小雀猛然将目光投向那层层幔帐，那女omega也意识到了，扔下小雀，喊着老公，雀跃地跑向那大床。
“老公，你醒啦！”她高兴极了，拉起这层层的幔帐，扶里头的人坐起来，“你别怕，腺体我给你弄回来了，你很快就有蜂王浆吃了。你吃了蜂王浆，你的病就能好，就能想起我啦。老公，亲一个……”
小雀：“……”
女omega对旁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受浑然不觉，撅起花瓣般娇嫩的双唇，试图去亲吻她怀中的那人。
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人的话。
枯槁，干瘪，全身上下似乎已经风干，眼睛非常浑浊，布满白翳，仿佛已无生机。
这根本就是一具干尸。
但干尸依然在动，而且就在他看到小雀的那一刻，他浑浊的双眼瞬间被点燃。原本只剩下倒气儿的力气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几乎把抱住他的女omega掀翻，呜呜哇哇地要往小雀这边爬。
“雀啊……”
他跌下了床，枯瘦如柴的四肢艰难地爬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种被剥了皮的变异蝙蝠。
“雀啊……”
沙哑的呼唤，仿佛鬼魂不甘的呢喃。
“雀啊……”
冰凉的指爪抓住小雀的脚腕。
“给我吧……
“求求你……给我……
“一点也行……给我一点吧……
“蜂王啊……机械降神……
“我们，都是你的臣民……是你的工蜂……我们的生死，全凭你书写……
“你携雷霆雨露而来，于困顿危难中拯救我们……
“给我们救赎吧……
“至善至纯，来自天堂的百灵鸟啊……”
一声声呼唤，捶在小雀的胸口，捶得小雀神魂荡漾。
有什么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蛰伏在湿润泥土下的种子睡了足够久，即将破土而出。
他会开出怎样的花呢？
吸引来的，会是纯洁的蝴蝶，还是来自彼岸的生着鬼面的蛾？
尖锐的疼痛猛然将小雀的意识拉回现实。不知何时那枯瘦的老alpha攀到了小雀的后背，咬住了小雀的腺体。
alpha的信息素注入其中，被有了标记的腺体疯狂拒绝。疼痛在小雀的神经网络中肆虐，耳边疯狂回流的血液声响掩盖了他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慢慢的，饱满的腺体表面渗出了脂膏，流金溢彩，如三足金乌的羽毛。空气中暗香浮动，看似浅淡，实则能渗入人的骨缝中，从此再别想摆脱。
老alpha忘情地舔舐着。所有的脂膏都进了他的肚子，融入他的血液。紧接着，原本看着大限将至的他竟然肉眼可见地变得精神了。眼睛的白翳消融了，枯槁的心脏重新开始勃勃跳动。贪婪的精光在他眼中闪烁。他立即低头，再次咬住小雀的腺体。
不。这样还不够。他撕扯困住小雀右手腕的绳子，把小雀从椅子上拽下来，往小雀身上爬，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只有更深入地探索，才能得到更丰厚的馈赠。
小雀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只是他左手腕还捆在扶手上，此时疼得快断了。他被面朝下压在地上，那老瘪犊子的牙还扎在他腺体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的自救变得无比困难。小雀气急败坏，冲着不远处的女omega破口大骂：“妈的还在那儿看眼儿！赶紧过来把你男人拖走！”
女omega安静地站在那里。
雪白的衣裙，沉在暗夜里，比她那活尸一般的丈夫更不像活人。
小雀都怀疑她是不是没有脚。
“老公……”
她终于开口了，依然安安静静的，既甜蜜，又像在哭诉哀求，“老公……你吃到啦。我做的很好吧。能不能夸夸我呀？夸夸我吧……我……”
她流下了眼泪。
她从背后掏出一只□□，冲着趴在小雀身上的老alpha连开数枪。
直到枪击发出咔哒咔哒的空饷，她还在锲而不舍地扣动着扳机。
终于她累了，气喘吁吁，走向尸体和压在尸体下，被粘稠的鲜血覆盖的小雀，蹲下身，甜美地微笑，将枪口顶住小雀的头。
……幸好，她虽然还没有精神失常到忘记怎么扣扳机，但显然已经精神失常到忘了要换弹夹。
将失败的射击重复数次之后，她终于失望地丢掉□□，抓住浑身僵硬的小雀，笨拙地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不怕了……不怕……”
她柔软的唇瓣印在小雀的后颈。小雀腺体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她的唇，她的笑容依然纯洁又美好：“跟我一起走吧。”
暗夜宁静。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在小雀看不见的地方，捆扎在汽油桶上的引信由于没有得到终止指令，尽职尽责地引爆了自己。火光冲天而起，但不知是油量计算失误，还是不想让人在爆炸中痛快地失去生命，大屋中的人并没有被这一波直接带走，但屋外建筑物的其他部分一定被点燃了。
小雀终于解开了自己的左手。
一个左勾拳打过去，直接把女omega的牙打飞，小雀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拉开门，刚跑出去几步，又不得不回来，并关上了门。
火逼过来了。
小雀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只花瓶，里头还剩了点水，倒在衣服上勉强够捂住脸。
学校里教过火场里怎么自救，但同学们都当笑话听，小雀当时也不例外，于是此刻的他只能咽下不学无术的苦果，笨拙地趴在地上，躲避高温与浓烟。
火光在门缝中张牙舞爪。
氧气迅速稀薄，小雀的精神在高度紧绷中恍惚。
……有人影朝他走来，脸型与倒在地上的尸体类似，但精神矍铄，身板笔挺。他维持道貌岸然的姿态走向小雀，直到那道门关上，才暴露本色。
那小雀自己呢？
他自己呢？
小雀困顿地闭上眼，睁开，再闭上。
他……向那个男人，那个alpha张开自己的怀抱。
没有任何强迫地，张开自己的怀抱。
四周的镜子映照出他皎月般的，□□的身体，还有别的更加不堪入目的东西，万花筒一般旋转，很绚烂。
他看到自己的嘴角上扬着。他听到自己放浪的笑。
“……你这么喜欢我，那你带我出去呀……”
然后呢？
然后他……他做了什么？
类似的事情，类似的话，他做了说了很多次。终于……
终于……
小雀。
那个人在呼唤他。
小雀。
经年之后，他终于再一次亲耳听到那个人呼唤他。
火与烟之中，小雀的眼里起了清澈的湖。
突然一道重量狠狠压住小雀，将小雀的幻梦击碎。
女omega骑在小雀身上，双手抓挠撕扯小雀的腺体。
甜美的脸蛋沾染了血迹，在火光下扭曲狰狞。“给我！把它给我！”
小雀大骂了一声，跟她厮打起来。
两人都是omega，体力方面都属于弱鸡那一类。在这种情况下，男女的体力差异就体现出来了。小雀最终反过来骑到对方上面，双手死死扼住对方的咽喉。
女omega的脸被窒息扭曲得极为丑陋，既是挣扎也是求饶地拍打小雀的手臂，但没有换来半点怜悯，反而让小雀愈发加强了扼住她喉咙的力道。
没有人来救他的。小雀想。
想要活下去，只能亲自沾染鲜血。
鲜活的躯体终于归于平静，大火也终于突破大门的阻隔。小雀被逼到窗边，打开窗户，站在仅能容纳一只脚侧着踩住的窗台，手紧抓住身后的玻璃，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摇摇欲坠。
身后的玻璃瞬间就烫了。小雀感到自己的手指在燃烧。
快了。
他的生命，可以看到尽头了。
小雀仰起头，看天上那被云朵和火光遮蔽的群星。
所以，直到最后，那个人也没有来。
消防车的鸣笛刺入耳膜，在他脚下，云梯迅速上升。
他被接到云梯上，一路被护送到安全的地面，被迎面而来的十数人团团包围其中。
当确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乔简时，小雀的内心是平静的。
长发男子走过来，为他披上一张毛毯，护送他上了救护车。
……
远处，乔简气喘吁吁。
湿咸的海水顺着他的发梢滴滴答答。潮湿的衣服有鲜血融入，源源不断，始终无法干透。
他踮起脚，睁大眼睛细看那燃烧的建筑，终于，他捕捉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长发男子走过去，为他披上一张毛毯，护送他上了救护车。
乔简咬了咬牙，转身走入深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