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假千金15
宜安公主与几位有身份的命妇寒暄完，回头就见崔琴师正盯着一个小姑娘看，便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我早听说陆姑娘的琴技是一绝，没想到人生得这样娇嫩，过来让我看看。”
冰玉早就留意到了崔琴师看过来的目光，原本没怎么理会，不想却被宜安公主点了名。
客人们在宜安公主那番话后，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冰玉身上。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冰玉从容淡定的走到了宜安公主的面前。
宜安公主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啧啧称赞道：“真是个美人，生的我见犹怜。”
冰玉只是淡淡一笑：“长公主谬赞，冰玉不敢当。”
宜安公主看看冰玉，又看看一旁的崔琴师，抿唇笑道：“我这么夸陆姑娘，崔琴师是不是不高兴了。”
“哪里。公主说笑了。”崔琴师脸色淡淡。她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就不知道了。
宜安公主笑了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我听说陆姑娘以一首琴曲治好了沈夫人的旧疾，不知道我可有幸听陆姑娘弹一次这曲子。”
冰玉只在少数几个人面前弹过那首《清心》，是以宜安公主这么说，众人不免都期待起来。到底这陆姑娘的琴曲有多出色，那首曲子又有怎样的魔力。
宜安公主自小就喜欢听琴，为此特地在府中修建了一座琴台。这琴台高约一丈，两旁植着梧桐，对面却临着一处池塘。这正是宜安公主的巧思，琴声隔着水池传过来，更多了几分空灵与缥缈。
池塘的对面便是听琴楼。这楼分上下两层，入口也不相同。可同时邀请男女客在此听琴。
如今听说那位治好沈夫人的陆姑娘要弹琴，就连男客们也被吸引到了琴台这边。
琴台之上设有琴几，几上置一古琴，琴身上刻有“冰清”二字。
宜安公主身边的侍女道：“这是公主珍藏的古琴之一，知道陆姑娘今天要来，公主早早的吩咐我们将琴取了出来。”
这张冰清琴看上去比沈家的那张古琴还要珍贵，而且琴音清澈无比，也的确没有辜负它的名字。
三月下旬正值梧桐花开时节，陈三公子推窗看去，满树花影下，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坐在纱帘之后，轻纱遮住了她的容貌，却没有遮住她的风姿。
淡淡的梧桐花香中，冰玉把手放在了琴弦上。
满楼的人都在等着她的琴声，冰玉的神色却跟在山泉别院里弹琴时没什么差别，她缓缓抬起双手，熟练的开始弹奏那一首《清心》。
一曲过后，众人神色各异。
也许是抱有太高的期待，很大部分人觉得这曲子新颖归新颖，琴技也算得上出色，可也没达到技惊四座的地步。
相比众人的失望，崔琴师却是眼含笑意，看来这位陆姑娘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唯有陈三公子望向不远处的池塘，他比其他人细心的多，在陆姑娘弹琴之前，池塘里不时有鱼跃出水面。可是现在，不光池塘里面安静得很，就连树上的鸟叫声都消失了。
只是除了他，没人发现这些细小的差别。
包括宜安公主在内，她的脸上甚至带了些失望之色，原本以为陆姑娘的琴技还在崔琴师之上，没想到她的琴技还远远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崔琴师将她的失望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得意不已，自己这京城第一琴师的名头看来是保住了。
冰玉从琴台上下来时，崔琴师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原以为陆姑娘的名声那么大，琴技也应该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这曲子平平无奇，看来传闻也不过如此。”
宜安公主就站在不远处。如果是之前，崔琴师即便对冰玉嫉恨无比，也不敢这么说话。如今她察觉到了宜安公主对冰玉的失望，自然不会再客气。
果然，宜安公主看也不看这边，显然是默认了崔琴师的做法。
冰玉只是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琴曲确实平平无奇。待会儿我会洗耳恭听崔大师的琴曲。”
她这番看似谦虚的话，让崔大师更为得意了，轻视的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冰玉看着她走远，只微微笑了笑，对着蔷薇道：“我们也走吧！”
“陆姑娘留步！”冰玉刚走几步，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冰玉回头看去，叫住她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的五官俊秀至极，整张脸就好像是用水墨勾就的一般，毫无瑕疵，当可称得上一句公子如玉。
陈三公子见冰玉的样子似是不认得他，便报上姓名，“在下陈煜。”
原来这少年就是那位陈三公子，冰玉勾唇笑了笑：“不知陈公子唤我何事？”
陈三公子道：“姑娘的琴曲真如传闻般神奇，在下钦佩无比……”
“神奇？”冰玉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的话，“公子莫不是说笑吧！”
陈三公子没想到她会不承认，便看了看梧桐树，又看了看池塘。
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冰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里太吵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冰玉没否认，对方既然看出来了，那她也懒得掩饰。
陈三公子不懂周围明明不是很吵，为何对方会说吵。但他性格随和，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当即跟着对方走了。
半个时辰后，当琴会正式开始，崔琴师在宜安公主的授意下第一个上琴台弹琴时，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崔琴师在琴台这里弹过很多次琴，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池塘里喂养的锦鲤，每当她弹奏那首《潇湘水云》时，都会竞相跃出水面，仿佛能感受到曲子所蕴含的琴意。
可是这次，崔琴师照常弹奏那首《潇湘水云》时，池塘却安静无比，一条鱼都没有跃出水面。
崔琴师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琴台两旁的梧桐树上忽然传来吵闹的鸟叫声。这些鸟叫声此起彼伏，完全盖过了琴声。
自琴台建立以来，这样的情况还未曾发生过。宜安公主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那些吵闹的鸟赶走。
可是公主府的下人刚把树上的那些鸟驱走，它们就又飞了回来，有的鸟边叫边绕着琴台飞旋，仿佛很不喜崔琴师弹出的琴音似的。
崔琴师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宜安公主看着那些吵闹的鸟儿，忽然若有所思，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这次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若是凑巧，为什么池塘里的鱼儿也没了动静。
“去，把陆姑娘请来。”
在崔琴师之前，只有陆姑娘弹过曲子，若说此事是有人动了手脚，那自然是她的嫌疑最大。
好好的琴会被人搅了，宜安公主却不动怒。此事若真是陆姑娘的手笔，那她的琴技确实非比寻常。
对于一个爱琴如命的人来说，再没有比发现一个好的琴师更重要了。
冰玉被人请过来时，参加琴会的客人陆续走了大半。这些人本来是想见识冰玉的琴曲有多厉害，可是没想到曲子只是寻常而已，根本称不上惊艳四座。而崔琴师弹琴的时候，又出了意外，让这些人扫兴无比。
宜安公主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恼怒，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冰玉：“陆姑娘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冰玉淡淡道：“公主过奖了，冰玉的曲子只是平平无奇而已。”
宜安公主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既然陆姑娘对崔大师的这句话如此耿耿于怀，那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她的目光很诚恳：“还请陆姑娘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谅她的口不择言。”
以她公主之尊来向冰玉道歉，已经是够给对方面子了。
冰玉也就见好就收，时隔一个时辰后，她又坐在了琴台上。
这次她没有弹《清心》，弹的是另外一首琴曲。琴音刚刚飘出来，树上吵闹的鸟叫声就消失了，池塘里的鱼儿也恢复了活力，竞相跃出水面。
随着琴音高低起伏，池塘里的鱼儿成群结队的忽而跃出水面，忽而聚拢在一起，端的是赏心悦目。
“快看天上！”不知是谁叫了这么一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上百只鸟儿，这些鸟儿随着琴音上下飞翔，时而排成一列，时而又成人字，端的是神奇无比。
这一曲结束后，旁人看的是叹为观止，而宜安公主看的是心旷神怡，过后不顾崔琴师那难看的脸色，热情的邀请冰玉参加下个月举办的榴花宴。
好容易摆脱掉宜安公主，只见陈三公子上前笑道：“宜安公主说的一点没错，陆姑娘真是藏得太深了。”
冰玉忽然一笑：“你相信吗，我也只会弹这两首曲子而已。”
陈三公子摇摇头：“我不信，你的琴弹得这么好，怎么可能只会两首曲子。”
不信就算了。
冰玉慢慢收了笑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梧桐上，曾几何时，也有人和陈三公子说过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