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假千金14
辰时时分，一辆马车从陆府内驶出，朝着京郊的山泉别院而去。
冰玉没有像平时一样闭目养神，而是看着一旁的蔷薇打络子。
一根络子没打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忽然停车了？”蔷薇放下络子，问外面的车夫，“出什么事了？”
车夫回道：“不知怎么的，这车的轱辘忽然坏了。”
这可怎么好，她们还要赶着去山泉别院呢！
蔷薇正要问这车什么时候能修好，冰玉已开口道：“马车既然已经坏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修不好的。先打发人到山泉别院那边送个口信，就说我有事耽搁一会儿。”
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每次冰玉去山泉别院那边，老太太都会安排两个家丁在旁护送。
蔷薇便按着冰玉的吩咐，让其中一个家丁去送信。只是那送信的家丁还没走到山泉别院，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大汉。那大汉不依不饶，非说他把自己手里的豆腐碰掉了，要他赔银子，还狮子大张口。
送信的家丁正被堵在半路上，一辆马车已准时停在了山泉别院的门口。
别院的人已经习惯了陆家大姑娘三天来一次，齐管家也早已等在了门口。
只是当陆大姑娘从马车上下来时，面上却罩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身边的丫鬟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齐管家不免多看了两眼，只听陆大姑娘哑着嗓子道：“我这几天有些虚火上浮，脸上长了些东西不好见人。还望管家不要见怪。”
原来是这样，齐管家只当小姑娘爱美，不愿让人见到不堪的以免。至于声音沙哑，那应该是虚火所致。
他没了疑虑，便把陆大姑娘请到了沈夫人住的地方。
沈夫人的精神如今好了许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能痊愈，多亏了冰玉的琴曲，是以一听说陆大姑娘来了，便亲自迎上来请她进内室。但是却被陆大姑娘以脸上有痘婉拒了，只说她在外面弹琴即可。
沈夫人现在对冰玉言听计从，也不疑有他，当即就让人把琴几挪到了外面的客室。
陆大姑娘却和平日有些不同，坐下来以后，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抚琴即弹，而是深吸了口气，等了一会儿，方才按着记忆抚琴。
可是沈夫人只听了一会儿，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曲子与平日弹得那首《清心》完全不同，她不仅没有从这首曲子中感受到以往的宁静，反而觉得弹琴的人技艺生疏，就像是初学者一样。
一曲弹完，陆大姑娘的双手还停在琴弦上，就见沈夫人掀起内室的软帘，直直的看向她的双手道：“不对，你根本不是陆大姑娘。”
她经常听陆冰玉弹奏琴曲，自然认得对方的手。
陆大姑娘的双手纤细又白皙，可比眼前这双手好看多了。
陆老爷从衙门里回来，便匆匆来了慈安堂。
“娘，出什么事了？”陆老爷是被家里的小厮叫回来的，那小厮只说家里出了事，让他赶紧回去。
老太太看向跪在地上的陆惜玉，“这要问问你的好姑娘，她竟然冒充嫡姐去了山泉别院给沈夫人弹琴，结果被人家发现不对，直接赶了出来。”
齐管家把人送回来的时候，话倒是说的很客气。可是陆惜玉做的太出格，老太太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当下就涨红了脸。
“原来我只当她娇纵任性一点，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胡闹。”老太太余怒未消道：“幸好沈夫人不大计较，不然我们就不是与沈家交好而是结仇了。”
“老太太，我错了。”到此时，陆惜玉终于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便像之前一样赶紧认错，指望老太太能看在祖孙的情分上，饶她一次。
陆老爷皱着眉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本来就不满这个女儿的所作所为，如今听她讨饶，便狠狠瞪了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太太却是看也不看陆惜玉，“你哪里有错。如今你可真是本事大了，为了冒充嫡姐，竟不惜买通下人偷来琴谱，还让人破坏嫡姐乘坐的马车。你的胆子可真是大得很啊！”
陆老爷回来之前，老太太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正是因为知道了陆惜玉的所作所为，老太太才如此生气，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勃然大怒：“我们陆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行事不端，品行恶劣，残害手足的人来。”
这几句话砸的陆惜玉摇摇欲坠，她忙替自己辩解道：“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沉香的主意。”
“够了，你住口。”老太太指着她道，“沉香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执意要把琴谱弄到手，为此不惜以她的家人威胁。她为保自己的家人，只能按照你说的去做。现在事情暴露了，你就把一切推在她的头上。你可真不愧是陶姨娘的女儿，手段和她一样下作。”
“我不是，我不是。”陆惜玉只觉百口莫辩，余光看见身后跪着的沉香时，便扑了上去，“都是你，是你冤枉我。”
沉香不动也不喊，任由陆惜玉对她拳打脚踢，一副受了委屈不说的模样。
陆老爷看不下去，对着旁边的丫鬟们道：“还不去把二姑娘拉开。”
陆惜玉被丫鬟们拉到一旁，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有心想要说什么为自己辩解，可是看到老太太脸上的厌弃和父亲脸上的冷漠，到底没能说出替自己辩解的话，只呜呜哭了起来。
曾经在府里嚣张任性的二姑娘因着此次犯下大错，被老太太一怒之下赶到了庄子上，身边的丫鬟除了沉香有冰玉求情外其他都尽数发卖。
至于帮着陆惜玉筹划此事的那几个管事，也都被查了出来，一一被赶出府。
自此陶姨娘在府里的势力被一扫而清，府里也因为一连少了两个主子，而变得清净不少。
大抵是觉得府里太过清净，老太太在陆惜玉走后第三天，便摆了几桌酒，正式把金桔抬为了姨娘。
府里多了位姨娘，对冰玉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影响。
三月二十五日宜安公主举办琴会的日子，一大早，冰玉就坐在了梳妆镜前，打着哈欠吩咐蔷薇梳一个寻常的发髻。
宜安公主虽无实权，可她怎么说也是堂堂的长公主。她的公主府既庄严大气，不失皇家风范，又精致华美，风景极佳。
蔷薇跟在冰玉身后，眼都看花了了。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公主府的手笔太大了。
从门口到待客的大花厅，路边摆满了盛放的牡丹。其中不乏几个万金难求的品种，可是在公主府，它们和一般的寻常花卉没什么区别。
公主府的豪奢可见一斑。
冰玉波澜不惊的从牡丹花丛中走过，很快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表妹，你也来了。”林晴亲热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自从陆惜玉和陆冰玉掉包的事被林老太太知道，对方就病了一场。如今总算养得差不多了。林家人怕她再受刺激，暂时没敢让她和冰玉见面，打算等过段时机再安排她们见一面。
林老太太虽不能见冰玉，但是林家人作为外家，后面送了好些东西给冰玉，算是弥补她过去受的那些委屈。
这件事错不在林家，而且他们也是受害者。
冰玉面对林晴的时候，脸色便比平时和缓一些。
相比任性的陆惜玉，林晴更喜欢淡然的冰玉。她看了眼周围，悄声道：“我就知道公主会给你下帖子。听说她府上那位崔琴师一直想要跟你一决高下。”
冰玉用一首琴曲治好沈夫人梦魇的事，已在京城的贵族圈里流传开来。几遍她甚少在人前显露琴技，但是能够以琴曲治病，众人觉得她的琴技一定出神入化。这么一来，自然免不了有人想跟她一比高低。
尤其林晴所说的这位崔琴师，她原本就是宜安公主请来的数一数二的琴中高手，一首《潇湘水云》弹得出神入化，把宫里的琴师都比了下去。
原本冰玉未曾显露名声之前，她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琴师。
而她现在的名声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盖过，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这次宜安公主举办琴会，崔琴师便让人给陆府送去了一张请帖。
宜安公主爱琴如命，对于崔琴师这样的抚琴高手也是优待无比。
客人们陆陆续续到齐后，这位崔琴师才跟在宜安公主身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宜安公主身份高贵，来晚些无可非议。可是这位崔琴师只是平民出身，却这时候才来，足以可见她的架子摆的十足。
崔琴师跟在公主身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场中的众人。
宜安公主邀请的客人，非富即贵，她几乎都见过一两面，唯独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女看上去有些眼生。
那少女穿着一袭珠色透纱闪银菊纹长衣，容色极盛，但崔琴师留意到的却是她放在膝上的一双玉手。
那是一双天生适合抚琴的手。
看来传闻中的那位陆大姑娘就是眼前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