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婚后
“太医,她怎么样了?”李承宇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看着陈舒窈,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心中更是后怕。
前世她也是这样倒在了自己的眼前,再也没有醒来。
他害怕极了,生怕她出什么事。
“太子妃是忧思过度,又感染了风寒,才晕了过去。臣已经施了针,暂时是没有大碍了,但不能掉以轻心。”
李承宇轻轻摸了下陈舒窈通红的脸,有些热,但温度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高得吓人了。
握紧了陈舒窈的手,感受到掌心中的温热,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是。”太医叹了口气说,“太子妃体质虚弱,长久忧思过度还是会伤了根本。”
“太子得想办法让她开心些才行。”
“臣开些疏肝理气,化瘀解郁的药,让太子妃服着,能有些效果。”
“但心病终究还需心药医。”
李承宇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忧思过度还能是为了谁?总归不是为了他。
他盯着陈舒窈沉睡的容颜,以及再睡梦中都紧皱着的眉头,心中苦涩。
他付出了那么多,重来一世,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一瞬间心中有些没底,陈舒窈还会再爱上自己吗?
但是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她永远也见不到谢书白了,她的余生都和他绑定在了一起,漫长的岁月她总会对他生出感情的。
一如前世他那样。
太医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在心里偷偷捏了一把汗。
“太子妃如今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同房。殿下且忍耐些。”他怕太子年轻不知道轻重,且是新婚,怕把病情折腾得重了,这才出言提醒。
李承宇脸色瞬间铁青,气得好笑,他看起来就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医看见他隐隐要发怒的样子,赶忙行了个礼走了。
李承宇去沐浴了一番,在陈舒窈身侧躺下。
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确认退了烧才放下心来,
他像对待珍宝一般亲了亲她的眼角,然后静静地看着她陷入沉睡的脸,目光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舒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只记得昨天李承宇掀开了盖头,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身体倒是感觉比昨天要轻快不少。
“小姐,药好了,趁热喝吧。”杏儿见她醒了,端来早就熬好的药。
“杏儿不能再叫我小姐了,让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陈舒窈接过药,对杏儿说道。
“是,娘娘,”杏儿也是叫习惯了,一时还没能改过来。
“窈窈,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李承宇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他面露喜色,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陈舒窈见到他却觉得十分拘束,如临大敌般绷紧了身体。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你我之间何必再如此生疏。”李承宇笑了一下,眼睛有些酸。
“你我已是夫妻,唤我夫君或者四郎也行。”他有些期待地望向她。前世她便是这样,情浓时唤他四郎、夫君,生气时直呼大名。
那时他觉得她太放纵没有尊卑,如今却又怀念了起来,主动让她这样喊。
“殿下说笑了,殿下是君,臣妾怎敢放肆。”陈舒窈面上笑了笑,心中却生了疑。他不应该对她有情才对,为何他看上去有几分难过?
李承宇沉默了,他其实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她会拒绝了,但真的听到她说出口,又觉得十分伤人,心中生出落寞来。
“殿下何时进宫?”陈舒窈问道,她作为新妇,理应成亲第二日进宫奉茶。
“我已经向父皇说了你身子不适,奉茶就免了。”
“嗯,好。”陈舒窈点了点头,正好,她也不是很想去,省得又被刁难。
“殿下若没事可否先离开,臣妾觉得有些困倦,想再歇会。”困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和李承宇共处一室,这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昨夜的合卺酒还未喝,也还未结发。”
倒还真有两件事,李承宇还记挂着。
“既然错过了就算了吧。”陈舒窈愣了一下,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不行,怎么能算了。”李承宇出声反对,不结发不喝合卺酒怎么算成婚呢?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难道不知道吗?
李承宇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失落。
看他态度坚决,陈舒窈只好作罢。昨夜的东西都还未撤下。
她拿起剪刀从自己和李承宇身上各剪了一缕头发下来,胡乱的打了个结,塞进事先准备好的香囊里。
她又倒了两杯酒,一杯塞进李承宇的手中,拉起他的手,双臂相交,她一饮而尽。
仰头的瞬间,她没有看见李承宇受伤的眼神,以及眼角划过的泪。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敷衍。不带丝毫感情,仅仅当完成一项任务一般。
李承宇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堵得慌。
“殿下,这样就好了吧?”陈舒窈笑着问他,那双眼睛仿佛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看得刺眼,心也是密密麻麻地疼。他又有些生气,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又是如何对陈舒窈的。
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吓人,定地看了陈舒窈一眼,袖子一甩,生着闷气走了。
他决定要冷她一段时间,好让她知道,在这东宫之中,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倚仗。
这样她才会愿意依附自己。
开春之后,皇帝突然大病一场,陈舒窈入宫侍疾。
记忆中健壮高大的皇帝,如今躺在床上,容色枯槁,眼圈发黑,双颊凹陷,唇色发白。
他陷入昏迷已经好几日了,太医院上下都束手无策。这病虽然来得突然,可身体却是早就病入膏肓了。多半是无力回天了。
陈舒窈私下拉住伺候在皇帝左右的宫人问道:“父皇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皇帝身体一直很硬朗,而今也正值壮年,不可能会生病。
“也不知怎地,陛下这一年来时常犯困,得靠喝酒才能提神。”
“那日也照往常一般,喝了些酒,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陛下……”说起陛下,他眼睛红红的,终究是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好的猜想。
“你好生照顾陛下。”陈舒窈心知皇帝这个样子怕是时日无多了,嘱咐他道。
皇上病倒,太子监国,李承宇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皇宫上下气氛压抑,忧心忡忡。
虽说是侍疾,但也不会真的让陈舒窈做什么事,只是在宫中待着。
这天晚上,她正准备歇息,宫中来了人。
那人面露着急,气喘吁吁地说:“太子妃娘娘,快跟奴婢进宫。”
“陛下可能不行了!”
陈舒窈心中一跳,生出几分惆怅来与惋惜来,陛下是位明君。
等她到时,皇上的寝宫内站了很多人,哭声一片。
已经病得脱了相的皇帝躺在床上,睁开了眼,费力地喘着气。
他的手往空中伸了伸,嘴唇颤抖着张张合合,好像要说话。
一位她不认识的大臣俯身侧耳贴近皇帝,想要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听了片刻之后,却只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李承宇快步走来,发髻有些凌乱,衣服上还沾了许多灰尘,他应该来得匆忙。
皇帝一看他来了,神情激动起来,竟然挣扎着想起身,但他又怎么起得来。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颤颤巍巍地指向李承宇的方向,另一只手拽紧了锦被。
他用尽全力,口中也只能发出“呵……呵……”的声响。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承宇,涌出一股泪来。
“父皇,儿臣来迟了。”李承宇冲上前去,握住了皇帝的手,将头靠在他手上,哀伤地流着泪。
皇帝却突然挣扎起来,双目圆睁,红血丝充满了眼球,凸得厉害。
嘴里啊、啊地叫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父皇,您安心的去吧,一切有我呢。”李承宇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挣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皇帝突然软下了身子,眼里失了神采,渐渐地断了气。
但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依旧望着李承宇。
李承宇试了试他的鼻息,背对着众人,对着皇帝勾了一下嘴角,父皇,您知道得太晚了。
他伸手出,合上了皇帝不愿意闭上的眼睛,转过身了,缓缓跪下,泣不成声。
屋内的人也一起跟着跪下。
“陛下驾崩了!”
丧钟响起,已经有妃子扑在皇帝的身边,哭得昏死了过去。
陈舒窈触景生情,心中也觉得万分难过,控制不住地落泪。
一夜之间,京城遍地都是白色,此为国丧。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才葬入了皇陵。
国不可一日无君,李承宇顺理成章地登了基,陈舒窈成了皇后。
封后大典上,她身穿礼服,一步一步地走向向她身出了手的李承宇,内心平静无波。
他们一起面对文武百官的祝贺,这曾是她前世奢求过的场景,如今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有些唏嘘。
只是她今生并不想做皇后,只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或许这是她的宿命,两世皆求而不得。
晚上的时候,李承宇来了她的寝宫。
“今日累着了吧?”他体贴地询问着陈舒窈的情况。
前世他知道她想做皇后却立了别人,今日算是圆了她的遗憾了。
“没有。”陈舒窈摇了摇头,内心有些忐忑,他们一直还未圆房,今日他是想……?
可一想到要与此人肌肤相亲,她就觉得难受,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她无声地抗拒着他的接近。
眼见躲不过了,她抓紧了衣领,低着头说:“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适。”
“早些睡吧。”李承宇笑了一声,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抗拒,“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等你哪天愿意了也不迟。”
他怕把她逼太急了,反而适得其反。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强娶了她,她如今对他太抗拒了。
“那你今日歇在何处?”陈舒窈松了一口气问道。
“就在这里。”李承宇伸手去解衣衫,朝着床上走去。
陈舒窈面色紧张地缩在床角:“陛下……”
“不碰你,放心睡吧。”李承宇说完自顾自地躺下,拉过她亲了一下额头,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身侧多了个男人,陈舒窈怎么能安心地睡下。
她背对着他,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李承宇正是气血旺的时候,她不会相信他说的不会强迫她这种话的。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你刚登基,后宫空虚,不如选些秀女进来,也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身侧的人没有回应,呼吸却明显粗重急促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承宇带着怒气地开口说:“你便这样急着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你既然想,那就选吧。”
说完,他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还顺带着踹倒了一侧的小凳,在夜里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陈舒窈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用茶水打湿帕子,面带嫌恶地狠狠擦了几下被他吻过的额头。
心中庆幸还好走了,不然她今晚都没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