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坦白
“小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杏儿给陈舒窈擦脸的时候，瞧见她眼下一片青黑，惊呼出声。
陈舒窈心中一跳，双手抓紧了衣角，手心也惊出了一层汗。
难道杏儿发现了她昨晚偷偷溜出去的事了？
“没有，昨晚我什么也没干。”
她做贼心虚，更不可能承认的。
“难不成一宿没睡？”
这厚重的黑眼圈，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可不是嘛！昨儿一宿都没睡好。”
“大概是夜里有些热，反正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陈舒窈扯了一个拙劣的谎言，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杏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公主府的这处别苑，可以说是避暑胜地了。
本就依水而建，到了晚上也是凉风习习。
屋子里角落又堆着冰块，散发着凉气。
若不是有蝉鸣，倒真让人察觉不出是睡在夏日的夜里。
在这种环境下，睡不着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因她有心事，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用完早膳后，陈舒窈准备去拜别长公主，然后回家。
推开门，谢书白却早在门口等着了。
与她一宿未睡的疲惫不同，谢书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倦容，反而精神十足。
想到昨天那个暧昧的场面，陈舒窈偷偷红了耳朵。
“等了很久了吧。”
陈舒窈不敢去看他，低着头小声地说。
“没有很久，我也刚到，正巧你就出来了。”
“身子可有觉得不适？”
他没有上前半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体贴入微的关心，到真像是位好哥哥。
陈舒窈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没有不适，我很好。”
“还要多谢哥哥救我。”
“若非有你，我怕是不能好好站在这里了。”
陈舒窈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原来还是要疏离了吗？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谢书白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适。
明明昨日醒来的时候，还是那么依赖他。今日又疏离了。
看来还是前些日子，他做得过分了些。惹得小姑娘生气了。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姑娘，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哥哥，昨晚……”
陈舒窈欲言又止，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要不要问出口？
昨晚究竟算什么？
他是否对她也有一丝心动？
为何今日又对她如此疏远？
恪守着兄妹之间的距离。
陈舒窈轻轻咬一下下唇，抬起头，鼓起勇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地看着谢书白的眼睛说：“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说完，她的脸又涨得通红。说来也是奇怪，分明已经活了两世，一段失败的感情让她心灰意冷，却只有在面对他时，找到了少女的羞怯。
她又不真的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怎么能不明白，她真的爱上谢书白了。
这份爱，来得突然，却又处处有迹可循。
昨夜面对那张缓慢逼近的脸，她想到了水中的那个吻，柔软的唇瓣碾压自己嘴唇时的滋味。
月光也将暧昧营造得恰到好处。
她是期待的。
期待着谢书白吻她。
“哥哥，昨晚……”
她更想问的是他对她也有一点点喜欢。
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像前世一样喜欢自己，也不确定他前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昨晚……
谢书白的脑海里快速闪过昨晚的画面，他因为心烦意乱多喝了些酒，却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
月光下少女迷醉的双眼。
像漩涡一样吸引着他。
他情难自禁，差点就亲了她。
想到这里谢书白的耳朵悄无声息地红了。
心跳也慌乱得失去了规律。
她会不会讨厌自己？谢书白心想。
他不敢回答。
甚至不敢承认，他对她的爱慕。
因为他们是兄妹。
昨晚他差点突破了界限。
如果被陈舒窈知道了他的心思，一定会讨厌他，然后离他远远的。
但他不想这样。
他渴望和陈舒窈的每一次接触。只希望能多在她身边待一些时间。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自以为控制得很好。
可是昨天陈舒窈落水，他的灵魂都仿佛被抽走了。
说到底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只能自欺欺人罢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好像不记得了。”
他说了谎。
谢书白垂下眼，不敢去看她。
听到这句话，陈舒窈的心凉了半截，他竟然都不记得了。
泪水一下就涌上了眼眶，差点就要落下来。
“表姐怎么还不过来？”
她转过身去，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望着前路，假装在寻人。
却掩饰不住声音有些哽咽沙哑。
谢书白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痛不已，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敢做不敢承认。实在是虚伪至极。
“对……”
“窈窈，等了很久了吧？”
“抱歉，我起来迟了。”
谢书白刚想对陈舒窈说对不起，就被宋瑾瑜的声音给打断了。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显然有些着急。
谢书白不想看陈舒窈伤心，本想坦白，然后好好给她道歉的。哪怕她今后都不愿意理他了。
可被宋瑾瑜一打断，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又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窈窈，原谅我的自私。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表姐没关系，咱们走吧。”
陈舒窈说完，就拉着宋瑾瑜从谢书白身边走了过去。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拜别了长公主，一行人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陈舒窈昨夜一闭上眼就想到谢书白要亲她的模样。心跳快了仿佛要蹦出胸膛，大脑也兴奋得不行，根本没有一点睡意。
可以说几乎是一宿没有合眼。
马车摇摇晃晃的，正好唤醒了她的睡意。
一会到家，她就直奔自己的小院，准备睡个天昏地暗。
可她刚准备躺下，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陈舒窈打着哈欠说：“杏儿，去开下门。”
“表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窈窈。”
“小姐要睡下了。”
“要不您等会再来吧。”
杏儿正要拒绝宋瑾瑜的来访，就听见里屋传来陈舒窈说话的声音。
“杏儿，让表姐进来吧。”
陈舒窈只着寝衣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直不停的打哈欠，看起来是困极了。
宋瑾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可又实在是有些着急。
“对不起，窈窈，表姐要打扰你一会。”
“表姐说这些就太见外了，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陈舒窈笑了笑，从榻上坐了起来说，“不知道表姐来找我，所谓何事？”
“窈窈，我……”
宋瑾瑜瞧了一眼旁边的杏儿，欲言又止。
陈舒窈意会，宋瑾瑜不是扭捏的人，如此吞吞吐吐想必是不方便让人听见。
“杏儿，你先下去吧，我和表姐有些体己话要说。”
“是，小姐。”
看见杏儿关上了门，陈舒窈说：“表姐，现在可以说了。”
宋瑾瑜咬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后才下定了决心，问道：“窈窈，昨夜，是你吗？”
“你都看见了是吗？”
“我和顾从钧。”
宋瑾瑜的脸越说越红，声音也越说越小，低着头也不敢去看陈舒窈。
哪怕大燕民风开放，但男女私相授受，依旧是令人不耻的事情。
她怕陈舒窈会看不起她。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陈舒窈这才看到表姐眼下也是一片青黑，想必昨夜也是一宿没睡。怕不是担心了整整一夜。
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光想着自己和谢书白的事，忽略了表姐，心中有些愧疚。
“表姐放心，我会帮你保密，此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窈窈，你不觉得我……”
太不要脸了吗？
宋瑾瑜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陈舒窈又怎会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表姐多虑了，我从没那样想过。”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你的错。”
“他也喜欢你不是吗？”
“你觉得开心便好了。”
“窈窈只希望表姐可以幸福。”
“但是表姐也应权衡好利弊。”
“顾将军究竟是不是那个值得的人。”
比起世俗的眼光，她更怕表姐吃亏。
毕竟顾家有和薛家联姻的迹象。顾从钧是否会和家族对抗，这都是不确定的。
正所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到头来，苦的还是表姐。
只是现在想必也是劝不听的。
“窈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宋瑾瑜红着眼眶，抹着泪。
“若我昨日没有撞见，你还准备瞒我到几时？”陈舒窈佯装生气地说，“是否打算瞒到瞒不住的那天？”
宋瑾瑜脸色一白，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
“我娘回江州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别对顾从钧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我还是，没有做到。”
“我觉得对不起我阿娘，我这么多年学的礼义廉耻竟然都忘到了脑后。”
“可是窈窈，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真的很爱他。”
“我知道他要和薛家定亲了。”
“我也告诉自己不应该再爱他了。”
“昨日本想做个了断。”
“可是，可是……”
宋瑾瑜越说，哭得越厉害。到最后竟然都说不出话来了。
陈舒窈也没办法去嘲笑她。谁又不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表姐，别哭了。”
“没关系的。”
“他要是真定了亲，说明他就是个负心汉。”
“他也就不值得你喜欢了。”
“到时候再离开他。”
“也不算辜负了他。”
“谢谢你，窈窈。”
宋瑾瑜擦干了眼泪，这才破涕为笑。
“表姐可以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往来吗？”
陈舒窈懊恼自己对表姐关心得太少，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是从寺中回来之后。”
“他和谢书白是好友，我哥又和谢书白走得近，有时候会一起读书下棋。”
“还有书信的往来。”
“哪那些书信，你可留着？”陈舒窈心中一跳，书信若是被发现了，可就遭了。
“没有。”宋瑾瑜摇了摇头说，“都烧掉了。”
陈舒窈这才放下心来。
“表姐，你为何会喜欢他？”
其实陈舒窈觉得，顾从钧和宋瑾瑜并“不搭”。表姐温柔细腻，而顾从钧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怎么看两人都觉得怪异。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宋瑾瑜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迷茫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一样。
“或许当时他将我从山匪手中救下来的那一刻，心动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后来生根发芽，等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不可动摇了。”
“正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