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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再遇李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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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舒窈自中秋那日见着李承宇,回来后连着几天都做了噩梦。

    梦里爹娘,二叔一家都上了断头台,血流了一地,将整个梦境都染成了血红色。

    陈家的旁支则被流徙千里,发配到了蛮荒之地,永世不能入京。

    陈舒窈回回都是哭着从梦中醒来的,她知道,她梦见的是她前世身死后的事情。

    她本以为爹爹致仕后可以安度晚年,可最后还是被她连累得身首异处。

    斩草除根,李承宇连她都不放过,更何况她的爹娘以及族人。

    呵,私通。

    真是一盆好用的脏水,一箭三雕,除了他李承宇的心头大患。

    她心中对李承宇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这样的人,怎么配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可更多的是自责。

    自责自己眼瞎心盲,竟然引狼入室,从未发觉那副精致皮囊之下的肮脏野心。自责自己沉溺于虚假的情爱,反而将真心者伤得彻底。

    而谢书白也自那日回来后有意疏远她。上下学不等她了,她每次去他院里找他,他都借口很忙,只匆匆见一面,也不曾说上几句话就被打发了出来。

    更别提相处了。

    陈舒窈也去问过,是不是她哪里惹了谢书白不高兴,可他却让她不要多想。

    可她怎么能不多想呢?

    好不容易破冰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他疏远的态度让她想要讨好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便觉得是谢书白厌倦了她,嫌她太烦了。

    她这样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本来就不会惹人喜爱吧。

    对自己厌恶到深处的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老天让她重活一次是对她的惩罚。

    她整日郁郁不开怀,沉溺在自责与懊恼的苦海中,夜夜梦里醒来以泪洗面。

    这一来二去,就病倒了,这病来得凶,发热头疼咳嗽,足足拖了十天半个月才好。

    但这病虽好了,她的忧思却没有减少。还是有些病殃殃的。脸上整天都是一副倦容。

    陈望轩心疼女儿,便也不让她去学堂了。

    请了个女夫子在家教习。

    可这夫子教的却是女书,女工,妇言妇容之类,又最是讲规矩,给她不知道立了多少规矩。

    陈舒窈上辈子就被皇室的大小规矩祸害得不轻。束缚在这条条框框里,一点也不自由。

    偏生这女夫子虽生得年轻,却三句不离教条。弄得陈舒窈烦不甚烦。

    这倒也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就跟着夫子对着干。

    夫子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夫子指东她往西,夫子教书她瞌睡。

    一来二去,两人便是相看两相厌。

    最后夫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主动请辞,跟陈望轩说:“令爱我实在是教不了了,陈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望轩在打听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赔着笑送走了夫子,还多给了一笔束脩以示歉意。

    回头就将陈舒窈给训了一顿。

    陈舒窈却眼观鼻鼻观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打算听。

    气得陈望轩甩着袖走了。

    可陈舒窈倒也因祸得福,与夫子斗智斗勇的日子,倒让她心中忧思散去了大半,也想通了。

    上天让她重来一回,不就是给了她再次选择的机会吗?她今生绝不会再将陈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不会让谢书白,再白白为她送命。

    陈望轩也意识到了陈舒窈的性子是不愿意被拘束的。若是换了寻常人家,在不愿意也得愿意。

    可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就有点不舍了,也就由着她去了。只要不出格,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有再给陈舒窈找夫子。

    倒是给了她一些书,让她自己去读。

    陈舒窈这次倒也乖觉,竟然认认真真地看了。

    一到深秋,京城里的妖风就刮得厉害。

    这天,难得遇上了个没有刮风还不冷不热的好天气。

    陈舒窈心情也好,就喊了杏儿等一群丫鬟和她在花园里踢毽子。

    “一、二、三……十九、二十!”

    “哇!杏儿姐姐好厉害,踢了二十个。”

    “哈哈哈,杏儿姐姐太棒了。”

    两个小丫鬟一边看着杏儿踢毽子,一边数着数。嘴巴微张,眼睛亮亮的,脸上全是佩服的神情。

    她们两个太弱了,只踢了三四个,毽子就落地了。

    “你们两个太没见识了。”陈舒窈有些嫌弃地看着两个小丫鬟,从杏儿手中接过毽子,用手晃了晃说,“看好了,本小姐这给你们露一手。”

    陈舒窈将毽子往空中高高一抛,看准了它的落点,伸出脚去接住踢起。她的每一下都很稳。

    毽子在她脚上呈直线上下起落,也不到处乱跑,显得特别听话。

    “一、二、三、四……

    八一、八二……

    九七、九八、九九、一百!”

    陈舒窈一边踢,小丫鬟一边认真的数着,刚开始她们还慢悠悠地一个一个数着,后来陈舒窈越踢越快,她们也数得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当数到一百的时候,声音到了最大。

    随着最大的一百落下,陈舒窈也激动了,一下用力过猛,将毽子给踢飞了。

    两个小丫鬟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舒窈,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

    “一百下?我的天啦”

    “我这辈子大概也踢不了这么多下吧?”

    两个小丫鬟围在陈舒窈身边打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杏儿则现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杏儿姐姐厉害?”

    陈舒窈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运动让她的脸颊微红,眼睛里像是含着水光,亮晶晶的。

    整个人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厉害厉害,小姐真的太厉害了。”

    佩服之余,一个小丫鬟说:“小姐可不可以教教我?”

    另一个小丫鬟也不甘落后,抢着说:“还有我还有我,小姐也教教我。”

    “好了好了,把毽子找回来。我教你们。”

    陈舒窈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看这两个小丫鬟越喜欢,就决定将自己踢毽子的独门秘技传授给她们。

    “先说好,你们可不许再教别人。”

    要是人人都会了,她们可就不会这样崇拜自己了。

    “小姐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小丫鬟头如捣蒜。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毽子。

    “是!”

    两个小丫鬟领了命令,就在附近寻找了起来,毽子虽然是踢飞了,但是不会太远。

    可是附近一圈都找遍了,却没见到毽子的踪影。

    “小姐,没有找到。”

    小丫鬟垂头丧气地回来复命,有些难过,没有找到小姐还怎么教她们。

    “怎么会没有找到呢?”陈舒窈有点不相信,花园就这么大,还能长脚飞了不成。

    “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掉在哪个花丛里了被挡住了。”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衫,腰间束了玉带,宽肩窄腰,他面上含笑,桃花眼里艳光流转,好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丫鬟们却并没有心思欣赏来人的容貌,纷纷惊恐地跪了一地。

    只因他身上绣着皇室独有的螭纹,是位皇子。

    来人正是四皇子李承宇。

    他径直走到了陈舒窈的面前,将毽子往她跟前一递,眼带笑意地说:“姑娘,哦不,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中秋一别,没想到我们还能有缘再见。”

    李承宇这话自然是假的。他知道她是谁,他今日来虽说是拜访陈太傅,但也带了几分偶遇她的想法。

    老天倒也没有亏待他,他路过花园,就听见了她的笑声。这才走了进来,现在树下看她。

    她在踢毽子,毽子用的是翠鸟的羽毛,在阳光下绚丽夺目,但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陈舒窈。

    她那样的迷人、美丽、富有朝气。一如前世初见时的模样。

    不知不觉,他就看得入了迷。知道毽子突然飞来砸在了他的脚边,他才缓过神来。

    倒真是天助他也,他又有了和她搭话的由头。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和她很熟稔,不然会吓到她,只能保持着距离。

    陈舒窈却没有接,反而是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礼,只唤了声:“殿下。”

    她故意没有唤四殿下,李承宇生性多疑,她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自然不可能将几个皇子都对上号来?

    她淡淡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前世可真傻,眼前这个人,哪怕是笑着,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戾气。怎么她就偏生将他当做良人了?

    李承宇见陈舒窈不接,还以为她顾忌男女大防,便将毽子放在了地上。

    陈舒窈只看了一眼,没有动。还是杏儿将它捡了起来。

    “陈……”

    李承宇还想与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就在这时,陈望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不知道四皇子光临寒舍,臣有失远迎。”

    他看了眼陈舒窈,又看了眼李承宇,说:“小女顽劣,若冲撞了四殿下,还请恕罪。”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陈舒窈,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

    “太傅此话严重了,令爱活泼可爱,倒是本宫惊扰了她。”

    李承宇望着陈舒窈离去的方向说。

    陈望轩干咳了一声,一瞬间脸色不太好,又很快恢复如常。对李承宇说:“四殿下,还请随臣来书房商谈。”

    “小姐,他就是四皇子?”小丫鬟追在陈舒窈的身后问,“长得可真好看。”

    “那可是皇子,好看也不是你能欣赏的。”另一个小丫鬟反唇相讥。

    她才不关心什么皇子不皇子,只知道那个人的到来,让小姐没法教她们踢毽子了。

    小丫鬟有些委屈,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那你还教我们踢毽子吗?”

    “教,怎么不教。”

    陈舒窈停了下来,拿过杏儿手中的毽子,准备就地教学。

    “没有什么别的诀窍,你就把毽子想象成你的仇人,你每踢它一下都是在踢你的仇人。”

    “就像这样。”

    陈舒窈将毽子往空中一抛,出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毽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挂在了树上,下不来了。

    陈舒窈面无表情地说:“学会了吗?”

    “学,学会了。”

    小丫鬟们极善察言观色,敏锐地发现小姐生气了。她们心中便有些忐忑了起来。

    “小,小姐。”其中一个小丫鬟大着胆子问,“刚刚那个人,是你的仇人吗?”

    “你刚刚看他的眼神,和踢毽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小丫鬟说完,低垂着脑袋往前走。

    陈舒窈笑了一声说:“怎么会。”

    她言不由心,

    那可不仅仅是仇人。

    那是隔着血海深仇,隔着爱恨纠葛,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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