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与人
n城新月居。
“我好饿,程小暖,程小暖,程小暖。”锅碗瓢盆叮叮当当。
“是谁信誓旦旦要回家做饭的?”程暖暖熟练地切好土豆丝,泡进水里。
洗去淀粉的土豆丝炒熟会更爽脆。
“是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谢屠苏蹂躏着白菜叶,黄叶子没捡出去,揉烂的叶子倒是不少。
程暖暖冷笑:“对,现在的我做的饭又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答应给过去的你吃饭。”
“你耍赖!”白菜秃得更厉害了。
“你耍赖!”程暖暖捏着嗓子学谢屠苏说话,拿腔捏调,单手叉腰,“程小暖,你这个坏女人!”开火、倒油、放土豆丝、加水、翻炒、加青红椒丝、撒盐,一气呵成。
“你!你!你……”
“别‘你、你、你’了,快把白菜洗了扔开水里煮。”
“我不!”
“哎呀,鸡汤里里搁香菜,妙啊!”
“你敢加!!”
程暖暖威胁着抓起常备的小料碟,无声胜有声。
“我做就是了。”谢屠苏暴躁地把白菜剐得只剩菜心,对着水最大流速冲洗,掰开一叶一叶扔开水锅里。
发泄性地舀了一大勺盐就要往白菜汤里来倒。
“嗯?”
谢屠苏僵住了,试探着把勺子倾斜。
“咳!”
谢屠苏不甘心地把盐勺挂回去。闲着没事干,在厨房里溜达。
憋了一会儿,谢屠苏又开始“挥斥方遒”。
“你不行啊,你怎么可以煎豆腐抹盐呢?锅铲动一下。”
“去,把碗筷摆上。”
”撒葱花,害,快翻动锅铲呀。“谢屠苏双手背在背后巡逻,就像质检人员。
“你不要翻得那么快,豆腐都碎了,你好笨。”
“加蚝油,解腻。”
“屠苏,你靠近我点。”
“干嘛?”谢屠苏顺手拈起块豆腐,美其名曰“尝味道”,又拈起一块。
“再近点。”
谢屠苏一面指导,一面低头凑近程暖暖:“你怎么可以这样撕鸡肉?拌出来……”不入味,
未完的话语被耳边惊雷吞噬。
“啊!”尖锐的女声在谢屠苏耳边炸开。
耳朵要聋掉了。
“好了,你先出去休息,饭好了叫你。”端的是贤良淑德,好像发射毁灭武器的女人不是她。
谢屠苏懵懵地捂着耳朵,依靠玻璃门,眼神迷茫。
“小暖,我的耳朵,嗡嗡的。”
“它说它想休息了。”程暖暖握着一双筷子把卤鸡皮迅速过一遍冰水,和鸡肉丝、蘸料混在一起拌椒麻鸡丝。
“你……吼我?”程暖暖的态度太过坦然,让谢屠苏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经历是不是一场错觉。
“鸡汤熟了,去喝一碗,暖暖胃。”
“呃……你刚才有和我说什么吗?”
“我说,快去喝鸡汤暖暖胃,别饿伤了胃。”
“哦,好的。”
厨房清静了。
没了指手画脚的人,程暖暖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椒麻鸡丝,鲍汁茄子,青椒土豆丝,小葱豆腐,白菜汤,松茸鸡汤一一端出厨房,餐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谢屠苏又巴巴地凑上来。
“今天晚了,不宜多食,可以吃一小碗米饭,多吃蔬菜。”
“嗯嗯”谢屠苏嘴上应着,手上风卷残云,满满的菜不一会儿就只剩些边角料。
不得不说,自己做的菜得到别人的喜欢是一件超有满足感的事。
看着他吃,也很高兴。
谢屠苏撑得瘫在椅子上打嗝。
容柬看不过眼:“当初先生独自一人在华国求学,孤苦伶仃的,现在结了婚也没什么变化。”酸了几句,回自己的房间,把门摔上,不耐烦看这对“狗男女”。
“我……是不是惹容姨生气了。”忐忑不安。
“她笑话你吃得圆滚滚。”程暖暖笑容不变,“我去洗碗,你加件衣服,消消食,免得睡觉时撑得难受。”
在程家,程父要上班,程母忙着照看超市,后来有了程佳,就更忙碌了,所以程家的家务基本由程暖暖包揽,做惯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我来洗!程小暖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饭菜,好辛苦的。”
“你之前话都说不清楚,现在怎么嘴这么甜?江蝉克你吧?”程暖暖半开玩笑,半认真,“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你是傻瓜。我,不是。”谢屠苏郑重回复。
“你快换衣服。”程暖暖没把他的话当真。
“我要洗。”谢屠苏严肃得好像在和她商讨什么国家大事。
“好吧,我们一起洗。”
程暖暖调好温水,转身拿碗,发现谢屠苏把大半瓶洗碗液都倒进洗碗池里。
洗碗液大都沾上了脏碗的油渍,用不了第二次了。
谢屠苏手足无措。
程暖暖默默又调了一倍量的温水,加入洗碗池。
先用洗碗巾把池子里的洗碗液化开,盛出些洗碗水,把油腻腻、多渣滓的锅清一遍,然后打些洗碗水把锅泡上,开始洗小碗。
“我把碗用洗碗液洗干净,然后你用水把洗碗液清掉,可以吗?”
“好的。”谢屠苏接过小碗,在流水的冲刷下,仔仔细细把碗清干净。
一板一眼,先用毛巾在碗心转一圈,再沿碗边转一圈,最后把水流开到最大冲洗第三遍。
顺着程暖暖的角度,恰好看到谢屠苏凝重的表情,有点可爱。
有那么一刻,程暖暖不再透过回忆看他,长久抱着的念念不忘的回忆在此刻突然淡去。
这是活生生的谢屠苏啊,不是她臆想的符号。
程暖暖冷静地剖析自己。
谢屠苏出事前,他在她的认知里是带有“神性的”,她对他的爱充满独占的渴望,但又是清醒克制的。
手指一拉水阀,泡泡融进水流里,随水阀旋成漩涡,欢快跳跃转圈,白瓷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死守着执念,然而谢屠苏出事后却以全新的样子来到她身边,他身上的神性淡化,多了人性,这一点一方面让她有些无法接受,一方面又让她能够稍微安心展示部分自己。
莽撞地,男人手挠挠脸,细碎的泡沫吻上他的脸颊,星星点点的痒。
在长久的相处中,因为种种原因,她逐渐接受他的人性,思想更成熟,她甚至学会欣赏这种人性。
白色的泡泡反射着灯光,
这种喜欢,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