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浮生若梦（1）
程暖暖对江蝉的发疯有准备，但没想到他会疯到这个程度。
江蝉用脚带上门，抱着程暖暖躺到床上，咬住程暖暖后脖颈。
“别闹，程暖暖，我不动你。”两人陷落柔软的棉质物里。
因为蹬腿挣扎，扯到小腹，隐隐约约有液体流出，程暖暖清楚自己拗不过江蝉，破罐子破摔不再动弹。
双臂像两条火蛇环绕在程暖暖身前，后背热乎乎的东西聒噪个不停。
神经高度紧绷后，成倍的疲倦感铺天盖地，热滚滚气息安抚了小腹阴寒的疼痛，程暖暖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干涩的声音模模糊糊：“我也会心疼啊……”
程暖暖恍惚间想起以前遇到的一个案子，夫妻俩感情恶化，在商量离婚期间妻子没告诉丈夫就把孩子流了，丈夫起诉妻子侵犯自己的生育权。
有些好笑：“你爽一爽的事儿。怀着孩子的是我，没了孩子疼的是我，关你什么事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真好，可以睡觉了。
手抚摸着盒子的声音窸窸窣窣，克制隐忍的吻落在程暖暖头顶：“你是我的妻子，和我从生到死的妻子。”
是江蝉在说话？他那么虚伪狠毒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温情的一面？果然是在做梦。
四肢愈发沉重，脑袋昏昏沉沉，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程暖暖突然发现自己轻飘飘的，心念一动，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稍稍往左偏，轻轻松松划破长风，滑入云端。
在云层里冲来撞去，纯白的云歪歪扭扭，程暖暖一脚踩空，直直坠落。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我不会多上一分钟，也不会少上一分。合上书，合上书，我来提问。”
“别翻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很简单的嘛。上一个同学没答出来，下一个同学继续回答，直到我满意为止。”
嘘声一片。
“甲常到乙店换手机膜，和店主日渐熟悉。某日，甲在付款时，发现钱没带，支付软件里也没钱，于是骗乙自己家里煤气泄漏，急着回家，乙同意并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考虑数额，甲的行为如何定性？陆立。”
“嗯……甲，甲的行为构成诈骗罪。”邻座的同学小心发声，陆立磕磕绊绊重复。
“好，陆立同学的答案是诈骗罪。理由是？”
“因为甲以欺骗手段逃避了债务。”
“有同学有不同意见吗？张照熙，我看你翻书哗哗作响，有发现什么吗？和大家分享一下。”
“老师，我认为甲构成盗窃罪，因为乙并没有免除甲的债务，甲相当于偷取了乙的财物。”张照熙胸有成竹。
“如果你翻书再快点，你应该会有其他想法。”老教授沉吟片刻，“还有其他同学们？我们就随便聊聊。”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程暖暖，说说你的想法。”
程暖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更像被套进一个壳子里，宛如提线木偶，不由自主重复曾经说过的话：“老师好，我认为甲的行为不构成犯罪。”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咳，咳，安静。有其他想法的同学，等会儿举手发言。”
“甲在发现自己没带钱之前没有取得他人财产的故意，虽然甲之后欺骗了乙，但是乙没有处分自己财产的意思，甲乙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也没有消灭。无论是从行为无价值理论还是结果无价值理论来看，甲的行为都不构成犯罪；根据指导性案例，在实务中甲的行为也未被定罪。”
教授没有进行评价，只是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程暖暖，你接着回答。甲第二天到乙的店，准备付款时察觉乙忘记了自己欠的四十元换膜费用，于是悄悄离开。五年后，甲偷换了乙的收款二维码，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一个月后，某顾客丙付款时，乙发现自己的二维码被换，要求丙重新付款，丙拒绝。甲的行为如何定性？「注」”
“目前主要存在以下观点：1如果将受害者定为商家，那么甲的行为构成盗窃罪；2如果将受害者定为顾客，那么甲的行为构成诈骗罪；3进一步综合考量，有观点认为甲行为属于三角诈骗。其中，顾客本身不存在实际的财产损失，且基于常识，出现在结账柜台的二维码，一般默认为商家收款二维码，顾客没有那么高的注意义务，结合让付过款的所有顾客一一重新付款的不现实性等因素……”
老教授微笑着打断程暖暖：“程暖暖同学给大家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但是为了给大家更多思考空间，我们保留悬念。各位同学课后就这个问题写一篇小论文，发到我的邮箱里，记入平时成绩。”悦耳的下课铃声盖过少年少女的哀嚎。
“下课。”
王嘉慧搂住程暖暖：“姐妹，教授对你很赞赏啊。”王嘉慧和程暖暖是一个寝室的，平时关系还可以。
“没有啊，我仅结合课堂内容，表达了我的想法而已，不一定正确。老师对每一位同学都一样。”梦中的程暖暖认为自己的行为普普通通，但是周围的同学显然不那么觉得。
“骗子！我和老师对视，心里就抖。你好厉害，不仅专业知识学得好，还能临场回答得那么好。”
“没有啦，我也是胡扯而已。”程暖暖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哇……你的嘴巴拉巴拉就说了好多。”
“我去食堂吃饭，你去吗？”
“我点了外卖，直接回寝。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程暖暖笑笑没当回事。
透过这个“程暖暖”的眼睛，程暖暖再次逛了一遍n大。有些地方蒙了一层雾，看着来来往往同学、老师的面孔，有强烈的清晰感，脑子里却无法呈现真实、具体的五官。
点了一份麻辣烫，拌上厚厚一层香菜，舀一勺小米椒，浓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叮咚——”是来自刑法学张教授的学某通信息。
“程暖暖同学，你好。你在法学学习上很有天赋，我最近在做一个案子，你有时间参与吗？你的前途光明坦荡，老师希望能帮助你早日独当一面。以下是我的手机号，可加微信方便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