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离岸
季存付了住院费，又把爷爷送回木棉，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不奢求秦束能天天陪着爷爷，只要一个星期来看一次就好。
秦束本来打算跟郝海东去玩玩的，他推了，郝海东抱怨了一天：“真是重色轻友啊！”
他只带了点日用品就骑着单车来了，季爷爷坐在沙发上浅尝清茶，病了几天，精气神不怎么好，脚步虚浮。
他看见秦束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爷爷，存哥呢？”秦束在院子里和季存的卧室里看了一圈，没找着人，十多天不见，他很想念他的存哥哥呢！
“唉，怪我，让他这么累，他说想趁着寒假去跟朋友做辅导班，今早就走了！”季爷爷叹口气，端起茶杯喝茶。
“嗯，爷爷，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好点了吗？”秦束担心的问。
“好多了，秦秦，桌上有饼饼，吃！”季爷爷说。
“好，爷爷！”
季爷爷在他眼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家里也没人，来陪陪季爷爷挺好的，反正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季存会去哪里做补习班，他还有什么朋友吗？
季存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海，这一去就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了，还没下飞机思念就如潮水般涌来。
他推着行李走在陌生的街道，第一天就有点水土不服，低血糖也犯了。
他想在书包里抓颗糖吃，才反应过来秦束没在他身边，每日一糖也领不到了，看来自己是习惯了有他在，见不到他心里就空了一角。
他去超市里买了一袋糖，塞了一颗在嘴里，味道没变，但一点也不甜了。
在梨子电子厂里上班容易让人抑郁，不过对他来说还好，人一静下来就会思考很多问题。
学霸就是学霸，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学习，以前他总会一脸天真的跟季爷爷说：“爷爷，以后我工作了，要带你住大房子，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努力学习。
美丽的蝴蝶在破茧之前是一只不起眼的毛虫；高贵的天鹅也会有丑小鸭那段不堪的历史；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在流水线上为电子产品做质检，对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哥哥，经过几天的工作交流也算熟悉了。
他叫韩寒，是个大学生，这里的工资待遇也不错，所以他每个假期都会来，人很多，经常会耐心的指导季存不懂的地方。
韩寒关心的问：“季存，你一人来的吗？”季存忙着手上的活说：“嗯！”
韩寒拿着手里的机子检查屏幕上有没有缺陷，眉眼温柔：“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加个好友吧！”
他把v信二维码打开，让季存扫码，温柔的人盛情邀请很难会被拒绝。
季存把申请发过去，又接着做工作，干这行真的很枯燥，他不清楚这里的年轻人是怎样年复一年坚持下来的。
电子厂很大，车间与车间的距离大约有四五公里，容纳着十几万员工，来自五湖四海，都在为生活奔波，他们慢慢迷失了自我，臣服于生活。
季存无疑是幸运的，他被分到了白班！他开始适应这种早八晚五的生活节奏。
他找了一个迷你笔记本写了很多知识点在上面，有时间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韩寒笑着说：“别这么拼，让别人怎么活！”
“没事，习惯了！”在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他也能行。
季存坐在车间里，老员工无聊就开始话家常，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被翻的底朝天，有时还会偷偷讨论厂里的员工。
听说还有人自过沙，具体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后来闹了很长时间的鬼，做了法事才消停下来的。
下班了，车间人来人往，他才把防尘服和静电鞋脱下放进柜子，手机就嗡嗡震了两下。
——你去哪了？
是秦束发来的，两人很久没聊v信了，季存也没时间回。
——挣钱。
——什么时候回来？秦束问。
——到时候看！
显然，说什么和朋友做辅导班他肯定是不信的。
季存放下手机，往外面走去，这里的天气不像江海，闷热的透不过气来，该吃点水果了。
他顺着街道走，想去买点西瓜，路挺好找，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水果市场。
这里的人太杂乱，年纪大的都喜欢讲自己的方言。
他买了两斤西瓜问老板：“请问多少钱？”
“十四块！”老板边说边把西瓜切块，季存犹犹豫豫的从包里拿出四十块钱递给老板，靠，这么贵的吗，早知道不买了！
老板把多余的二十递给他，又从腰包里拿零钱补。
季存愣愣的借过钱：“不是四十吗？”
老板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唉呀，你给是憨包儿，你见过哪碟捏西瓜一斤二十块？我说嘞是一哈十四块，挨的么聪明点噻，以后冒着人家骗了！”
他还是没分清老板嘴里的十四和四十有什么区别，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勉强理解了。
“谢谢！”他提着西瓜往外走，出去又买了点日用品，走着走着就分不清方向了，这些路像蜘蛛网一样通向四面八分，怎么长的都一样？？？？
他记得…………应该是从右边走的吧！走了很长时间，景色越来越陌生，怎么这里的建筑都长的这么像？
季存终于意识到自己迷路了，一个人在长街上恍恍荡荡的，人生地不熟。
天色越来越暗，他等在路边想打车，又浪费了半个小时！他拿出手机，磨磨蹭蹭的点开韩寒的微信。
——在吗？
——嗯，怎么了？回的人竟然是秦束，他迅速把消息撤回了，尴尬的想钻进地缝里。
——没事，发错人了！
秦束捏着手机，从床上坐起身来。
——那你发给谁的？
季存找不到回去的路，心里窝着火气。
——你管多了！
他退出去重新找到韩寒的v信号，确认了好几遍才再次打字发消息。
——韩哥，在吗？
对面的人回消息的速度一点也不比秦束慢。
——在！想找我玩吗？
——没，就…………我迷路了，打不到车！
韩寒笑着回他。
——站在那里别动，把定位发过来！
等韩寒到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季存蹲在路边，脚麻的站不起来。
韩寒欲走过来牵他，他支着膝盖站起来：“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韩寒带着他往回走，这边有点偏僻，平时没多少车辆，所以很难打到车。
季存低着头跟在后面，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你怎么……这么可爱，饿了吗？”韩寒问。
“不饿！”季存嘴上说没有，肚子很诚实，韩寒笑着说：“哦，可是你肚子里的小精灵饿了哦！”
“哦，谢谢！”
“不用谢啦！”韩寒说：“你都说一路了！我也饿了呢！一起陪小精灵吃东西去吧！”
韩寒脸上的浅浅的梨涡装着温柔的笑，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很适合做朋友。
“好！”
韩寒带着他去吃了海底捞，锅里冒着滋滋的热油，又麻又辣，季存没吃多少，他实在招架不住这边的口味。
“吃不惯吗？”韩寒从桌上倒了一杯橙汁给他。
“嗯，有点！”季存喝了橙汁，才稍微缓过来，他在碗里添了一碗米饭，放几片青菜，泡着开水吃。
“你们那边饮食都这么清淡吗？”韩寒问，季存说：“都还行，只是我比较喜欢！”
“哦，抱歉，没招待好小精灵，下次再请他吃饭！”
季存微微笑着，以表谢意，韩寒把手放到他额前。
“别动，有个捣蛋鬼跑到你头上去了！”季存躲开，抬手用表面照着看，原来是沾了颗饭粒在发丝上。
韩寒说话幽默风趣，后来季存才知道他是小学教育专业的，不得不说，他的性格很适合当老师。
第二天，季存回厂上班就有点别扭，不敢抬头看韩寒，昨天那坎，他自己都过不去，也许是跟秦束那个傻子待久了，自己的eq值也跟着直线下降。
下午，车间里发生了一点口角，差点打起来，闹得见了上级，还为所有员工做了思想疏导。
季存来这里半个多月，见到最大的职位也只是个车间干部。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也快到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能和爷爷一起过春晚，心里有点遗憾！
年味越来越重，树上挂起红红的灯笼，晚上亮起时和霓虹灯交相辉映。
过春节，员工可以自己选择是否休假和上班，正月初一到初三，工资上翻三倍，季存申请了两天的夜班，没日没夜的工作，短短几天就挣到了一千多，其余几天也跟着涨了两倍。
季存会选择寒假打工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几天，他能在短时间内挣到高额薪资，回去才能补上下个学欺的开销。
秦母忙着工作很少回来，更何况春节还要应酬，以往秦束都是去郝海东家过的，这次他没去了，打算陪陪季爷爷。
季存领工资那天，厂里给他打了六千多，看着这一长串带着小数点的数字，丝毫感觉不到高兴，他不喜欢体验被金钱麻痹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