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季
中秋收假，秦束骑着单车驮着季存回学校，潇洒一路，也被目光刀了一路。
中秋一过，江海的温暖被清冷挤走，连着几日都是阴雨绵绵。肖安俊看着这个不像话的班级，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吵什么，中秋过了就要收心，下周月考！”安静恐吓他们，想让他们提起上学的兴致，说完拿起政治书来讲课。
这个星期关于周歪的处分结果终于在校广播里播报，赵煜也上去做了检讨，学校里关于两人的议论传的沸沸扬扬。
下星期考试，同学们也开始仓促的复习这半个学期的知识点，听说期中成绩要用来做评优考察资料。
季存偏过头看了一眼秦束，欲言又止！
秦束也偏过头来看着季存，两人对视着，豆豆眼你看我，我看你。
“有事？”
“没，就是点小事，不想麻烦你了！”季存是想和秦束借单车，可就是开不了口！因为自己不习惯请别人帮忙，秦束看了他半天等他想好再说，但这个不争气的死鸭子愣是看了半天都没说一个字，最后只好转过头去刷试卷。
季存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喵的，以后还是想好再说！
晚上秦束都会跑到季存宿舍写试卷，借口是指导季存语文，可把宋阳气个半死！
“什么嘛，跟你都认识四年了，你还没教过我几次，每次一问你都敷衍了事！呜呜，秦哥，你不爱我了！”
“滚犊子，别跟劳资卖惨，我不吃这套。”
季存往窗外看去，天空中纷纷扬扬的下着雨，朦胧一片！
星期六的早上，季存练了一下听力就去渔厂了，整整两天都没看到秦束。
秦束周日回了家，他妈妈心里过意不去，请假回来看他！
秦束坐在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压抑至极，秦母耐不住想找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束束，中秋过得好吗？去了哪里跟妈妈说说！”语气柔和，小心翼翼。
“还不错，去了朋友家过的！”秦束说的很轻松，但足以让秦母感受到，就算你不回来，我照样过得好！
秦母心中是愧疚的，但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也有工作，千言万语最后只换来沉默和母子关系的不尴不尬，秦束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束束，去的海东家吗？”
“不是！”秦束回的干脆利落，他想看看母亲会作何反应！
“去的哪里？”秦母表情没了之前的柔和！
听到这句话秦束满眼失望，他的母亲还是这样，第一反应不是想想他中秋过得快乐吗？只会质问，问他去了哪，干了什么，从未给过他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与自由！
“你不回来，我去哪您就别问了！没意思！”秦束语气也冷得刺骨，秦母在这一瞬间觉得秦束要脱离自己，他的生活里自己的足迹越来越少！她开始慌乱！
秦束饭没吃几口，把筷子摔在桌上拿起校服就转身去玄关穿鞋！
秦母焦急的站起来大吼：
“你要去哪！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学校！既然没有意义为何要留下来？”秦束站了几秒调整情绪。
“留下来陪你…………吵架吗？”说完摔门扬长而去，秦母呆呆的站在饭桌前心乱如麻！
晴空万里的天空不多时就阴云密布，雨……又要来了！
秦束坐在出租车里，靠在车窗上，手掌紧紧攥着耳机线！闭目听着车窗外雨砸在车窗上的声音，车内开着暖气，闷的喘不过气来。
似乎每一场雨都注定会下的不平凡！
季存把渔厂里该做的都做好，要回学校，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里无力的吐槽：槽，过不去了，早不下晚不下，偏生老子要走了才下，逗我玩呢！
季存没伞，他穿了校服把包挂在胸前冒雨去乘公交车，跑了十几分钟，身上淋个湿透，秋风冷冷的灌进衣领，不禁打了个哆嗦，雨水顺着头顶浇到眼眶，是生涩的疼，远望路的尽头，依旧没车！
直到七点才赶上车，回学校时晚自习刚开始！走进教室坐回秦束身旁！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水脚印。
秦束早早的回了教室刷试卷，心里的闷气经久不散，直到看到季存身影才稍稍平复些！但当季存走进教室浑身水淋淋的样子，心里又轻轻揪了一下，难以发觉，季存坐回桌前带回来一缕冷风，表情更冷，坐在前边的两人都冻的悄悄往前缩脖子。
秦束蹙眉：
“你没带伞吗？”
“没有！”表情冷得掉冰碴！
“怎么不和我借？”
“没想到！”简简单单三个字哽得秦束接不上话！秦束用手拎了季存的衣角，能捏出水来，淌了一个小湖泊，他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丢到季存腿上轻声说：
“存哥，换上！小心着凉！”
“拿开，不会！”季存有点心烦意乱，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
“别逞强，赶紧换上！”
“叫你拿开，听到没有！”这次直接带着怒气，类似于喊出来的，班上的其他同学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俩！过了几秒才回过头去。
季存把衣服丢回秦束手里，不再理他，秦束心里又开始乱了，他不清楚自己又怎么得罪了存哥哥！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宋阳眼睛瞪的大大的滴溜溜看着季存：
“存哥，你去哪了，怎么弄成个落汤鸡回来？看你进教室我特喵以为你掉海里了！”
“没去哪！”季存语气淡淡。
拿着手机扒拉的赵煜也很好奇：
“你这也不像没去哪啊！”
季存现在烦的想打人。
“就算去了要跟你俩汇报？”
“没……没，季爸爸，我就好奇的问一下！”自从上次作弊事件，赵煜对季存就特别的敬重。
走在最边上的何潇见气氛不对赶紧贴心道：
“存哥，回去好好洗个澡，小心感冒！”
“嗯！”
宋阳嘴又开始闲不住了，没个把门的。
“秦哥，你和存哥怎么了，上课弄的就像打仗似的！”
“你管的着？”秦束对这条草履虫已经无话可说了。
“唉，你们今天都吃炸药了！”宋阳就像没听过这个词：nodonodie…………
一路上气氛凝重，就他一人表演着独白话剧。
季存回了宿舍，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今天他不想刷题，直接进了洗手间洗澡睡觉！
出来时宋阳看着他，下巴都惊的掉下来！
“存哥，你脸好红啊，跟蒸笼蒸过似的！没事吧！”
“没事，睡睡就好了！”季存很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头发湿了也不管，宋阳也识趣的闭了嘴。
季存睡得迷迷糊糊，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他快忘了名字的巷弄里，房子低矮，白灰墙上长着一团团碱花，偶尔会有几片墙皮掉下来砸到小孩头上，孩子背着书包坐在柜角的水泥地上，脚趾趾骨抽痛，季存看着墙角的孩子，自己的脚趾也跟着抽痛起来！他模糊的听到男人的咒骂和女人的尖叫，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歇，他好像看到小孩倒在水泊里，玻璃渣散落在孩子身边，扎的孩子浑身是血，季存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他喘着气，在床上挣扎着醒来，是梦，可他差点哭了，摸摸眼角，有点濡湿温热，发丝黏腻的粘在额头，床单也被汗水浸潮，渐渐清醒才听到宋阳焦急的呼唤：
“存哥，存哥，快醒醒，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要迟到了，赶紧起来！”
“没事，你先走，帮我请个假！”季存嗓子沙哑的快要说不出话。
“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我或者秦哥电话，难受就去医务室！”宋阳难得没有啰嗦，说完就跑出宿舍去了。
季存没来，秦束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桌子，心里也空空荡荡的！
秦老狗下课就跑到宋阳对面坐着！宋阳看他，挑衅的挑挑眉：
“哟，稀客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
“季存呢？”秦束急切的问。
宋阳也知道不能拿别人身体开玩笑，老老实实的交代。
“在宿舍，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他脸色特别差，好像病了！我帮他请了假！”
“你他喵的不早点和我说！”
“你又没问我啊！”宋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才说完就看到秦束跑出教室！
“什么鬼，这么严重的吗？”宋阳更懵了，眉毛眼睛挤成一团。
秦束跑到安静的办公室里，心里的焦急爬到脸上！
“老师，我要请假！”边说边喘着气。
由于秦束上次考了年级第一，安静对他就特别能包涵！
“别急，慢慢说！”
“老师，我室友病了，一个人在宿舍！”
“是季存吗？宋阳不是他室友？”老师有点疑惑！
秦束想都没想就把嘴炮卖了：
“是季存，我才是他室友！”
老师越来越迷糊，吃了醒脑丸才反应过来！
“小兔崽子敢撒谎了！”
秦束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原本想直接就回宿舍的，秦母现在还在家，怕事情捅到她那里去才耐着性子来。
“老师，别犹豫，批吧，出事就麻烦了！”为了让安静赶紧同意，他把事情往急的说，吓唬老肖。
老肖这不争气的狗胆子真的被吓唬到了。
“那……那你赶紧去！严重的话就带他去医院！”
得了批准秦束撒腿就跑，走时还不忘说：
“安静，你别怪宋阳，他是迫不得已的！”
秦束跑回宿舍，在外面站了一分钟调整呼吸才轻轻的敲了门，心里郁闷：槽，忘记跟放羊要钥匙了！
季存现在头昏脑胀，他现在真的很想很想把来敲门的人拍死在墙上，扒都扒不下来那种，他蹑手蹑脚的开了门，看见来人是秦束愣了一下，然后侧开身体让秦束进来。
“你来干什么？”季存表情不太好。
“来看看你！”秦束知道他烦，生病的人都这样，没和他说太多话，费脑子。
季存今天格外冷。
“我有什么好看的？”
“………………”啊这……这话弄得秦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不是病了吗？我就…………就想来照顾你！”
“不需要！你回去吧！”季存以往病了身边只有爷爷甚至没人，所以生病对他来说有没有人都无所谓。
秦束恍若未闻，自顾自的拿季存的杯子接了水，洗了凉毛巾。
“生病了多喝点热水。”说完就把水递给季存，季存没接，他有点恼，说话语气更重了。
“你没听见吗？我叫你回去上课，管我！”
说完就看见秦束径直出门去，季存眼睑垂下，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他不想管了，门也没关，好累，又爬回床上躺着，后来睡沉了，迷迷糊糊中能感觉到有水从嘴里渡进来，给干涸的土地带来滋润，沁入灼热的脏腑。
秦束出门后就去医务室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回来就把药和着水用勺子喂给季存吃下，给季存额头放了冰巾，用体温计量了体温才稍稍放下心来，坐在季存桌前认真的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