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杀
“你！”怀虚真人怒目而视，天机子眼睛微咪，萧弄情哒哒的抽着水烟，言慕白满脸通红，红离雨娇笑一声继续把玩红纱，虞忧依旧眉目不动仿佛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如心闭目不言。
风流雪仿佛没看到白衣人仿佛要将他戳到上百个窟窿的目光，道：“那就不用师弟担心了，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孤月轮是圣物，也是灾祸，每次它的出现都会被人争夺不休，最后导致血流成河，所以我们决定不会将它存于世上。”
“哦？这么说，你是打算毁了它？”白衣人奇道，“孤月轮流传数万年，人人只想得到它，我倒不知有你有这么大本事能毁了它。”
“不，师弟误会了，我自然是没这个本事的，虽不能彻底毁去，但若合众人之力永远封存它虽不容易却也并不是办不到，"风流雪说，“而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能单独将孤月轮解封。”
“这个法子听起来很是耳熟啊……”白衣人讥讽道。
风流雪面不改色，“有用的办法就是好办法，师弟也不用太过拘泥。”
许是因为白衣人主动向大家公开他俩的关系，风流雪一口一个师弟，叫得极为自然，白衣人却越听越生气。
“呵，我是不是该佩服你好本事，能将这堆各怀鬼胎的人集合在一起听你的话同意封存孤月轮？”白衣人嘲笑道。
“哪里，是各派掌门心怀高义，愿意齐心协力封印孤月轮，风某没做什么。"风流雪笑道。
“看来，你们都各自商量好了，我是什么想法并不重要，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会逼我同意的，今日把我困在绝仙岭也是你算好的吧。”白衣人低头凝视深渊道。
此处名叫绝仙岭，葬送过无数修士的性命，悬崖绝壁，罡风四起，大罗金仙，命亦休矣。
风流雪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白衣人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然而世事岂能皆为你算计，苟延残喘不如拼死一搏，死绝之地，吾亦不惧！”
白衣人神情激动，双目赤红，眉心渐渐出现一道红痕，风流雪看着他的样子暗暗心惊，这是走火入魔的症状，竟已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就算他不愿意，事情也不能再拖了。
风流雪打定主意，皱眉道：“你我从小生活在蓬莱，只要你肯回去……”
白衣人反问：“蓬莱？风流雪你有多久没回去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恐怕从你下山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吧，我早就一把火把蓬莱烧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蓬莱了！”
留不住的过去，看不见的未来，不过一身寂寥，满是废墟。
风流雪半晌无言。
白衣人喃喃自语：“没了你我的蓬莱，还有什么意义呢。”
“风流雪，从小到大，要我听话只有一个方法。”白衣人拔出素魄剑，剑光流莹，荡起层层威流，“赢了我，我就任凭你处置，绝无二话。”
风流雪极慢极慢地舒了口气，唇边笑意收起，冰冷肃然，这一刻，他像极了对面的白衣人。
“好。”
风流雪虽有剑神之名，百年来却极少用剑，大多数情况下他用的武器都是手上的那把玉箫，忘忧公子忘忧曲，曲终人散两相忘，一曲忘忧便可让对手斗志全消不战而胜，时间久了，也没几个人记得他用剑的样子了。
那是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通体墨黑，古朴至极。
风流雪性喜华美，所用之物无一不精致，单是他身上那件玄衣便是天丝制成。
天丝极为珍贵，不仅水火不侵，坚韧异常，更是满含灵力，只有渡劫期的绣娘才能用天丝编织成形。
一条丝线都足够一个小门派奉为至宝了，风流雪穿上了整件天丝衣服。
这把剑在风流雪华美的衣饰下甚至显得有些粗陋，风流雪却无比珍惜的抚摸它，仿佛在抚摸着他的情人那样温柔。
“耀灵剑，好久不见了。"白衣人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了，他的注意力都在风流雪身上。
从拿起耀灵剑那一刻起他气势就变了，这时的风流雪不再是那个满口愧不敢当的温润公子，而是一把真正出鞘的利剑，气势逼人，锐不可当。
这才是他认识了一辈子的人，白衣人握着素魄剑的手紧了紧。
极致的冰冷，酝酿着极致的杀招。
风声起，剑影动。
白首相知犹按剑，物是人非何时还。
双剑相锋，气流震四方，鬼神天地惊。
黑与白的身影交错，快得来不及眨眼，战得乱石崩云。
“万仞冰流。”白衣人一剑挥出，化映月影，千锋流转，万道冰刃直攻风流雪。
“天心月圆。”风流雪扬剑起身，化力，纳劲，回击。
白衣人轻灵如月华飞泻，冰刃落下，白雪世界绽开朵朵血红。
怀虚真人神色极为难看，以他的本事也只能护住他和身边的一些弟子，稍远的人就不太能顾及到了。
天机子一边抵抗不停砸过来的冰刃，一边喊道：“这样不行，神仙打架，池鱼遭殃，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鄙人本事不高，堪堪保全自己，我可心疼我门下弟子了，各位意见如何？”
各派掌门虽不惧冰刃，但要保住自家每一个弟子不受伤害还是有点困难的，一些机灵的散修早就离得远远的了，热闹好看，也得有命看。
萧弄情啧了一声，驱使着身边寥寥无几的傀儡退到一边，他的傀儡是抵抗不了这冰刃的。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默默退开这片战场，留下天地让两人尽情发挥。
“这冰刃真厉害，连我的玄武阵都挡不住。"天机子苦笑道。
“师父，他们身法好厉害，弟子第一次看到这种，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和身法呢。”一位小道童扯着怀虚真人的袖子，他是门派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一直在怀虚真人身边被保护的很好，没受到冰刃的袭击。
怀虚真人还没说话，一旁的红离雨轻捂檀口笑眯眯的接口道：“小弟弟，何必戳你师父心里的伤口呢，当年你师父也……”
“好了，安静看吧。”怀虚真人没让红离雨说下去，红离雨轻笑一声，道童见怀虚面色极差，乖乖的站在一边不再开口了。
怀虚真人脸色阴沉至极，当年，当年那妖人不就是用这种快的让自己看不清的身法，一招就赢了他吗？
不过，怀虚真人露出一道隐秘的微笑，今天之后，再也没有这种讨厌的身法了。
月光如洗，乍时，乌云聚集，众星尽掩，闪雷阵阵。
云气天光，漫卷八方，双剑之流，震天如虹。
白衣人身形一滞，手捂着胸口，真气不足，闭目从空中直直栽下。
见状，风流雪下意识的伸手扶他，电光交闪之际，瞬间照亮了二人的面庞。
“中计了!"
冷漠如鬼的眼神，避无可避的锋芒。
风凄凄，夜茫茫，人渺渺，满红霜。
“你……是真的要杀我？”风流雪道，剑锋尽头，尽是苍凉。
“是。”白衣翩跹，飞溅血红，“你和我，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那便……战吧！”
最后一战，情仇尽空，恩义不归，剑者无悔。
风海披雨，惊雷电掣，红离雨轻轻一扬，臂上红纱飞起，如同一块巨大帷幕严严实实的遮掩住众人，大雨溅到红纱上便自动化为无形，红纱滴水不沾，在黑夜里发出盈盈红光。
“你们看！”小弟子遥遥一指，众人纷纷抬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人的剑直插在风流雪心口，素魄剑滴血不染，穿过风流雪身体白森森的剑尖晃得人眼睛生疼，而白衣人的心口也正被耀灵剑刺穿，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白衣人大半个身子。
白衣人看了一眼直插心脏的耀灵剑，漠然说道：“可惜了。”
纵使他占了先机，还是比风流雪差了一点，偏了半寸。
白衣人倾身，剑刺更深，薄唇碾上风流雪花瓣般的唇峰，水色之间，艳色微现。
“忘忧公子，不过如此。”白衣人说道，唇边沾上咬破风流雪嘴唇的鲜血。
“妖人无耻！”底下众人惊怒交加。
白衣人松开素魄，一掌推向风流雪。
“天下有心，汝亦无情，缘生缘尽，月隐天明。”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绝仙岭，正该是剑仙命绝之地。
“云——轻——月。”
是谁在风中无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