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人族的气数
秋去冬来。
转眼间，萧寒在黑白结界中的寒冰烈火石上静坐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百日。
这样的时长不但已经打破了三清宗门有史以来静坐试炼的最长记录，而且还比宗门的最长记录整整多了一个月。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入冬以来，峰峦叠嶂的三清宗门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而且是罕见的大雪。
不到半个时辰，宗门的大部分峰峦、建筑等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远远看去，让本就令天下之人无比神往的东岭第一大超级门派更添几分神圣的光彩。
然而，玉虚峰顶仍旧一片繁花似锦，仿佛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黑白二老此时正盘腿坐在结界两侧，俩人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的脸庞上虽然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平静，但是睁开双眼的瞬间，彼此的目光之中已然升腾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黑白结界中，萧寒的情况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
“老黑，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睁开眼睛之后，俩人又沉默了好长一会儿，素白老者终于有些忍不住，他眉头微微一蹙，瞥了一眼左侧的结界，开口打破了眼前沉默的有些诡异的气氛。
眼前的结界是双重结界，既有他的力量，也有墨黑老者的力量，所以他即便距离这道结界很近，却仍然无法感知结界内的任何气息。
当然，墨黑老者也一样。
“或许吧！” 墨黑老者深深叹了一口气，平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凝重，淡淡的说道 : “在寒冰烈火石上能够扛过八八六十四天已经是极限，就算你我所修之道比较特殊，相辅相成之下，一次性也最多只能待上九九八十一天。”
稍稍一顿，他脸上的凝重情绪又增添了几分。
而这时候，他一边的嘴角却反常的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近乎自嘲的冷笑，随之感慨的叹道 :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啊！”
说话间，他稍稍仰起头，莫名奇妙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是啊！”
墨黑老者仰头的瞬间，素白老者也抬起头，看着墨黑老者正看着的那片天空，同样感慨的说道 : “你我常年待在这东岭的最高处，又是一同修炼着这特殊的阴阳黑白之道，自然能够看得更多一些。”
稍稍一顿，他又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唉不过也只是多一些罢了”
墨黑老者蹙着眉头，看了一眼素白老者，“昨夜你也看到了？”
素白老者低下头，摇了摇，冷笑的说道 : “你都看到了，我又不瞎。”
“东方的紫薇星又黯淡了许多，而且这数十年来黯淡的越来越明显…恐怕那场即将降临整个东岭的祸事已经不远了。”
说罢，他的脸色骤然俱变。
“天道循环，劫数难逃，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谁也改变不了。” 墨黑老者也低下头，神色凝重的说道 : “其实，对于一个大限将至之人来说，早死晚死那么点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我都已经活了几百年，也是时候了。”
“你我都应该看到，这几十年来，东岭这片所谓的人族圣地，其实那人间早已成为了真正的炼狱，如此这般，倘若天道还是视而不见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稍稍一怔，素白老者的目光彻底落在了侧边的结界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一丝惋惜的情绪，说道 : “只是这少年在迷雾鬼林之中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一口气斩杀三头同等境界的鬼兽，乃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啊！你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可惜？”
“可惜？” 墨黑老者也怔了一下，同样看着右侧的结界。
好长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说道 : “这样的大才我们人族都保不住，不正是说明了我们人族的气数已经尽了嘛，倘若人族气数犹在，他这样的人定是有大气运傍身，根本就不会死在这样的试炼当中。”
“罢了罢了，动手吧！” 素白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首先站了起来。
紧跟着墨黑老者也站了起来。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手伸出手掌，黑白两道光芒就像两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瞬间在他们各自手掌的掌心绽放。
而在下一刻，随着他们两只手掌缓缓靠近，一黑一白两朵刚刚绽放的光芒之花瞬间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太极阴阳的黑白双鱼光图，只不过眼前这个黑白双鱼光图只有单纯的黑白二色，没有太极阴阳双鱼图的眼睛。
黑白双鱼光图形成的瞬间，俩人同时侧头，彼此的目光一起落向了跟前的结界。
也就在这时候，俩人手中牢牢控制的阴阳双鱼光图瞬间脱离，直接飞向外表漆黑如墨的结界。
而这一刻，看似牢不可破的结界在接触双鱼光图的一瞬间，就像水面上的气泡遇到了某种坚硬之物，直接分崩离析了，化为乌有。
“你怎么没死？”
结界破开的瞬间，黑白二老同时深深的怔住了。
因为在这一刻，他们首先就一同感应到了一股旺盛的生命气息，紧跟着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位还在盘腿静坐的少年，而接下来更加令他们震惊的是，他们发现眼前的少年不但毫发无损，而且似乎还刚开始的时候强大了不少。
结界破开之后，仅仅半息时间，萧寒座下的寒冰烈火石直接消失。
他深吸了一口长气，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很恭敬的对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黑白二老分别行礼之后，才恭声的笑道 : “托两位前辈的洪福，弟子还活着。”
其实他在结界中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抗住暴戾而又霸道的寒冰烈火石的冷热真元，主要是因为两点 : 其一，他的体内丹田的玉宫附近有一股不是很强，却始终源源不断的莫名真元；其二，当时他在阴阳谷的骨海之中所接触的的生死与时间两种大道，给了他至关重要的帮助。
说罢，他转向一旁的墨黑老者，将紧握的左手伸到老者跟前。
“前辈，这是您交给弟子的花，所幸它还没有枯萎。” 他微微一笑，说话间缓缓摊开手掌，那朵普通的黄色小野花依旧绽放着，似乎比之前更加鲜艳了。
墨黑老者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吞了一把凉丝丝的口水，沉声的说道 : “好，你很不错，今日老夫算是开眼了。”
“多谢前辈谬赞。” 萧寒屈身一拜，轻声的说道。
说话间，他向后退了两步，再次分别朝着黑白二老行礼，抬起头问道 : “敢问两位前辈，弟子这般算不算已经通过了试炼考核？”
墨黑老者嘴角抽动了两下，一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素白老者立马翻了一记白眼，淡淡的反问道 : “我们都已经被你吓成这样了，你说呢？”
萧寒眉头微挑，微微笑道 : “前辈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么我想…应该是通过了。”
“那…两位前辈，弟子可以离开了吧？” 说罢，他又多问了一句。
他一想到自己在此地已经待了三个多月，胡戈那边，陈文轩以及云雀那边，还有鬼柒那边应该都已经急坏了，所以眼下，他是一刻也不敢在此多待了。
“难道你在此试炼还上瘾了不成，赶紧走，赶紧走…” 素白老者听到萧寒这个问题，面色骤然一沉，没好气的说道。
他本想着萧寒这时肯定是会有什么问题想向他俩请教，或者说他俩也有问题想要问问眼前这位少年，可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年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第一时间却是要逃离这里，不禁让他大失所望。
“多谢两位前辈成全，弟子告退。” 萧寒再次屈身拜了拜两位老者，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玉虚峰顶。
其实萧寒若是知道眼前这两位看似处处为难他，甚至对他冷言冷语的老者，早就已经在关注他，他肯定不会这么着急离开。
站在玉虚峰顶，看着萧寒的身影在下方渐渐消失，素白老者抬头又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 : “老黑，你说我们是不是都看错了，咱们人族的气数可能还有转机？”
“老白…” 墨黑老者叹了一口气，蹙眉道 : “说实在，这一点其实我也不懂，可是这少年确实是我们人族无疑。”
“是啊！” 素白老者点了点头，感慨道 : “如果说他在迷雾鬼林的战绩只是某种机缘巧合，可是这静坐试炼可是在你我的眼皮底下，不可能会错。”
“而如果这两点都是真的，那么只要他能够活得够久，将来的成就绝对会比东岭任何一位至强者都要耀眼。”
“而倘若这一点成立的话，那么足可说明我们人族的气数犹在。”
“可是这天象…？？？”
……
玉虚峰山腰往上千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处转角，而在转角的位置有一道高度十丈上下的青石拱门。
这道青石拱门看上去很普通，两旁支撑的青石石柱除了粗大一些之外，也确实是普通的青石，久经岁月，青石石柱的四周已经出现多处破败，而且石柱的表面也爬满了藤蔓与青苔，就像某些落败之后的大户人家那些早已荒废多年的宅院大门。
不过青石石柱中间，顶部石匾上雕刻的四个普通的大字——“玉虚上峰”。
却代表着它很不普通，尤其是那个“上”字，明显要比另外三个大字大一圈，而且更加苍劲有力。
一般来说，在三清宗门 “上 字”代表的就是宗门的上面，而宗门的上面代表的便是身份和地位的巅峰，这不仅仅是在玉虚一脉如此，玉京、玉华两脉也一样。
同时，宗门的上面也是整个三清的权利中心，他们不但掌握着整个宗门所有修炼者的生死，甚至还左右着整个东岭亿万生灵的命运。
所以在三清宗门任何地方，只要与 “上”字 相关的场所，基本上都等同于宗门的禁地，宗门一般的中下层门人与弟子，未经允许，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比如这处写着 “玉虚上峰”的青石拱门便是如此，越过青石拱门往里哪怕只有半步，也是禁地，一旦触犯将会受到宗门最严厉的处罚，所以未经允许，任何中下层门人弟子即便有火烧眉毛的急事，也只能在青石拱门之外等候。
萧寒从玉虚峰顶下来，几乎没有停留，一口气一直往下。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那座通往真正山下的青石拱门，透过青石拱门他也终于看到了外面与里面截然不同的世界，里面鸟语花香，一片欣欣向荣，而外面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
而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距离青石拱门数丈的山崖边，准确来说是山崖边的一间普通的草庐上。
这间草庐的顶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被压的几乎要垮塌了。
他之所以注意到这间普通的草庐，那是因为在他上山的时候，那片临近山崖的地方还是空空荡荡的。
透过青石拱门，他清楚的看到草庐里面盘坐这两位三十多岁的中年。
此刻，他们正闭眼假寐，二人的面部都朝着草庐门口，而草庐的门口正对着青石拱门的出入口，很显然，他们在等待一位或者几位从青石拱门里面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