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舒芋把这件事跟桃乐丝说了以后，两个人就分头行动，去找小六。
她试图回忆起之前在小六那里看到的场景，依稀记得那是个大厅的小角落，不远处可以看到钟表的摆盘。
大厅内部不大，摄像机的红光闪烁，遍布各个角落。
舒芋小跑着，没多久就看到了侧靠在墙边的小六。
她慢下了脚步，慢慢走近了他。
小六半闭着眼睛，偷偷摘掉了半边面具。白色的头发零散地错落在发间，看起来疲惫极了。
听到响动后，他立刻睁开了眼。
一双棕褐色的，先带着点迷茫的，随后立即恢复清醒，锁定了她。
“怎么了？”他把假面戴上，明知故问，“兔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芋紧紧盯着他：“小偷！”
小六似乎愣了愣，随即，他也不否认，笑着眯了眯眼，他炫耀似的拿出了原本那个属于他的玫瑰，还用手拨了拨上面的碎钻。
节目组发放给每个人的玫瑰都颇有特点，而小六手里那枚小小的胸针已经枯萎，用灰调，叶片颜色发黑。
“对——真好看，不过，这是你自己送给我的。”
然而，当小六往舒芋看去时，却发现她双眼迷蒙，只是紧紧盯着他心口的位置。
他站起身，把面具戴好，走到舒芋面前，有些意外。
背后，那个维多利亚式的座钟快速旋转，分针定格在了5的位置。
“把玫瑰还给我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面前的少女突然开口道，她歪了歪头，问道，“反正，你来参加这个节目，也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吗？”
小六嗤笑一声，并不在意。
舒芋面前，小六的身上，他的命运线正急剧变化。而他身上，一条浅淡的白色线条里，正装载了一系列的连载画面。
画面里的小六，无所事事，玩世不恭。
他拿着一沓文件，所有在下半年有开拍计划的综艺，都在上面。
随手翻了翻，几乎是几分钟，他就飞速浏览完一本项目企划书。突然，小六目光在一叠被订书机装订的《恋爱剧本》上凝固。
上面申请的资金并不多，内容虽然有点陈旧，但不不乏开陈出新的部分。
但他一向是对这种恋爱节目嗤之以鼻的。
随口把项目计划书一扔，然后，他的目光却愈发急躁。
好像有什么声音不断在催促他转身拿回那本书一样，小六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咖啡，他盯着电脑上的文件，又起身看了眼时钟，洗了把脸。
几分钟后，他放弃了挣扎，不情愿地把《恋爱剧本》拿了回来，重新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画面一转，那条白色的线急速滑行。
上面播放快镜头似的，小六在申请项目的最后一页签了字。
随即，画面不断翻转，走马观花地播放了富二代下班后的潇洒肆意人生。
白天，他出现在高耸屹立的明光公司高层大厦，夜晚却戴着头盔在山地赛车，出没于酒池肉林的别墅派对。
教授予以众望的欣慰脸庞、老人慈祥的笑容、还有围成一圈巴结的目光……
最后定格在一张和蔼、带着笑容，却说不出恶心的相似脸庞里。
紧随其后，她看到了更多东西……
最后，舒芋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里面的她微微抿着嘴，抬起头看向小六，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下一刻，舒芋回到了这个小角落。
面前的小六，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能说成什么花样。
舒芋心跳地飞快，问道：“你在家里，这一代，排第六，所以你叫小六，对吗？”
“对。”
面前的人好整以暇。
“你在清河大学修经济学，但是其实你并不喜欢经济学。”
“当然。”小六的眉毛一挑，没否认。
“你晚上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对你来说，那些诡异的画面算不了什么，但你仍然被这个梦里的东西牵引……”
舒芋抬起头，发现小六的脸色变了。
“你最近，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忽略他恶鬼般的盯梢目光，舒芋平静地说，“有人想伤害你。”
事实上，她已经明白答案是什么。
小六那团骤变的命运线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那些红色的，白色的，代表爱的线条已经开始断裂，就像病变那样，被黑色逐一寄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换句话说，这个人已经人生走到尽头，快要完蛋了。
“把玫瑰给我吧，小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甜甜地撒娇。
舒芋差不多已经确认，在赵宜甜那里看到的画面是肉眼可见的未来。按照《命运线》里的说法，如果她想改变这一切，就要给命运线“做手术”，把那些“肿瘤”线条给剪掉。
可是，做手术哪有这么简单？
两眼一抹黑的舒芋更是个新手，她不敢给赵宜甜动手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没救了的病患，签个生死协议，死马当活马医。
当然，“拔除手术”并不危险，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个有利可图的选项。
医生可以积累经验，而病人当然死了不亏，活着很赚o
舒芋对面的小六，则是一言不发，他收起了笑，把身上所有的玫瑰都给了她。
舒芋眨了眨眼，她知道小六并不相信她，但她还是凑近小六，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心林森。”
语毕，她再次看了看小六心口，迅速变化的线条。
舒芋勾了勾小指，突然福至心灵，在那团乱七八糟的线条里按了按。
瞬间，那团冒着黑气的线团，全团子上下惊颤似的抖了抖，一缕缕黑烟从看不见的地方飘了出来。
这软糯糯的触感，让舒芋见猎心喜，又按了按。
原来，这些看着恐怖的团子跟棉花球似的，很好欺负的。
“干嘛？”小六一脸莫名其妙，突然，他满脸通红，感觉心尖的位置被一双手莫名其妙地揉了揉，好像用鸡毛掸子掸过蜘蛛网一样，灰尘一扫而空，被束缚的感觉也土崩瓦解，他耳清目明，从未有过的清醒。
就好像身体里看不见的脏东西被一扫而空了似的。
小六看向面前的兔子。
？
她低着头，离他很近，手在空气里乱按，看着很傻逼。
可是。
艹！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她好可爱。
小六崩溃地想。
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疯了！
后台，监控室里。
两位导演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他们在干嘛？”
这个角落里的监控离摄影机位很远，所以看不太清楚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林诩是《恋爱剧本》的投资方，所以他说要参演这期节目，两名导演自然是不敢质撰。
他们放低声音，小声地交流。
似乎怕被上级知道似的。
“喂，老张……我们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啊。”
老张点头如捣蒜。
“还是看看别的地方吧……”
他们赶紧移开目光，扫向大厅的监控。
凌照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穿着黄色晚礼服的少女红着脸，似乎喝多了酒，鼓起勇气找他聊天。
而另一边，舒芋和小六已经交谈完毕，舒芋捧着一堆小六偷来的勋章，两只手都拿不过来。
她的身边，带着面具的白发青年，虽然面带不耐，还是伸出手，悄悄帮她分担了压力，嘴角还不自觉地勾起微笑，一副恋爱脑中毒的样子。
“老陈，咱们这恋爱节目……我怎么感觉，剧本跟原来想的不一样？”老张惊悚地说。
老陈沉痛地点了点头。
两名导演同时叹了口气。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
话说，舒芋怎么知道林诩是“小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