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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解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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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大营,处处弥漫着胜利的喜悦,将士们杀鸡宰羊,激昂高歌,喝着从晋军那里缴获的美酒,喝醉了,便就地一躺,枕着绵绵荒草,享受夕阳的温柔。

    营帐里,徐宿和众将领,齐聚一堂,弹冠相庆。

    徐宿高亢大声道:“感谢在座诸位,感谢所有齐国将士,感谢我们身后的齐国百姓!将士们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百姓们砥砺支持,殷殷相望,我们大齐便永葆山河,千秋万代!诸位请!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众将士便纷纷举杯,慷慨对饮。

    酒过三巡,众人兴头越发高昂,吵吵嚷嚷地猜拳论道,高歌痛饮。徐宿看着门里门外,一片喜气洋洋,心满意足。

    但他目光冷静,明显还有其他事情,装在肚子里。

    “连勿有消息嘛?”徐宿低声问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答:“还没有。”

    徐宿点点头,再一抬头,却见阿新带着一白衣飘扬的人走了进来。

    “首席,你看,这是谁?”阿新指着身旁的左九道,兴冲冲地道。

    徐宿打量着左九道,半晌没有说话,那左九道却是一幅不卑不亢的样子,扫了一眼席上众人,然后抬头望了眼徐宿,没有言语。

    “这不是晋国军师左九道嘛!”有人认出了他。

    众人一听,便停杯停箸,抬头张望,然后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怎么在这里?”有人疑问道。

    “他投降了?”有人猜测道。

    “不知道,别乱说,你看他像投降模样吗!”有人纠正道。

    “我说你们别吵了,首席都没说话呢!”有人提言道。

    于是,大家终于安静了,回头望向徐宿,看他如何裁决。

    却见徐宿突然起身,上前去扶那左九道上前。

    “先生,受惊了,莫怪啊!”徐宿笑着道。

    “见过首席!”左九道便微微倾头道。

    徐宿请人加了席位,让左九道上座,然后对大家道:

    “左先生,多亏他引导陈厉,晋军两次踏入我齐军圈套!”

    “原来如此!”有人释疑道。

    “我说晋军这么听话!”有人笑道。

    于是,席上众人,一扫猜嫌,再起一片欢声笑语。

    夜阑人静,诸位将领早已离去,帐中只剩下徐宿、阿新和左九道。

    左九道起身,向着阿新和徐宿深深鞠躬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徐宿一边道一边扶起了左九道。

    却见阿新横着眉毛说:“你还记得有恩要谢!真是难得!”

    左九道没有说话,立在那里,任由阿新数落。

    “早知您会成为晋国军师,我叶新当日就让你们自生自灭,不,我会直接把你们送给鬼车!”阿新毫不客气地道。

    面对阿新的诘难,左九道摆出一幅充耳不闻的模样,不去反驳,也不去辩解,只是低着头,脸色平淡,看不出任何起伏。

    阿新见自己数落无效,便只得停了嘴,抬头望着徐宿,似乎在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于是,徐宿便上前一步,关切地询问道:

    “不知先生,追随陈厉,意欲如何?先生不知那陈厉,是一个怎样专横无知,狂妄自尊的无耻之徒吗?

    终于,左九道抬起了头,眼神里很是伤感。

    “在下知道,追随陈厉,没有前途,甚至会为虎作伥,但是子虚死了。。。。”左九道悲痛地道。

    “所以,你是为了复仇,才协助陈厉?”徐宿问。

    “是!我不能让他白白死去。。。。我要为他报仇,我要让蜀王死不瞑目。”

    左九道说得悲愤交加,声音里拖着哭腔,他双手紧握,极力克制,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倾泻了,终于,他像一个小孩一样,抱头痛哭起来。

    阿新一惊,不想这么个人物竟然在这种场合这么失态,一时不知所措,便退到角落去了。

    而徐宿,被左九道的一腔悲情感染,静静地垂着眼睛,望着他,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安慰他,因为,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看左九道终于平复了些,徐宿才走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原来是这样,先生先坐吧。。。”

    次日,暖阳升起,消解着初冬的寒气,天上的云,很淡,天空的蓝,也很淡,固原的荒草,没有战马的践踏,放心地在北风里招展。

    徐宿安顿好齐国大军部署,准备返回鄢都,却听得耳边传来银铃般的,女子嬉笑说话的声音,转身一看,是连勿她们。

    连勿见到徐宿,连忙跑上前来,兴奋道:

    “见过首席,我一路过来,听说齐军大胜,真是振奋人心啊!只是我回来晚了,没赶上庆祝!”

    “嗯,我们胜了,蜀国那边怎么样?”徐宿问。

    “蜀国没问题!而且进展顺利,出乎意料啊!真是没想到啊!”

    连勿雀跃道,一脸兴奋,语无伦次的样子。

    “你慢慢说来!”徐宿提醒她道。

    于是,连勿收了收表情,沉下心,理顺了头绪,慢慢说了她这次蜀国之行。

    “是出乎意料啊!你辛苦了!怎么就你一个?”徐宿道。

    “昂,你是问刚刚和我说话的吗?是朱寰姑娘!朱寰,快来见过首席!”连勿嘻嘻道,一边说一边从身后让出朱寰来。

    由于战衣粗粝,黄土铺面,不细看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竟然是位女子。

    “首席!”朱寰上前道。

    徐宿看着朱寰,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便神情有些笨拙。

    连勿见状,便问道:“你们认识啊?”

    连勿看徐宿没有说话,便继续自己言语道:“我刚刚路过,看到这姑娘在战壕里高声大笑,英气冲天,很是喜欢,便请她来作我的护卫,首席,你们既然相识,那么让她跟着您吧!”

    “我是问,纪白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徐宿看着连勿道。

    连勿一听,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赶紧收回下巴,道:“纪公子说他怕宝珍耍花招,要留在王城观察一阵子再回来,我让秦放跟着他!”

    “好!”徐宿应答一声,便要离去。

    却听连勿跟在后面追问:“那首席,朱寰姑娘,您要吗?”

    徐宿明明已经转身要走,一听这话,便停了步,望了眼连勿,又望了眼朱寰,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显有话要说。

    半晌,才道:“你自己留着吧!”

    “首席,您不是让叶公子带话说,当我好兄弟吗?难道,这就是您对待好兄弟的态度吗?”朱寰望着徐宿高声道。

    此话一出,连勿一惊,赶忙后退几步,重新打量眼前的姑娘,没想到这小姑娘和首席交际不浅啊!

    却见徐宿回正身子,走到朱寰面前,认真地道:“恕我冒昧,朱寰姑娘,您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何用意?”

    “什么!你问我用意如何!”朱寰气呼呼地反问道。

    她被徐宿地话气得不轻,双眼直直望着徐宿,见徐宿不为所动,便怒哼一声,扬头而去。

    迎面撞上连勿,便道了句:“在下福薄,不能追随姑娘,再会!”

    刚走出两步,却突然又回头对着徐宿,笑着俏皮地道了句:“你猜我有何用意,你要不扒开我的心看看!”

    徐宿笑了笑,摇摇头,收起袖子,便踏步离开了。

    留下连勿,呆在原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吓到了,直看到徐宿和朱寰都走远了,才缓缓抬起头,感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晋军大营,陈厉命令众将士就地休整,等待援军。

    却只等到紧急军报:

    “太子,前方军报,蜀军入侵我晋西领地!冯大将军已经调转向西,驰援前线!”

    陈厉一个跨步向前,抓起那兵士。

    “你是冯大将军的人?是不是你们冯大将军不想救我,就编这借口唬我?”

    “太子息怒,在下不敢!在下所报千真万确!”把那人吓得跪倒求饶。

    陈厉急火攻心,扶桌而立,众人一片唏嘘,不敢言语。

    “你方才说,是谁进犯我晋国?蜀军?”终于有人忍不住追问。

    “是的,是蜀军!”那兵士答。

    “是哪个蜀军?麟王?他敢?难道是宝珍?”陈厉也追问道。

    “是麟王和宝珍的联合蜀军!”那兵士答。

    陈厉一听,又气又急,伸着脖子,仰天吐气,众人一片慌乱,叽叽喳喳。

    麟王是陈厉一手扶植的,和宝珍是死敌,他们两个怎么就联合起来了呢,陈厉一时想不通,他只是忘了麟王冀王本是同根生,他也忘了是如何从蜀国搜刮粮草,他更忘了左九道专门提醒他要安抚好蜀国。

    半晌。

    陈厉扶着身子,回到坐席,怏怏地道:“接下来怎么办?”

    “太子,退军吧!”有人弱弱道

    于是,其他人也附和:“退军吧!”

    南疆,豫城,纪垣站在雨里,纪白跪在雨里。

    纪垣问:“请兵为何?”

    纪安答:“请兵,伐蜀!”

    纪垣问:“伐蜀,为何?”

    纪安答:“伐蜀,以求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纪垣反问道。

    纪安答:“是,天下太平!”

    纪垣问:“没有其他原因了?”

    纪安答:“当年蜀王劫持我和母亲,逼迫您退出中原,归隐南疆,难道您不恨蜀国?”

    纪垣答:“除了这条,还有其他理由吗?”

    纪安答:“有!”

    纪垣问:“什么?”

    纪安答:“我主张伐蜀,还有其他偏私,只是,我想问父亲,您难道不想冲出南疆吗?”

    “哈哈,冲出南疆,然后呢,如你所说,安了天下,然后呢?”纪垣大笑着道。

    大雨磅礴,挡不住纪垣的笑声,反倒助长了他的威严,仿佛那雨声是转为他而奏。

    终于止住了笑,纪垣才继续道:“曾经我被称作帝国战狼,统一四海,平定天下,老蜀王见我点头哈腰,老晋王见我绕着走,然后呢?如今,还不是又偏安一隅?你不是喜欢舞文弄墨吗?你难道不知道李太白那句华亭鹤唳讵可闻,上祭苍鹰何足道,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他们在白鉴面前谗言诽谤,联合起来污蔑父亲,围攻父亲,父亲,您难道不想还击吗?否则那20万南疆大军,日夜操练,为了什么!”

    纪白愤愤地道,他相信偏安一隅不是纪垣的想要的归宿!

    “纪安,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走我的老路,回头是岸!”纪垣规劝道,语气平和了很多,正如那连天雨幕,渐渐平息。

    “父亲,我不是走您的老路,更何况,老路还有新走法呢!”纪白殷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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