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乱世界
“不,父王是被人下毒了!”宝珍大喊道。
老御医一脸疑惑:“不可能啊,王上周身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啊!”
“是桌上那个红豆松糕!”宝珍切切道。
老御医拿起那个红豆松糕,看了一番,又闻了一下,道:“似乎,并无异常!”
“并不是每一种毒药都有迹可循!”宝珍背对众人,冷冷道。
正在这时,月娘被拉来了。
“是你送的这盘红豆松糕?”宝珍盯着那月娘,厉声问道。
“。。是!!”月娘怯怯地道,被这阵势吓得不轻,不敢多说一句话。
“来人!拿下她!”宝珍厉声喝道。
月娘来不及反抗,来不及发问,就被两个侍卫扳住了肩膀。
“你!!竟敢谋害王上!”宝珍指着月娘控诉道。
月娘又震又惊,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愣在那里,不知所以。直到瞥见倒在王座的老蜀王,这才猜出了些眉目,立马拼命呼喊:“冤枉!公主。。。冤枉!我没有谋害王上!”
“还不交代,你是受何人致使?”宝珍逼问道,由上而下盯着月娘,双目圆睁,怒气逼人,谁能想到,那双珠玉一样的眼睛,竟可以变得如此恐怖,吓得月娘连连后退。
“你还嘴硬,那你便吃了那个糕吧!”宝珍指着桌上的红豆酥糕,威吓道。
“公主,不是我,不是我。。。。我想起来了。。。。。是新来的小兰,是她,是她,她在我送来的途中,掀开了盖子!”
月娘急中生智,茅塞顿开,想起当时种种,一一道来:“她缠着我,问我去哪里,送什么,她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后,还想拿起来,被我赶跑了,我以为她就是好奇贪吃!”
“你所言属实?”宝珍问。
“句句属实!有一句不实,就让我天打雷劈!”那月娘祷告道。
“去找小兰来!快!”宝珍对堂下侍卫道,紧接着,又对另一队侍卫道:“封锁宫门!快!”
宝珍又急又气,甩手转了一圈,然后又回身怒视着堂下众人,只见月娘早已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其他众人也缩头缩脑,缄默不语。
终于,第一队侍卫来报:“公主,小兰没找到!”
“封锁全城,画像,搜捕!”宝珍挥手怒喊道。
汴城不大,老蜀王中毒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画着嫌犯相貌的通缉令,贴满了每一个街道,城门关卡守卫增加了两倍有余,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被再三问询对比!
然后便是满城搜捕,所有的店铺房舍,甚至寺庙道观无一放过,房子,柜子,水缸,灶头,街上的水道,郊外的山洞,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都翻遍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人!
汴城城外茶水摊,由一对父女经营,只离汴城城楼几十米远,是赶路人解渴歇脚的地方。
在这里,徐宿点上一壶茶,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的目光盯着城门方向,盯着城墙上的通缉令,盯着城门守卫拿着列岫的画像,盘讯着每一个要出城的人!
他的心煎熬着,此刻,城内搜捕一定如火似荼,师姐她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他坐在木凳上,双脚用力蹬着地面,一手抓着桌面,一手抓着木凳,紧绷着神经,直到身体逐渐僵硬,依旧不肯放松!
他也明白,只要搜索不停,就说明师姐是安全的!
蜀国王城。
冀王垂首坐在桌前,又急又恼,身边围着一群故作悲哀的男男女女,只有冀王的舅舅,鼓足勇气向前,劝道:“冀王!是时候继承大业了!”
“对!继承大业!继承大业!”有人随即附和道,言语间兴奋难掩。
“在下这就让人去准备!”有人兴奋道。
人群瞬间躁起来、雀跃起来、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整个屋子一下子由悲转喜。
冀王扶着座椅,看着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接受,不由苦笑悲号道:“大王被害,你们这么开心吗,大王他遭人毒害,死不瞑目,你们一个个,不想着如何缉拿凶手,报仇雪恨,只想着如何上位!?”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鸦群无声,只有几个近臣,还在暗暗传眉。
冀王的舅舅,环视左右,看了又看,等了又等,见依旧无人敢言,便只得继续挺身而出,道:“大王,并非我们一心谋私,而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冀王仿佛没有听见他舅舅的话,只是苦笑着,朝众人道:“你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然后停一下,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是想拥护我,而是想自己加官进爵!纵使如此,你们也不要这么焦急难耐嘛!你们的模样,让我不禁猜想,以后我死时,你们,他们,该是如何欢欣!”
这下,冀王舅舅也难言了。
于是,众人再次噤若寒蝉。
直到冀王老师上前道:“冀王仁孝,实乃蜀国之福!冀王乃先王钦定继承者,蜀国上下,无不拥戴,早已是名副其实的蜀王,至于那登基大典,迟几日又如何!”
“就怕那麟王包藏祸心、生出事端啊!”冀王舅舅争辩道。
“我们冀王名正言顺,料那麟王也翻不出浪花来!”有墙头草趁机进言道。
“是啊,当务之急,是将先王入土为安啊!”又有人道。
冀王心里堵得慌,不想听他们争论,便道了句“你们不要说了,我自有主张!”
就转身朝内间走去。
留下冀王舅舅等人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
汴城城里。
搜索还在继续,小城到处鸡犬不宁。
汴城城外茶水铺。
那老板招呼见他连着几日,日日从早坐到晚,实在好奇,便忍不住向前打听道:
“这位公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徐宿点点头,嗯了一声。
却见老板女儿突然跑过来,笑着问徐宿:“不知公子所等之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银铃般的嗓音,竟有种天真无邪的意味。
徐宿笑了笑,然后反问道:“姑娘何出此问?”
那老板女儿刚想接话,却发觉众人都笑望着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憋着笑,摇了摇头,兀自走开了。
徐宿略转了身子,继续向着城门方向张望。
“大哥,我回来了!”
徐宿一回首,见是阿新,便招呼道:“阿新!来,坐,一路可还顺利?”
“路上顺利,就是那王子虚伤得很重,怕是挺不过来了!”阿新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徐宿一听,唏嘘不已,不由垂下了眉头,叹了口气。
“唉!我见那两人情同手足,患难与共,着实令人羡慕,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天意弄人!”
阿新点点头,遗憾地道:“是啊!”
然后,徐宿给阿新斟了茶水,递给了他。
“先喝杯茶吧!”
“多谢大哥。”阿新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然后问:“大哥,这边情况如何?”
“老蜀王中毒身亡,连日搜捕,一无所获!”徐宿答。
“啊,那岫姐岂不是困在城里了!”阿新反问道。
徐宿点点头,没有说话,眼光向着城门方向,眉眼里露着担忧。
“大哥,你在这里,我进去接应岫姐!”阿新起身道。
徐宿有些犹豫,望着阿新,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便只能叮嘱阿新道:“阿新,你务必小心!”
齐国景泰山庄
左九道泪眼朦胧,瘫坐在王子虚的碑前,双手抚摸着眼前的土地,他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连带着身躯也轻飘飘的。
“子虚啊!你看到了吗?天好高啊,地好大啊!你在哪里啊!”
万千世界铺在他眼前,但他却没有一丝亲近的感觉,唯有眼前这剖土,能让他有一些些安慰。
“子虚啊,我想去找你!”左九道动情地道,他低着头,弯着身子,抱着王子虚的墓碑,夕阳落在他的背上,像是要压垮他一样。
仿佛告诉他,大地才是他的归属。
于是——
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短刀,拨开袖口,露出手腕,轻轻一划,便有鲜血涌出,犹如一条小溪,顺着手指流去,然后一滴滴钻入土里。
“原来这才是我的归宿!”左九道微笑着道,眼神逐渐迷离,便顺着大地,轻轻躺平了。
不管天多高,地多大,他都不再害怕了!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只管嘲笑我,消解我!我只想变成一阵风!
等左九道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景泰山庄。
“先生!你醒了!”祁令的声音传来,祁令是景泰山庄庄主祁玥的小儿子,这些天来,祁玥有事外出,都是他一直照顾自己。
左九道转头一看,自己躺在床上,祁令守在自己床前。
“是你救我回来的?!”左九道有气无力地道,眼睛瞅着望着空气,目光随意地散落着,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半点活力。
祁令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半晌,才苦口婆心道:“先生若觉得活着辛苦,便去寻死,倒也没什么,只是您连死都不怕,为何还怕活着?”
左九道一听,难得转头望了眼祁令,却轻笑一声,又转回了头,然后才道:“祁令,我不是怕,我只是没有力气了!”
“先生难道不想复仇吗?”祁令反问道。
“老蜀王已死,鬼车已散,哪里还有仇可复!”左九道答。
“老蜀王已死,但蜀国还在!先生别忘了,蜀国才是老蜀王的心血,同时,也是老蜀王的凭借!”祁令循循善诱道。
见左九道没有答话,祁令便神色一转,笑着道:“我有个主意,先生可愿一听?”
左九道稍稍转了头,但还是没有答话。
祁令便继续道:“肢解蜀国!让它从这世上消失!彻底消失!”
左九道一听这话,转头望着祁令,不由发问:“你与蜀国,有何深仇大恨?”
祁令轻哼一声,笑了笑,然后道:“我与蜀国没仇,我只是觉得先生可以做到此事!”
汴城行宫,宝珍正在犯愁,一是汴城这边贼人还未捉到,二是,不知王城那边,局势如何,不过她已送书冀王,叮嘱他担当大局,再加上有舅舅倾力帮扶,应该还好。
但凶手一时追捕不到,如此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也许自己应先回王城,再做打算。
“姐姐,你在哪里?”
是冀王的声音!
宝珍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却发现冀王已经进了门。
“姐姐,我来了,我来晚了!”冀王朝宝珍走去,看到宝珍身上的黑白孝服,不由眼里噙满泪水。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王城,担当大局吗?”宝珍惊问道。
冀王擦了擦泪水,无辜地道:“王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我这次来汴城迎殡,先安葬了父王,再和姐姐一道,前往王城,举办登基大典!”
宝珍一听,仿佛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堵上了前路,大事不妙啊!
再看看那冀王,泪痕未干,满眼悲痛,可是,现在是悲痛的时候吗?然而,他的悲痛又是那么天真无邪!
宝珍无奈地摇摇头,屏退了左右。
“冀儿,大位空缺,关键时刻,你怎可私自离开王城!”宝珍望着冀王,指责道。
她心急又无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冀王张着无辜的双眼,望着眼前的宝珍,很是不以为然,宝珍的话,竟然和舅舅那些人一样!
但他知道,宝珍是自己最亲的人,也是极聪明的人,她的话,从来不会错!
他的心里有些摇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时态如此严重吗?
便小声地询问宝珍:“那么姐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只怕已经晚了!”宝珍哀叹道。
还没转身,便听门外传报:“公主,王城事变!麟王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