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堂
宋沅继续：“你姐夫……”
然后话没说完就被宋返扯着后领拎开了。
宋沅曾经保证过以后谈恋爱了绝对第一个跟宋返说，为了这一天到来之际不那么突然，她时不时就要把这还不知道在哪里蹲的姐夫拎嘴边挂挂。
宋返根本不关心宋沅第几个跟他说，他对关于姐夫的所有话题都没兴趣，在宋沅看来，他此刻的表情就是大写的五个字：你别过来啊。
宋沅抹开笑，眼睛都眯成两道缝了，心道整懵了吧小王八蛋。
“有时间说鬼话不如多写道题。”宋返手碰了碰耳垂，嗓音低沉，“离周练没几天了。”
宋沅顿时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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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次的周练其实相当于月考，两人都是班上的下游生，要补的东西那不止一点。
宋沅回到家在台灯底下扣烂头皮，把书从语数英到物化生翻了个遍。
她粗略整理，从专题模拟卷里挑出了数学、物理和化学，猛灌了大半杯温水，最后敲响了宋返的门。
宋返没锁门，他这房间最初还是宋沅的，他同意走读之后，宋沅才搬去原先妈妈住的那个房间。
宋沅推门进去，布局几乎没变化，简单朴素，只有角落处多了一个宋返的行李箱，她目光走了一圈移到床上，一惊，“你睡了？”
不是吧？
说好的一起学习奋起直追呢？？？
“没。”宋返睡眼惺忪，愣是坐了起来，手在被子上摸索，“我的书呢？”
宋沅体谅地指了指远处的书桌。
宋沅占了宋返的椅子，宋返拿着书靠在书桌边沿，他看了几页，问：“哪里不会？”
哪里都不会的宋沅在数学卷子上画圈，“这、这、这，我都没学。”
宋返偏头看宋沅侧脸，弧度柔和的下颌，婴儿肥都没消，眉稍里藏着解不出题的不开心，额头前的碎发胡乱地翘起，宋沅只有在做题的时候最像个人。
“这题的解析你看得懂吗？”宋返弯下腰，挡住了一部分灯光，影子让案上的纸张变成灰色。
这解析一开始宋沅倒是看得懂，到后面全变成天文符号，宋沅硬磕了两节晚自习，她不是那种基础差的学生，要不是进度没跟上，她也不会来找宋返。
房间里空调开着，温度调得很低，宋沅把左手贴在脸颊，倾耳听宋返讲题。
宋返其实也没怎么上课，但他这人聪明，属于天赋型选手，零班的节奏刚好适合他。跟宋沅这种走知识储备的不同，他调动的是思维技巧，像这样有解析的题，他看一遍就能找到自己的办法。
宋返讲题的时候声音轻缓，没有废话，笔下勾出的字体工整有力，就是尾笔带点飘逸，像他浓颜的长相，也像他惯来的张扬。
宋沅顺着他写的字看，手背突然碰到宋返撑在桌子上的臂腕，她就像戳中一个泡泡一样缩手，在这短暂的接触里清晰地感觉到，宋返是热的。
宋返停下了动作，去拿手机，不一会儿空调扇页就合了下来。
两个人在房间里奋战了两个钟头，宋沅瞄闹钟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今天先讲到这儿。”宋返把剩下的步骤写完，“去睡觉。”
宋沅抱着书站起身，没想到一晚上捋了这么多，她从前不怎么和宋返一起学习，但是今天的效果让她发现，原来她一直缺了个宋返。
鸡血正打在兴头上的宋沅压根没心思睡觉，觉得自己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如果我说……”
宋返：“我会把你关在外面今晚别睡。”
宋沅：？
我还没说完呢臭弟弟。
“还有，”宋返拖了宋沅刚站起来的椅子坐，指间转着黑水笔，“这房子现在就我们两个住，有些事情先说清楚。”
“什么？”宋沅心想同居契约果然虽迟但到了么？
宋返说：“以后进房间得敲门。”
宋沅：“我敲了。”
“我同意了才能进。”宋返快速接道。
宋沅捏着纸笔，心道那我就一直敲，“然后呢小老板？”
“没有了。”小老板把镜子前搭着的一条小毛毯扔给宋沅，“去睡觉。”
宋沅抱着毯子眨眼，听完了宋返只此一个的规矩。
时间过得骤不及防，班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宋沅和宋返不时会在校园里碰到，这种时候他们几乎不搭话，早先关于二人的传闻很多，传得最离谱的甚至把他俩凑成对，编排了不少狗血故事，每次都被宋沅重拳出击捶爆。
后来因为两人确实是同姓同行同吃同住，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眉眼和气质都很相似，那种流言也不再传了。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真的像平常的一对双胞胎姐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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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有三大景点，一是从北门进迎面的一大片荷塘，名叫清圆池，池水正中心卧着条腾龙，侧边架了座小桥，因为桥身刻着状元桥三字，同学们有事没事就要来桥上踩踩，对腾龙拜拜。
二是学术报告厅附近的艺术楼，此地构造精妙，学风开放，高手集聚，美人如云。
这第三个嘛。
“食堂。”宋沅排在弯弯曲曲的队伍尾巴处，闷出一身汗，冲手机大喊，“最里面六号窗口，劝你过个十几二十分钟再来。”
她的声音被挤散在人潮里，传到宋返这边变得断断续续，宋返从艺术楼还完摄影器材出来，路过几个汇演彩排的艺术生，他侧过身，直接穿进了楼道。
宋返：“人很多？”
“千万别在十二点整来食堂，”宋沅被过来借道的学生撞得人快散了，“我也就……想喷火吧。”
宋返忍不住笑，“你别买冰的。”
饶洲的夏季就这点不好，太漫长，长到似乎没有秋天，那些畅快的凉意都躲在夜晚的车后座，兜了满满一袖，只有月色能触碰。
宋沅天天跑食堂麻辣区吃饭，美其名曰养生散热，结果汗没吃出几滴，先把自己整上火了，人家上火是爆痘流鼻血，她宋沅上火是医务室挂水，宋返回到家二话没说，把冰箱里的零食打包，和雪糕一块儿扔了。
宋沅想起这个就来气，恶狠狠说：“我没吃。”
辣的冰的宋沅都不能碰，宋返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
“东西带了吗？”宋返问。
“带了。”宋沅说：“在我包里。”
楼道安静，楼上下来一对情侣，男生搂着女生的后颈，两人贴着说话，跟在宋返后面。
宋返又问：“几盒？”
“各种各样的。”宋沅没想到周日放假了这学校还有这么多人，她刚停药，被这么一熏，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我没数。”
宋返也不耐热，拧矿泉水喝水，问：“你买的时候没看吗？”
笑死。
宋沅往远处坐等干饭队伍缩短的一堆九班同学看去。
根本不是自己买的。
“我又不懂这个。”宋沅甩着饭卡带子，说：“怎么，你宋返玩个水彩，还要我帮你把这东西研究一遍？”
宋返把瓶子捏出塑料声，依旧耐心道：“我没讲究，是王山仁说……”
他正准备扔瓶子，垃圾桶就被拦住了，后面的男生捷足先登，把装着五颜六色废纸的袋子硬是给挤了进去。
宋返没生气，等着，却见那人对他露出了一个鄙薄的笑，说道：“学弟啊，这东西要自己买。”
情侣扬长而去，宋返在原地指节泛白，他看不到自己红掉的耳根，听着电话那边宋沅温吞的声音，连东西都忘了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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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艺术节我们文化班就走个过场，应该不用准备很多吧？”
食堂里，宋沅把水彩都摊在桌面，从红色数到白色，姜辛玉看着这一大堆材料，有点懵。
附中下周末要在田径场搞秋季运动会，顺带办艺术节，于是九班文艺委员姜辛玉和体育委员孙茂带了几个人，准备趁这个不上课的周日下午把活动给商量好。
“文化班怎么了？”孙茂缓下干饭的速度，说：“文艺无边界，老胡说了，咱们附中才子才女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要让全校的人都看看，咱们九班不仅能文还能武，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文还好说，武你倒是抽几个来啊，咱班谁还有你孙茂壮，体育项目都没几个人报吧？”
“要不茂哥你全上了，我们组拉拉队给你吹牛。”
“我给你吹十米。”
“我扩音器循环播放，你跑哪放哪。”
“真好意思说，胳膊腿没报废全都给我上！你们还没我蛋总义气，诶？蛋总你不吃吗？”
“吃。”宋沅用筷子戳自己的清汤寡水面，她虚虚地夹了一筷子，又放下，“哎呀，拿不动了。”
孙茂感觉一个巴掌抡到自己脸上，真疼。
“禁那么多干嘛？”孙茂给宋沅撑腰：“年轻人就得美梦大把大把地做，美食大口大口地吃，你这都几天了……”他把饭卡拍在桌面，阔气地说：“想吃什么，买去，茂哥请客！”
宋沅往那贴了个蜘蛛侠的饭卡上瞥了眼，说：“宋返要来。”
孙茂登时摸回了蜘蛛侠。
宋沅转向姜辛玉，义愤填膺：“这是人干事？”
孙茂听说过宋返，准确说来，是刚开学那会儿，宋沅宋返这对双胞胎姐弟太出名了，军训那周附中的贴吧十张帖子有一半都在说他俩，也不知道哪路的神仙造谣高一尖子班有一对颜值非常非常高的情侣，还说他们俩初中的时候就早恋被叫过家长，说得有鼻子有眼，连照片都贴出来了。
更有甚者直接舞到宋沅面前，惹得她登时狂逛校园贴吧，狂澄清：那是人家弟弟！人家爸妈！
舞的那个人正是孙茂，后来他被宋返本人当场打假，由于正主的语气太过冷酷，又加上“宋返的爸爸是警察”、“高一十二班教官和宋返是哥们儿”、“宋返把人打进过局子里”等等传闻，孙茂一直对宋返有点阴影。
只不过孙茂这人自来熟，和宋沅混久了，顺带也和宋返搭了点交情，稍微知道宋返的性格——他返哥，话不多，人很凶。
宋返到时食堂人都坐满了，他一眼看到宋沅，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给正在戳食物的宋沅递了一个盒饭，“哥送过来的。”
宋沅怀疑地看着那个盒饭，心道宋凌严还有这手艺？别不是来毒她的吧。
“嫂子做的，你吃这个。”宋返把盒饭推过去，拿走了宋沅的筷子，又换过来宋沅的清汤面。
对面一众男生禁音，女孩子说话声音也变小了，宋返吃得快，吃完就走，宋沅把袋子摊他面前让他自己挑材料，宋返却一眼带过，说：“你们用吧，班里有人买了。”
“欸、返哥等等！”孙茂叫住他，“你们十二班艺术节搞什么？”
全九班也就孙茂敢挑宋返打探敌情了，大家闻言唰地竖起耳朵，都好奇地瞄过来，宋返直挺站着，没说话，却把目光落在了宋沅身上。
宋沅正沉浸在嫂子的盒饭中，泪流满面，突然感觉到了凉意。
宋返说：“宋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