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开宁帝的思量与忧虑无人能懂,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奔忙着。
殷知寒雄心勃勃地扩张着事业版图,燕星衍还在苦哈哈撒钱安置流民,他的小心眼三哥还在东奔西走处理赈灾贪墨之事,虽说也在心里暗自唾骂,倒也没有折腾什么其他事出来。
数来数去,除了收到开宁帝密信的秦放,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与开宁帝一同忧心大食来访之事。
秦放俊眉微敛,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但亲近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欠佳。
“小将军?”副将探究地看过来,一脸八卦。
任谁发现最近春风满面,眼角眉梢都透着新郎官喜色的秦放脸色变化至此,都会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
这明显不对劲啊。
“去将弟兄们都叫进来,此次返京人数有变,须得重新商议。”原本这次是打算大家都返京去参加秦放婚宴的,边关十多年无大战事,平日里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危险,小秦将军的婚事可是大家一起陪他盼了许久的大喜事。
听说萧左相一直对小秦将军不太满意,早就准备狠狠刁难小秦将军一番。
也是,你这要娶走人家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大家都做好回去帮小秦将军抢亲的准备了。
谁也没想到,秦放收到了密信。
“小将军放心,只要我在边关一天,大食就别想进来!”五大三粗的汉子斩钉截铁。
“对啊对啊,小将军你就放心吧!我们弟兄定然严防死守,不会给他们半点可乘之机!”众人随声附和。
秦放环视一圈,慎重地弯腰行了抱拳礼。
“那就劳烦诸位兄弟了。”
“小将军客气了,到时候你回来必须再办一场婚宴!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
“哈哈哈哈我一定要灌醉小将军!”
“就你那点酒量,还想灌醉小将军,下辈子吧!还是看我的!”
“去去去!你们这三瓜两枣的,有什么用”众人笑闹起来。
秦放也跟着笑起来,“好,待此次回来,我们不醉不归。”
“殿下,您当真要亲自去吗?”
华服男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不然呢?待在这里等着我那皇兄找机会收拾我?”
“这”
“行了,少废话,听爷的吩咐做事就行。”现在上面坐着的可不是从前父皇,这位野心不小的皇兄是什么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几年许多前任皇子纷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他又不是傻子,还能待在这里等死?
倒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到时候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金蝉脱壳。
他宁愿在大燕带着也不回来。
反正估计许多人都盘算着让他死在大燕算了。
这不,又有人假惺惺过来阴阳怪气:“慎王爷,您可真是皇上的好弟弟,一心一意为皇上分忧。若是皇上知道,定然高兴极了。”
呵,我皇兄是什么反应还用你们说?
早在慎王去主动请缨时他就知道自己这步棋甚合帝心了。
帝王一脸欣慰地暗示,好弟弟啊,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好弟弟!我正愁没人替我去压场子,你就主动请缨,实在是太好了啊,你去我就放心了!
决口不提什么护卫和贡品的事。
这么远的距离,又要深入大燕京城,在人家的地盘上活动,你不给我安排点人,我能蹦跶几天?
稍不注意小命就没了吧?
而且这次又是咱们主动拜访,你不拿点拜礼表示诚意,看人家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慎王可太知道这件事有多吃力不讨好了。
但没办法,再难也比留在大食等着头上悬着的刀落下好得多不是?
好歹还能自己选。
慎王吭哧吭哧掏空了所有家底,好容易凑齐了贡品。
在别人惊叹慎王大手笔时,他还得故作无事地挥一挥手,表示这算什么,我皇兄对我可好了,这些都是他给我压场子的呢。
就算手底下的人欲言又止地想劝慎王别这么直接霍霍完自己家底,也被他直接拒绝。
你懂什么啊你。
我这可属于卷铺盖走人,不夹带点自己东西,到那边去怎么办?
到时候可没人支应我。
深谋远虑的慎王算的可精了。
只可惜,现在如此慷慨决然的他,万万没想到后来的他会以那样的姿态回到大食。
毕竟,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
人不能活在当下。
这是郁沉秀经过这么多次碰壁得出来的结论。
作为提前知悉未来的人,郁沉秀认为自己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但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就像她看不出燕星衍登基的希望和契机一样,她也看不懂殷沉商为什么这一世会突然想不开去参加科举。
他是生怕自己活得久了?
郁沉秀本来再也不想回到殷家。
但听说殷沉商报名了这次的乡试以后,挣扎了许久,还是踏上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殷沉商是个好兄长。
郁沉秀在殷家时,殷老夫人对她并不亲近,从来都是态度冷淡疏离。
只有殷沉商即使脸色苍白如纸,也会语调温润地关心郁沉秀。
郁沉秀重生以后,一直认为自己和殷家关系浅淡,不愿再踏足殷家。
但听到殷沉商要科考的消息后,她也不知道心里那复杂的感觉是什么。
一定是殷知寒搞的鬼。
郁沉秀这样想到。
若不是殷知寒,以殷沉商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突然说要参加科举?
也不想想人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读,这才敢去尝试一番,殷沉商卧榻病床这么多年,能比得过人家么?
更何况科举对人的精神精力消耗如此之大,身体健康的人参加完科举都像是蜕了层皮,更何况殷沉商那样的身体?这不是自己主动要往鬼门关走么?
郁沉秀直到站在熟悉的殷家大门前,都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
但此时此刻,她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怒气冲冲地叩响了殷家大门。
守门的小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好几次,这才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说完之后便觉得不合适,恭敬地弯腰轻拍了自己的嘴一下。
“瞧小的这张嘴,唐突郁小姐您了。”小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郁沉秀,只依稀记得对方如今改了姓氏,应该是郁小姐了。
见郁沉秀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这才试探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郁沉秀看着小童生疏客气的小脸,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认识:我再也不是殷家的大小姐了。
这个位子如今已有了新的主人。
郁沉秀并没有什么不舍。
她只是更坚定了不能回头的想法。
而她也早已没了回头路可走。
“我想见兄长一面。”郁沉秀挣扎了一下,还是唤出久违的称呼。
小童反应还算灵敏,一下子就明白郁沉秀想见的人是谁。
只是
小童面色犹豫,“老夫人早已吩咐过,大公子不见外人。”
外人?
郁沉秀一愣。
心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愈发强烈。
“你这是什么话,连我也不见吗?”郁沉秀强笑道。
小童继续踟蹰不决,不为所动。
郁沉秀不奈,“你先帮我通传便是了,见不见我是兄长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郁沉秀说话不算客气,小童却如蒙大赦,“您先稍等片刻。”转身一溜烟往院里跑去。
汝阳侯府跟来的侍女撇了撇嘴,“小门小户的,就是没什么见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郁沉秀僵了一瞬。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小门小户的其中一员?
其他侍女暗暗瞪了方才失言的侍女一眼,更有和她相熟的侍女直接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
侍女自知失言,一时之间,提方才的话不对,不提也不对。
郁沉秀转头扫了侍女一眼,脸色阴沉。
这话一出口,意思不就是说这侍女早就在心里鄙夷自己的从前?
回头再收拾你。
郁沉秀暗暗将其记在心里。
这厢小童一路小跑至殷沉商的院子,将郁沉秀来访之事禀报之后,殷沉商反倒陷入了沉默。
“带她进来吧。”
虽说祖母并不想让自己见外人,但
到底是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殷沉商自从郁沉秀离开殷家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郁沉秀,也未曾听闻过有关郁沉秀的消息。
知道郁沉秀与殷知寒关系尴尬,殷沉商也从未关心过郁沉秀的事情。
“到底做过她十几年的哥哥。”
郁沉秀见到殷沉商的那一霎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看起来只是有些孱弱,却精神焕发,荣光满面的青年,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缠绵病榻,弱不禁风的兄长么?
郁沉秀一瞬间犹豫了,她不可置信地失声道:“兄长,你现在身体没事了?”
所以你也不会像前世那样突然离世,殷家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只剩下万贯家财,惹人妒忌了?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郁沉秀想起前世最后依稀留在她手里的殷家产业,忍不住心中狂跳。
虽说这些身外之物与高贵的身份地位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但前世靠着身外之物,将一贫如洗的穷酸秀才送成七品小官的郁沉秀还是知道其中的魅力所在。
若是刚去汝阳侯府的郁沉秀,或许根本看不上殷家的一切。
但如今的郁沉秀已然明白依汝阳侯府的处境,她再难拿到前世那般阔绰的家财。
若是汝阳侯府的身份能与殷家的财富叠加就好了。
郁沉秀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