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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古刹幽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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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这种动物,长到十来岁就会进入叛逆期。任昳回想自己在那个阶段干过的荒唐事,再看楼下的三个小孩,只想发笑。

    他在齐照身上找到了部分自己的影子,他们相似的,被急剧压缩过的人生。

    普通人要在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独立行走于社会上时,才能完成从少年到青年的蜕变;更有甚者倚仗着父母的帮扶和溺爱,一辈子长不大,外形是成年人,心灵依旧是巨婴。

    那样是不行的,那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世上该有千百种人,幸福或不幸,坚毅或柔弱;他要找一株特别的幼苗,移栽到庭院里,浇水施肥培育,使它长成一棵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不是很高也行,形状歪扭不够挺直也无妨,只要生命力旺盛,长在悬崖上也能牢牢扎根。

    任昳还在观察,这三个小孩心性都不错,齐照最像他,可像他未必是一件好事。

    半个月了,小孩们总算起疑了。

    既然如此,跟他们玩个游戏吧。

    三人晚上九点回卧房,趴在睡铺上玩了两局大富翁,封卿二连胜,把他们的钱搜刮到破产,坐拥万贯家财后兴奋得满床打滚。

    “好了赶快睡了。”齐照驱赶她回自己的床位。

    “我要是真这么有钱该有多好。”封卿数着道具钞票,恋恋不舍,“亿万富翁啊……怎么是假的呢。”

    江奈回到被窝躺平,说:“有钱也没那么好。”

    “江奈……”封卿把道具收回纸盒,折叠地图、小棋子,盖上盖子。“你的命够好了,再抱怨就是欠揍了。”

    “我知道,哎。”江奈欲言又止。

    齐照负责关灯,房间一黑,他终结话题道:“闭嘴睡觉。”

    也许是因为白天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睡着后齐照做了一场令他焦虑的噩梦。

    梦中他身处大厦顶楼的房间,通透的落地窗外是天台,远方日落余晖笼罩了没有边际的都市。

    那画面很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绚烂的天空。

    但齐照眼里所见的不止美景,还有被铁链拴在天台上的那只猴子。

    它蹲坐在风中,似松针支棱的毛发被吹得乱翻,一张皱巴巴的圆脸似人非人,眼珠黑圆晶亮,像个无助的孩子。

    齐照敲了敲玻璃,猴子机警地扭头,如见救星一般跑跳着朝他奔来——却被脖子上的铁链残忍扼住了喉咙。

    他不知道猴子的叫声是什么样,梦里近似人哭嚎的悲鸣刺痛了他的耳膜。

    齐照砸到麻木的拳头松开,手指无能为力地按着玻璃,好痛苦,他因为救不了一只猴子感到极致痛苦。

    他在心脏急速搏动的焦虑中醒来,梦里的沉痛钝涩之感尚未消散,月光朦朦的房间内,一道比墙色深厚的阴影在床前晃动。

    它的形状很难形容,像个歪掉会走路的臃肿十字架,有手有脚……

    齐照迷蒙了半秒,猛然惊醒!冷汗凉透后背——

    那是一个人!

    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

    他摸到开关亮灯,迟了一步——那个人跳窗而逃,留两扇木窗大开,清寒山风贯入屋内,封卿的床位空荡荡,连人带被子一同不见了。

    灯光映照窗外竹林,细枝摇曳,共同颤抖的还有齐照的心。

    他下床并喊道:“江奈!”

    睡得正香的江奈被他喊醒,坐起道:“怎、怎么了?”

    齐照蹲身系好鞋带,嘱咐:“你关好门窗,别乱走,等我回来。”

    “呃……什么?”江奈摸不着头脑,左看右看,“诶?封卿呢?”

    话未说完,就看齐照翻上窗沿,纵身跃出窗框,消失在他的视野。

    齐照没穿外套,没拿手电,幸而寺庙院内有些暗淡的照明灯,不至于漆黑到分不清方向。

    可是太安静了,无迹可寻的安静。

    不能慌,齐照稳住动摇的内心,回忆脚下方位和四面连通的道路。

    江奈让冷风吹得一瑟缩,终是回了魂。他踩着拖鞋去关窗,上锁,检查唯一的房门是否关牢。

    他回到床上裹着被子,呆滞地想:不是做梦吧?

    掐掐自己的大腿,疼得一抽。

    不是做梦啊……江奈更呆滞了。好像每次遇上意外和危险,他都帮不上忙。

    ——小齐让我别乱走,等他回来,那我就等吧。

    江奈靠着床头的白墙,丧气地发呆。

    卧房的格局,进门左手边是一排通铺,右手边是一组木柜,有高有矮,用来挂衣服和存放物品。

    江奈出神地盯着对面墙下的柜子,不多时睡意来临,头不受控制地耷拉——

    “砰!”

    一声惊响把他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

    江奈安抚着胸腔乱跳的心脏,陡然又是“砰”的一声!

    墙下柜子的门被里头的东西撞得一突。

    “啊啊啊!”江奈尖声大叫,“有——鬼——啊!”

    与此同时灯灭了,房间陷入深黑。

    江奈不叫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向房门,颤栗的手指碰到锁却拧不开,他猛拍了几下,崩溃地意识到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呜呜哇哇哇……救命啊!齐照啊啊啊啊!你回来救我啊!”

    没走远的齐照听到呼救声,正要掉头,一个飞快掠过的人影夺走他的注意力,昏黑暗夜中,依稀可辨对方的左肩扛着一卷重物。

    封卿!

    齐照权衡再三,选择紧追上去。

    凌晨,山间下起绵绵细雨,脚底泥路湿滑。

    出了寺庙,崎岖的山路上齐照追着一束手电光,与前方那人保持着十五米的间距;山林不比庙里道路平坦,路边除了树林还有山沟深壑,稍有不慎摔下去,不死也要赔上一条腿。

    若不是这条路他们每天走十遍,他还真不敢冒雨追出。

    封卿说重不重,说轻也有八/九十斤,齐照自问做不到扛着她以同等速度奔跑,何况是这种困难重重的路况,那个人居然大气不喘跑了近3公里;其体能力量不可小觑,硬碰硬大概会输,所以追上了该怎样应对?万一对方有同伙……

    江奈还一个人留在庙里。

    寺庙里有僧人,不会见死不救,可要是遇到聂家园林那一晚的情况怎么办?

    这时,梦里那只套着铁链的小猴子在他眼前突兀一现。

    齐照心跳漏一拍——我是害怕了吗?

    他摒除杂念,调整呼吸提速冲刺。

    不,我会找到你们。

    江奈大哭过后,反而感觉没那么怕了。

    他静待了三分钟,等柜子里不再传出撞击声,赶忙摸黑爬向窗户;磕磕绊绊下床,脚趾撞上床柱,他痛得倒吸气。

    他委屈又不敢哭出声,憋住了,探手摸索被他亲自扣上的窗户锁。

    “砰!砰!砰砰砰——”

    撞柜门的声音像不肯放过他的怨灵,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江奈手脚瘫软,摸半天没摸到锁在哪儿,心态崩坏,往地上一坐——

    鬼打墙吧,一定是鬼打墙了!

    门打不开,窗户锁摸不到,一个还没他家别墅大的小破庙,居然叫破喉咙都没吵醒一个和尚……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江奈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溃,哭天喊地道:“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回去给你烧纸钱!烧别墅和豪车!烧八块腹肌的美男!啊啊啊你别要我的命啊!”

    “——砰!砰!砰!”那响声愈演愈烈,势要将陈旧的柜门撞破为止——

    江奈缩到墙角,提着气嗓音变尖:“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气虚体弱没福气,你吃了我不会增强法力的呜呜哇哇哇——不然你告诉我是哪个负心汉王八蛋害了你,我替你去要了他的狗命!我家好有钱的!我拿钱去买/凶杀人!呜呜呜别吓我了……”

    “轰隆!”柜门碎裂的巨响炸开——

    江奈收声闭气,心脏悬吊在嗓子眼,忘记了呼吸。

    10秒,30秒,1分钟……2分钟……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窸窸窣窣解开绳索的轻响。

    “……江……奈……”

    一个气若游丝的幽怨女声飘来。

    齐照追踪那人跑进一片树林,手电光停在某个固定点后不再移动。他心生疑窦,又不能止步不前,只得万分谨慎地靠近。

    光源的照明范围内没有人影,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了被他踩塌的枯叶杂草的呻/吟。

    他规避了可能设有陷阱的地方,走到放了一只手电筒的树下。

    一卷被褥被一根长绳横腰系紧,高挂在树杈上,凌空旋转。

    齐照捡起那只手电筒,手指攥得关节发白,手背青筋突显。

    明摆着的事实……他被耍了。

    一些困扰他的谜团也在此刻迎刃而解,他全明白了!

    封卿做着噩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黑色行李箱中;它再大,装下她也会被塞满。

    窄狭密闭的空间,伸展不开双腿,手被反捆在后腰,动弹不得。嘴上的胶带和嘴里的纸团封住了她的声音,呼救无门。

    她绝望地哭出来,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还能不能幸运获救。

    如果不能,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与恶果。再也回不去家,见不到妈妈,更没有朋友……

    是缝隙里透进来的灯光、齐照和江奈的对话,迫使她醒了过来;然后她发现这不是一场梦,她真的被人蒙嘴困住手脚关进了柜子里。

    她全身能动的部位只剩头了,于是她狠狠顶撞柜门——

    齐照!江奈!

    她在心底呐喊!快看这里!快放我出去!

    齐照打着手电,淋雨回到寺庙。他按耐住上二楼找那个混蛋决一死战的冲动,回卧房查看江奈和封卿的现状。

    他们都相安无事。

    封卿的额头磕破了皮,伤势轻微,因为她后面是转变姿势用双脚踢开了柜门。

    江奈毫发无伤,只是被吓得够呛,脸蛋上泪痕干涸,眼神呆讷。

    齐照熄灭手电光,冷脸敲打敞开的房门,但不是对屋内的两人,而是对坐在窗台上的罪魁祸首——

    任昳顺应他的敲打回头,笑容热烈地跟他招手,“好久不见。”

    鬼他妈的才跟你好久不见。齐照不进屋,盯着任昳道:“你出来。”

    “不要为这个生气嘛。”任昳拿出哄孩子的语气,“是你先撺掇别人逃跑的,我有跟你们好好说过吧,不要偷跑;你们不听,非要跟我对着干。”

    齐照:“所以我说,你出来,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了。”

    “想跟我打架?”任昳拆穿他,摇头道,“暴力不能解决问题。这只是个游戏,由于你们都输了,所以可当作一次惩罚。齐照,我早说了,我想抓你,比猫抓老鼠还简单。”

    “不过……”任昳粲然一笑,“在我看来你们还不如老鼠,顶多是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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