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Breaktime01
齐照的业余生活里从未有过“逛街”这一选项，他的衣服全是最简单的基础款，颜色单一的t恤卫衣，用料轻便柔软为佳，重点是舒适洁净，流行好看与否他不关心。
不过他穿衣比常人有优势，勤于锻炼的修长身材，肌肉紧实流畅，肤色健康偏白有光泽，随便一穿就十分青春活力。
然而被折腾了两天两夜，再神采奕奕也该蔫头搭头了，配上那头杂乱的黄毛、睡眠不足乌青的眼圈、阴郁厌倦的眼神……他像极了刚出少管所的小混混。
封卿平时节假日会和妈妈逛街买买东西，但是不会在这种商场的门店里买，太贵，质量也未必好。
这家商场一二楼的衣服牌子是班上女孩子们爱看的时尚杂志里的那些，虽然都是英文字母，她却读不出来；价格不好猜，可是从空气中喷洒的香氛里，她闻出了很贵的味道。
站柜台这份工作考验心理素质，进门皆是客，哪怕是一个满身血迹的年轻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走进店里，照样得笑脸相迎。
“请问几位有什么需要呢？”妆容精致的女店员上前询问道。
“看衣服。”任昳径直越过她，走向去二层的楼梯。
这个价位的牌子，门店多为双层，一楼箱包首饰，二楼男女装；店员顿时领会，引导他们来到第二层，殷勤地介绍当季新款男装。
任昳旁若无人地在衣架前来回徘徊，手指点了点个别几件衣服，说：“这几件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
女店员心里一惊，保持微笑道：“好的，请问是您需要上身试试吗？这里面有几件正装，可以为您搭配相应的衬衫袖扣和领结。”
“不用了，我穿48码，你帮我包好就是。”任昳递出一张银行卡，“然后不必管我了，帮他们俩选几身春夏装，鞋也要。”
店员心花怒放，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喜逐颜开地接住卡片，“好的，请您跟我这边来。”
齐照看在眼里，愈发觉得任昳属于一种精神失常，男人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衣服？而且买衣服不试穿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不一会儿，笑眯眯的女店员拿来两件短袖让他选择，他随便指了黑色的那件，接下来又被塞了长裤和外套，被推进试衣间。齐照看到那件平平无奇的短袖吊牌上的价格，有如被雷劈中，对这个世界的困惑达到顶峰。
有一说一，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效果还行，整个人靓了好几度，不过他怀疑是灯光和镜子造成的。
齐照换好衣服走到外面，被店员领到坐在休息区的任昳跟前，还被迫转了个圈，接受检视。
“将就。”任昳点评道，往嘴里送了颗薄荷糖，“鞋换一换。”
相比男装的简约，封卿得到的选择更眼花缭乱，光是裙子就试了五六条，还有各种洋装、高跟鞋、包包。
她换好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走出更衣室，戴着白手套的男店员请她稍坐，取来一双银色细高跟，动作细致轻柔地为她穿上。
“我还在上学，穿不了这么高的鞋子。”封卿说。
“没关系，您走两步试试，不舒服再换。”
于是她慢吞吞地走到休息区，新鞋子没有特别不舒服，只是高度不习惯。
“这身好看，要了。”任昳对男店员道，“鞋子太高，给她找一双不超过65的。”
店员去拿鞋，见封卿还原地站着，任昳叫她坐旁边空着的沙发，并把一杯倒好的橙汁推给她；桌上银色托盘里还放着三俩样精致的小甜点。
“不用害怕我，我不会吃了你们。”任昳换掉了脏衣服，穿着一件奶白色针织衫，v字领边缘浮着丝绒的轻软质感，袖子挽起，洁白的手背在灯下泛光。
封卿想他应该很年轻，估计还不到25岁。
不是害怕，她在心底说，确切地讲是不安；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往何处去的不安。
“我不想试了。”齐照忍耐到极限，隐隐要发火的低沉声线打断她的思考。
她抬头，有被对方焕然一新的面貌亮到眼睛。
这件黑白拼色的长袖样式时髦，两条袖子分别有不对称的切口，交织穿插着黑色绑带；和印着鬼脸娃娃的直筒裤成套，齐鞋边的裤脚也是类似设计。新亮的跑鞋散着白色鞋带，和不成型的头发相得益彰点缀出懒散随意的少年气息。
“真可爱。”封卿发自内心地说。还很酷很帅，未免太合适了。
“真可爱。”任昳重复道，眼里笑意分明，“这套不包了，让他穿着走。”
齐照认为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即将步入成年男性的阶段，被人夸可爱，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他有点生气，不想理会这两人。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一见付钱的买主喜欢，女店员推销得更卖力了，“这个款在我们店非常受欢迎，几位真有眼光，其实还有同系列的不同色，也拿给您试试吗？”
“嗯，都试。”任昳故意道，“不用帮我省钱，你们俩喜欢什么就试。”
店员感慨道：“有您当哥哥真幸福。”
任昳：“我不是他们的哥哥。”
“那能认识您这样的人实在幸运呢！”
幸运个鬼！齐照暗暗磨牙，他盯着任昳：虚伪！现在知道装好人了！
顺带瞟了一眼封卿，女人真是不可靠……
等任昳付完钱，轮到齐照拎购物袋，可惜他一个人完完全全拎不住，最后是司机过来将数量惊人的衣服提走放到车上，让他们三人得以空着手去吃饭。
在全体店员的热情恭送中走出店门，封卿关心的地方更为实际，结账时她听到了账单数额，那对她来说是一笔很夸张的数目，够妈妈买一台好点的车，或换一套更大的房子。
所以一离开门店，她直白地问任昳：“为什么要给我们买这么贵的衣服？”
“我说过会尽量满足你们的精神和物质需求，吃穿住行不会委屈你们，你们接受就好，不必有心理压力，本来也是我打破了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任昳领着他走进商场的电梯，按下第4楼，“况且我在工作上堆积的压力要需靠物欲来发泄，有了昨晚惊吓体验的你们，难道还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么。”
齐照插嘴道：“既然你钱多的用不完，为什么不请那个司徒安代劳你的工作？”
“因为我是靠人养啊。”任昳揶揄地笑道，“老板大方是一回事，我总不能吃白饭不干活。”
齐照腹诽：你长得倒像吃软饭的。
他们在一家江南菜餐厅解决了中晚饭，而该来的始终会来，齐照终究是被逼着进发廊染回黑发。
他是不高兴，理发师却尽职尽责地为他修剪发型，还根据他的穿搭给他烫翘了发尾。
一旁的封卿被说服剪了齐肩短发，意外地适合她的脸型，刘海将五官修饰得柔和；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如今她亲妈要认出她怕是都有难度。
齐照纵然有再多脾气，当下也精疲力尽了，任昳带他们去停车场时，他内心竟生出丝丝缕缕的感激涕零。
他以为他们今晚会待在灵水，可上车后导航的目的地是机场。
“你又要绑我们去哪里？”齐照破罐破摔了，他多想好好睡一觉。
任昳：“好啦，睡吧，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