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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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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员都给易川和教主的一出给整懵了的时候,还以为挨骂的是易川,只有始终在状况之外的墨羲衡突然发现了事情的本质——那只虫子不见了!

    “教主,你抓住的虫子呢?”

    “没了!”教主的怒火都朝他发去。

    教主指着房梁上嵌着的黑铜钱,“谁爬上去拿下……”

    “哈哈,教主,它在这儿!”墨羲衡突然抬脚踩向地上一只在爬的东西,“小爷踩死你!”

    “别……”不等教主说完,那被踩爆的甲壳中爆出了无数细密的蛛丝,将他们无一例外地紧紧缠绕,没了茧房,他们就被一个个吊在房梁上。众人猛地挣扎了一阵,其中以墨羲衡挣扎得最凶,简直像一只油锅里的蚕蛹。

    “可恶的蜘蛛精!出来!出来!”墨羲衡大叫着,易川耳朵都快给他吵聋了。

    “哪儿来的蜘蛛精?你家蜘蛛会飞?”易川没好气地说。

    “还不都怪你!……按照一般套路不都是蜘蛛精吗?”

    “你们好凶啊,怎么忍心打奴家的!嘤嘤嘤……”透过层层丝线,一个少妇纤瘦的背影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全身铺满了五光十色的绫罗绸缎,花哨得晃眼,背上还慢慢扑腾着两只衬得颜色格外单调的白苍薄翼。

    “卧槽,兄弟,这妖怪还是萝莉音,太……带劲儿了吧!”

    “杀了你更带劲儿。”

    “啊,对对对!杀了我助助兴也行!”

    “……”易川懒得再跟他说话。

    墨羲衡突然想起自己的主角人设不能崩,于是收起自己的猥琐男本性,正色道,“你是何方妖……”

    “蚕妖,已入魔,是不是?”教主虽然被吊着,却已经消了火,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虽是问句但十分肯定。

    被抢了台词的墨羲衡目瞪口呆,这么个魔教头子怎么老抢他风头?不过按照狗血文的尿性,一般不都是蜘蛛精么,就那么平时一炸一大盘的蚕蛹,听着实在不厉害。

    蚕妖听后娇俏地笑了一声,很是瘆人,“是的呢~~~公子好生聪慧,生得也俊俏。”说罢,蚕妖花枝招展地转过身靠近教主,并自以为妖娆地一顿乱扭——憨态可掬的蚕哪那么容易扭出蜘蛛精的御姐味儿,白瞎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墨羲衡不禁失笑。

    “笑什么笑!”泼辣小萝莉生气地冲他吼道,又连忙住了嘴捂着口,恢复了矫揉造作的姿态,一面还偷偷看了眼教主,众目睽睽下公然“暗送秋波”。

    “姑娘,你觉得我生得如何?”不服气的墨羲衡还想扳回一局。

    “差强人意,不如这位公子……”蚕妖一边说着一边附身,和教主靠得分外近。一旁的易川给她的扑扇出的粉弄得想打喷嚏。

    教主却无动于衷,“打扮得再花哨也不过是个扑楞蛾子,学什么蝴蝶!”

    蚕妖气得直咬牙却并没有回骂,只是用细长得不像人手的指尖挑起了教主的下巴,然后怒意渐消,一脸无可救药的花痴相,不老实的手指沿着教主的下巴滑向了脸颊。

    众人简直没眼看了,不消半刻,教主已经相继被两人公然轻薄,还都是如此不可描述的姿态,令人扼腕。

    然而被轻薄的当事人本人却未乖乖就范,反而再一次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只见教主嘴角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然后狠狠地咬了那女流氓一口,没错,堂堂教主,采用了最质朴的手段,咬了只妖。

    易川和众人:“……”

    墨羲衡:“???”

    李奕:“!!!”

    唯一还正常的只有被咬的蚕妖,她反应过来时也觉得难以置信,刚要说什么却猛然向后连退几步,然后颤抖着被浅浅咬过的手,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根手指掰断,还视若洪水猛兽似的扔得老远。

    众人的目光被齐刷刷地吸引,惊落在地的下巴再捡不起来,“???”

    感情这浪荡小蚕妖还是个隐藏的贞洁烈妇?一开始就动手动脚不是她吗,饶是以墨羲衡跨越千年的现代文明视角也无法解释这种薛定谔的贞洁。

    “哼,虽是奴家得罪在先,可公子竟要下此毒手!哭唧唧~~~”蚕妖好像放弃了再招惹教主的意思,在屋里的床榻前坐定,那床上盖着被子,隐约是有什么东西。

    “其实奴家已是有主的人了,”蚕妖说着,脸上泛出新婚少妇的红晕,“可他们非要打扰奴家,很快了呢!”

    那蚕妖拉开被子,易川已经预感出了是什么,但看到的一刹那胃里还是翻了个惊涛骇浪——一具腐烂的尸体,五官已然烂泥一样难以分辨,似乎还有蛆虫钻进钻出。

    “呕……”墨羲衡是文明社会的产儿,对于腐尸的概念还停留在欧美恐怖片的启蒙,他这一呕别人也再难忍耐。

    “把嘴合上!谁敢吐,我砍谁!”教主皱皱眉,比起床上那坨腐尸,更担心近处的人口吐彩虹。

    这tm是人话吗?不嫌死人脏,倒嫌活人脏。墨羲衡满腹牢骚地闭了嘴。

    那尸体虽然稀烂,周身却裹了一层又一层各色各样的绫罗美裳,与蚕妖所着如出一辙,但裹尸布再美,也没有一捧泥土来得香啊。入土为安怎么也比遭人猥亵强吧。

    “这妖妇不会是有恋尸癖吧,口味忒重了。”

    妖妇没再搭理他们,只是从口中吐出五彩蚕丝,有条不紊地编织着尸体最外层的衣裳,诡异的幸福荡漾了一脸。

    “她给那……那啥做衣服干什么?”墨羲衡忍不住再度开口。

    “不是衣服,是人蛹。”教主冷冷地回答,就当是他没吐出来的奖励。

    “‘春蚕到死丝方尽’,姑娘还真是用情至深,不过对方似乎并非心甘情愿吧?”

    蚕妖闻言明显顿了片刻,但仍用若无其事的语调回答,“公子说笑了,奴家虽未经三媒六聘,但早已与夫君私定终身,发誓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哦,”教主略微挑眉,“那,你夫君为何会死?”

    “……”

    “这应该就是受害的霍家公子了,难道不是她害死的吗?”

    蚕妖似乎给墨羲衡这一问吓了一跳,“不,不是奴家,奴家怎么会……是……”

    “是什么?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墨羲衡,被五花大绑吊在房梁上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我们是不……不小心落到井里……关你什么事,再打扰我就封了你的嘴!”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还害怕得楚楚动人,反应过来占有绝对优势的形势,立马凶得嚣张。

    再次遭到最恶劣态度的墨羲衡都快开始怀疑自己的主角光环还在不在了,他试图再进一步逼问,却被教主轻声打断了,“嘘。”

    易川跟着教主的目光找到他们上方房梁上的一只猫,这猫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居然一点儿声音没有。

    猫通体黑得发亮,只有尾巴上有斑斑驳驳的白,一直延伸到那尾巴尖儿,更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雪白,可以说是神来之笔,也可以说是画蛇添足。这两种极度扎眼的颜色,无论单占哪一种,都像是尊贵的纯种御猫,但将二者杂糅,非但没有锦上添花,反而是一道不伦不类的败笔。

    若是将尾巴那儿截断会是什么样呢?那猫后脑勺长了透视眼一般,猛地回头,眸子像极寒的冰窖。易川突然反应过来这种残忍的念头竟然源自自己,一时陌生又惊恐。

    等他再次抬眼朝那猫看去时,猫已经踮着脚,在叼教主那枚镶嵌在木头里的铜钱了,它的舌尖似乎咬出了血。

    铜钱一沾血立马兴奋地活了起来,主动滚了过来,还在空中招摇地转了个圈,没人碰它,它自己发出了快活的金属声,教主这法器和他本人人狠话不多的形象颇有出入,但铜钱和他本人一样靠谱,咔嚓几下铜钱的黑影闪过,他们身上的蚕丝应声而断,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只有教主身上的蚕丝先被一点一点慢慢割断一部分,直到教主快坠到地面才放心地全部消灭,于是教主毫无狼狈地双腿着地。

    摔了个粉碎性屁墩儿的墨羲衡呲牙咧嘴地怅望教主,心里却在控诉:“我不是主角么,我不要脸的吗?”

    易川再回头去寻那猫,它已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那猫是成精了吗?还是教主事先安排好的?

    蚕妖红了眼疯狂地吐丝编织着,全然不顾身后脱身的众人,她华丽的彩色蛹只剩了最后一丝细缝,方才恶心倒一大片人的腐尸已经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然而教主冷酷地一挥手,那卷心菜似的人蛹即刻被铜钱切成了无数数花花绿绿的碎片翻飞得哪儿都是,收起来给小儿做百衲衣还是不错的。

    但除去粉饰好的金玉外表,露出不比败絮的腐烂内里,任谁都难以接受,墨羲衡面对那熏鼻子辣眼睛的烂得流汤水的死人,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惊吓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但恐于教主的威胁,只能尽量不去看,眼光顺势落到了一旁万念俱灰的蚕妖身上,虽然不是人,起码还能看。

    “妖妇!不管你们俩有没有一腿,你居然害人性命……”

    “我没有!!!”蚕妖突然崩溃,两手(包括断指那只)捧着脸放声大哭,连那矫情的自称都改了。

    墨羲衡一肚子义正词严的马后炮还没吐完,就给她吓得一抖,教主那枚已经逼近她脖子的利刃闻言猛地在空中急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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