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出了公司大门，夜风微凉，远处灯火正浓。
温萤坚持自己打车回去，因为和贺鹿州闹掰怕被老温察觉，她近来司机都不用了。
霍栖迟见她倦意太深，没多劝温萤坐他车，陪同一起在公司门口打出租。
她能快点回去最重要。
两人刚走到路边，便见贺鹿州等在附近多时，周围是一地的烟头。
温萤无心招架，只裹了裹身上的针织衫，专心看路上有没有空的出租车。
霍栖迟陪在一旁，没有说话。
贺鹿州眼光太锐利，看了半晌，忽的自嘲般笑笑，仍是走了过去。
温萤太累，换了站的位置，搜寻出租车的动作变得稍微急切了点。
贺鹿州素来周正的身影微微塌陷，他喉头干涩，说出口，却只叫了温萤的名字。
她为什么提分手，贺鹿州已经知道了。
悲伤有延迟效应，直到今天，男孩才能确定，他好像离不开温萤。
陪在旁边的霍栖迟连个正眼都没给贺鹿州，见温萤心情有变，他大掌裹上女孩垂在左侧的手，语气安定，“不用急。”
温萤仰头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中有种无措的茫然。
霍栖迟脸上挂着淡笑，还晃了晃手中在楼下咖啡厅打包的三明治，“让你吃了再走，非要先回家，是不是饿了，不然先啃两口。”
温萤舔唇，余光中有贺鹿州探究的视线。
见温萤没有回应，霍栖迟将三明治包装打开，递到她嘴边。
“记得网上说，芝士就是力量。”
温萤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算是给这个冷笑话面子。
霍栖迟举着三明治的手没有放回去，温萤看他一眼，就着男人的手咬了一大口。
双倍芝士的咸香在口腔里荡漾开，男人指腹贴上她嘴角，拭去一点沙拉渍。
这是第二次。
霍栖迟轻快地说：“果然是小孩子，盖棺定论。”
晦深夜色下，两人气氛缱绻，无形中让贺鹿州插不进去。
温萤咽下三明治，演得轻车熟路，“小孩子又怎么样？霍总不得宠着呀。”
霍总……
贺鹿州身形晃了两下，沪城上流社会，姓霍的不多。
温萤瞥见贺鹿州面如死灰，好像此时才终于相信，温萤真的爱上她眼前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过错。
霍栖迟眸光在霓虹下闪烁，身穿熨帖规整的正装，手上却拎着不符身份的三明治口袋，多了些烟火气的柔和，更添一丝亲切。
出租车来。
贺鹿州急得上前，“温萤，是姚小曼说你在公司加班很累，让我多陪陪你。”
温萤踌躇说话间，霍栖迟的手贴上她的后背，默默给了温萤说话的勇气。
“姚小曼不知道我们分手，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我——”
“最好的前任是死人。”
说完，温萤毫不犹豫上车，霍栖迟也迈开长腿跟着坐进去。
贺鹿州没有说话的空间，只能看着汽车扬长而去。
—
出租车开到下一个路口时，霍栖迟突然轻笑道：“我宠。”打破低沉的气氛。
温萤怔愣，“诶？”
男人又问：“地址是哪里？需要告诉师傅。”
温萤这才如梦初醒般，向司机说了地址。
司机见惯世间百态，头一回看见这么贵气的男人，不由得从前面的车镜多看了两眼。
温萤说完地址后，继续保持沉默，脑中却乱糟糟想到霍栖迟说的，“我宠”。
是在回应她刚才说的，小孩子要宠着那句话吗？
可是都在车上了，不用再演给贺鹿州看。
不知怎的，这话只是想想，却不小心从温萤嘴里跑出去。
她小脸微皱，抬眸看了霍栖迟一眼，正对上男人温柔似水的眼睛。
温萤道：“这么看，霍总好像老温。”
“怎么说。”
“就是……嗯……有一双满含慈爱的眼睛。”
霍栖迟停滞两秒，眼眸微眯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嫌弃我老。”
“有吗？”温萤眉眼如一弯新月，“我怎么不觉得。”
“淘气的小孩子一般不会觉得自己淘气。”
“万一她根本就不是淘气，只是陈述事实呢。”
“那也是小孩子。”
……
温萤最后还是没有直接回家。
因为贺鹿州的突袭，霍栖迟跟着她坐到公寓楼下。
这是温耀山专门为爱女购置的公寓，面积不大，但胜在热闹，交通方便，去沪大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
两人下车后，霍栖迟目送温萤进了小区。
男人在热闹的街头长身而立，等待司机。
温萤看见霍栖迟身材挺拔，比例逆天的好，肩膀挺括而有形。
她走回去，踮脚戳了一下男人的左肩，霍栖迟却心有灵犀似的，身体转向右侧，仿佛知道她的小把戏。
男人问她：“怎么回来了。”
似乎对她家一点打探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送她安全到家。
温萤联想贺鹿州第一次来时的样子，雀跃中带着一点不知分寸的熟稔，那时温萤心中虽有点不舒服，但也觉得正常。
她没有谈过恋爱，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比起同龄人一个月就接吻，三个月就发生关系，她和贺鹿州的速度简直算是龟速。
可有了霍栖迟的对比才知，进退得宜的男人挺招好感。
还让温萤放下戒心，主动发出邀请。
“附近有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霍总要不要试试，就当夜宵了。”
霍栖迟想了一瞬，答：“可以。”
“但是你不累吗？要是喜欢，明天可以陪你来。”
温萤摇摇头，“肚子饿，就想现在吃点辣的。”手里的三明治根本不能满足她的食欲。
霍栖迟转身跟她一起往街道上走。
男人嗓音温淡，见她兴致并不高，问：“因为那个人不开心？”
温萤想了想，说：“是。”坦坦荡荡，可爱至极。
霍栖迟走在街道外侧，时不时有车驶过，街口，一家小吃摊生意正红火。
温萤说：“他这回来，大概也知道是哪里不要脸了，可还敢来。”
“你心软了。”霍栖迟说。
温萤想起那一地烟头，还有贺鹿州自嘲的笑，像只失魂落魄的狗。
她摇头，只道：“觉得过去那么多个日子，很不值得，但没有舍不得。”
霍栖迟静静听她说。
温萤倏地停下，霓虹光影，明明灭灭，男人侧颜清朗而疏离，仿佛此刻温萤心中唯一的灯火。
“霍总，我比那个俞婉更好，对吧。”
温萤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就像老温在时，会不断强调，我的萤萤最棒一样。
霍栖迟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麦克风放在嘴边，眼睛却是看向面前的温萤。
他说：“你独一无二地好。”
不用比较的，理所当然的好。
“还有，如果可以，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笑吟吟。
—
火锅店在一条步行街的背侧，榆树摇曳，树影婆娑，斑驳一片五彩的碎光。
已经晚上十点，店内客人还是很多，火锅飘散麻辣的香味。
温萤两人没有包间可坐，选了靠窗的位置，外面是一片古色古香的人工渠，上面飘着几盏烛火熹微的莲花灯。
店里穿着小二服装的服务员用地道的重庆话问温萤：“小妹儿，锅底要啥子辣？”
温萤看向霍栖迟。
男人脱了外套，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松挽，肩颈线条流畅舒展，在一片鼎沸人声中气质鹤立鸡群。
“有鸳鸯锅吗？”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子，带有重庆人特有的耿直，“吃火锅哪个吃鸳鸯锅哦，微辣已经是最后的底线咯！”
温萤被服务员的喜感逗笑，霍栖迟看在眼里，只温淡说：“好吧。”
温萤拉住服务员，“别别，要鸳鸯锅，红锅那部分微辣就好。”
等他走后，温萤嗔怪地看向霍栖迟，“不能吃辣干嘛要逞强。”
霍栖迟替她兑了蘸碟，勾唇道：“听说火锅要吃畅快点才开心，总不能在锅底环节就扫了某个小姑娘的兴。”
温萤接过碗，礼貌说了谢谢，又道：“霍总这么好说话，和论坛里说得……”
话到一半，温萤咽下去。
在论坛看霍栖迟的八卦，还泄露给正主听，好像不是很合适。
男人不介意，问：“论坛里怎么说的？大中午和女孩子在楼下喝咖啡？”
温萤嘴里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
“你也看见啦。”
霍栖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
其实他几乎不看内部论坛，里面很自由，话题只要不过火就行。如果过火，自然会有公关部的人介入。
看见上次喝咖啡被调侃，还是程特助报的信。
他好奇，温萤看见帖子会有什么反应。
温萤眼睛长得很漂亮，尤其是谈些她认为的秘辛时，闪烁一种调皮的光芒，像只狡黠的松鼠。
“霍总，我发现你不近女色诶。”
霍栖迟摸摸鼻子，“有吗？”
温萤很肯定道：“和女孩子共饮咖啡都能被八卦，却不见任何娱乐花边新闻，想必你身边真的很清净。”
“嗯，”霍栖迟笑笑，“有道理。”
温萤：“不过好多人匿名说你是冷面阎王，听说有一次还把一个男高管骂哭了，但我怎么不觉得？你明明很爱笑啊，也挺亲民的。”
霍栖迟：“不如你来ceo办公室看看，说不定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之类的。”
温萤拼命摇头，“拿实习生的工资，不操ceo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