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日常
白眼狼本就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脚踏实地修行上去的。
拿到神位后更是靠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增强自己。
这样的人，在两个靠自己一路玩命修行上来的强者面前，就跟一张纸一样，被轻易撕成渣渣。
云连枫看着渣渣随风飞扬，吹了吹手指。
穆年台则一把拉过她的手，二话不说，直接用神识探了进去。
用神识探别人的身体是很冒犯的行为，若是对方不愿意，探查的一方定然会受伤。
云连枫立即就想把神识逼出去。
穆年台道：“别动。”
云连枫克制住了冲动。
却感到穆年台的神识强行挤着她的火，自行创造出了一条经脉，一路爬到她的额头上。
云连枫被冒犯的感觉越发强烈，开口道：“你……”
却听穆年台用神识弹了弹她的神魂，弹出了弹剑的清鸣声。
云连枫：……
穆年台道：“方才的招数再施展几次，这世上就会多出一把名为云连枫的剑了。”
这也是他找借口出手的原因之一。
云连枫莫名气弱：“应该不至于。”
穆年台却认真看着她：“你希望化剑吗？要是你执意如此，我定然会用绝好的剑匣好好将你存放好，日日带在身边，去走你曾经走过的路，看你想看的风景。”
云连枫硬生生从里面听出来“我将你骨灰坛子带在身边”的意思。
她道：“我在幽州已经有过一次差点化剑的经历，神魂上的剑鸣应当是那时候留下的。”
简而言之，问题不大。
穆年台沉默了一瞬，收回神识，从袖子里抓出一大叠剑匣，一字排开：“你喜欢哪一款？”
云连枫眼皮直跳：“我真的没事。”
穆年台道：“你若是个怕死的人，差点化剑之后便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免使用那一招，而不是一边冒着化剑的危险以神魂为剑，一边跟我说你没事。”
云连枫哑然。
穆年台道：“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让你去做我希望你做的事。”
他神色复杂，阖眸片刻，又道：“你是如何打算的，尽管说便是了。再差不过是为你准备剑匣。”
云连枫道：“我不化剑。我会想办法的。”
“你若是真心不愿化剑，办法我可以教你。”
云连枫气闷：“我看着像是个一心求死的人吗？”
穆年台不语。
云连枫自动从他脸上看出“那可说不准”几个字，转身跳下飞梭，挖灵石去了。
当年苏长明纵横天下两百余年，收集的珍贵财宝不计其数。
其中大多数都存放在库房里，那库房便成了日月阁的宝库。
彼时她眼神不好，把库房使用权分予了白眼狼，自己留了一部分灵石，称为私房钱。是跟凡人学来的情趣。
万载过去，库房里真正珍贵的宝物早就被白眼狼化为己用不知道拿去做什么了。
能够带领如今的她走向富裕的，还是当年的私房钱。
她找到当年的仓库，掐诀，给地面撕出来一个百丈深的大坑，伸手一招，埋下去的灵石便如同宝山一般显露出来。
当时埋下去的数目是十万多枚上品灵石，如今一枚不少。且因保存得当，损耗的灵气不多，拿起来还跟刚刚埋下去时一模一样。
拿回私房钱，云连枫心情大好，决定不论穆年台说什么，她都不计较了。
一上飞梭就看到穆年台面前悬浮着好几把剑，正一把一把调试。
黑狗龇牙咧嘴，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又恰好碰到主人有了新的狗一样。
穆年台抛了一把剑给云连枫：“这把你试试。主料虚空石，辅以太锦金，能在虚实之间转化，强韧锋利，应当很适合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肯收我送的东西，可以花钱买。”
这人的怪脾气他早已领教过，如今不想重蹈覆辙，只能顺着她的毛摸。
云连枫拿过剑试了试，又让狗变剑，与自己对打了几招，相当满意。
狗子眼睁睁看着两位主人都有了新的狗，难过地叫唤两声，只换得云连枫心不在焉摸了摸狗头。狗子心中委屈无以言表，只好转头去咬穆年台。
穆年台抬手拿过几把剑组了个剑阵，将狗困住。
他道：“若是不满意，我库房中还有上万把剑，都能隔空取来。”
云连枫却打量着他：“你应当是喜欢我的。所以，想送我东西。”
穆年台顿了一下，干脆点头：“不错。我所有的，都可以送你。不论你拿去做什么，想怎么用，都可以。”
云连枫道：“我却还没想好要不要收下。”
“你可以先用着，等想好了再说。”
云连枫摇头：“那跟直接送我又有多大区别？要是我一直不答应，那不就是吊着你？”
穆年台却笑了一声：“我一万年都等下来了，便是你吊着我，又能再吊多久？”
云连枫想了想，将剑收进剑鞘里，挂到自己腰带上。
穆年台也抬手收好了多余的剑。
黑狗看着云连枫腰带上的新狗，又转头嗷嗷叫着去咬穆年台。
被穆年台扼住喉咙，对着肚皮一顿猛搓。
黑狗被打败，夹着尾巴缩到角落。
穆年台这才有空跟云连枫道：“你将神魂中的剑意导入剑中。”
云连枫盘膝坐下，将剑横放在膝盖上，闭目引动神魂，痛嘶一声。
穆年台见状，去碰她的手腕，神识沿着之前开出来的经脉流动，道：“对我开放神识，让我看看情况。”
云连枫不愿意。
于是神识又变得张牙舞爪，险些将穆年台的神识一块斩掉。
穆年台借机拂过她的神识，瞳孔一缩，放开她的手腕；“你先别动。”
云连枫睁开眼睛，却见穆年台脸色比她还白，一时不知他究竟怎么了。
穆年台平息了片刻，用最平淡的语气道：“苏长明，你这个疯子。”
云连枫抱着剑，脚一蹬地，便旋过了身。
却听穆年台又道：“这并非我骂你，而是事实。”
云连枫又往前挪了两步。
穆年台道：“你神魂中的剑意并非你现在用的剑意，而是苏长明那时留下的。想来，是奔赴玄海时留下的后手。要是有人敢动你的神魂，那道剑意就会发动，同动你神魂的人拼个鱼死网破。但因为剑意太久远，被掩埋太深，直到你神识濒临破碎它才发动。你神魂上的伤已经造成，你便是靠着那道剑意维持着你神魂不散。得先将你神魂养回来，剑意才能消除。”
他甚至怀疑这人一开始就是奔着化剑去的，靠着万年光阴磨去了些许剑意，才让云连枫活到了现在。
云连枫静默片刻，不甘道：“我居然需要那么久之前的后手保护。我现在虚弱到了何等地步。”
穆年台道：“若非久远前做下的决定，你今日也不必对战太阴星主。依靠当年的后手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云连枫仍旧抱着剑生闷气。
穆年台火上浇油：“你神魂上的伤恢复之前，遇到强大的敌人便由我来出手。”
云连枫道：“不需要。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是你非说我会化剑，如今又不让我出手。我又不是没有受过伤，咬牙忍一忍就是了。大费周章又是何必？”
她听到穆年台怒而起身的声音。
他耳侧的玉珠撞得噼里啪啦响。
云连枫没由来地心里一慌，莫名觉得，会有什么再也无法挽回。
跟涌上来的难过相比，似乎口头上的输赢也不算什么了。
如同思虑过千遍百遍一般，云连枫起身去寻穆年台的背影。
然后便看到他站在小厨房里，摆弄着一条不知什么时候抓的大鱼。
听到云连枫的脚步声，他转身，神色倒比云连枫自己还惊讶：“这么快就消气了？”
云连枫目光落在大鱼上：“这是什么？”
“听闻你吃到美食容易消气，来之前特意备的。”
穆年台把鱼抓起来片了：“听闻你看上的人很会做吃食，懂得如何讨你欢心。不论放在谁身上，自然都更喜欢会讨自己欢心的人。我虽然脾气难改，却可以从另一方面入手。你看如何？”
云连枫陷入沉思。
她觉得自己越发难以理解自己当初为何会放着修为高容貌好还会学着讨人欢心的穆年台不管，去选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道侣。
她试探着问穆年台：“你如今处处小心翼翼，可否是因为当年做了什么？”
“当”的一声，菜刀劈裂了刀板。那片到一半的鱼被人钉到刀板上，连鱼头都给劈碎了。
像是一条被人寻了仇泄了恨的可怜鱼。
穆年台擦了擦手，冷笑道：“就不能是你做过什么吗？苏长明，你对自己的禀性一无所知。”
一时间，气氛比刀板上用法术保鲜的鱼还要僵。
云连枫走到穆年台身边，手伸向刀板。
但因为十六岁的人手不够长，被穆年台抢了先。
穆年台：“别想用我的鱼来哄我。我可不像某人那么馋。”
穆年台：“还站着做什么？去那边坐着等着吃。”
云连枫思来想去都找不到自己吃亏的地方，便真的去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