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寿宴
吴王垂头不敢看圣上，额头贴在地毯上，身子颤抖。
圣上沉声道：“你的王妃是个好的，让她照顾好皇长孙。”
吴王颤抖着声音应是。
吴王心惊不已，圣上不喜他接近欧阳蕊，也知道他与吴王妃不和，但有圣上在，他就不可能休了吴王妃另娶。
吴王小心翼翼地后退出大殿，掩在袖中的双手使劲捏拳，欧阳蕊，他不会放过她的。
吴王被王公公带走后，那架奢华的马车才慢悠悠地开进了东宫，没多久就又出来，返回将军府。
只是奢华的马车在进将军府前，被停在附近的一架清秀的马车拦下。
戴着帷帽的王姣姣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停到奢华马车的侧面。
王姣姣透过白纱紧盯着碧色的车帘，柔声道：“蕊表妹，我是王姣姣。”
没人回应王姣姣，过了一会儿，张妈妈从马车上下来，向王姣姣行礼，“姣姣娘子，我家郡主刚刚受了惊吓，有些不适，不便见娘子，还请见谅。”
皱眉，王姣姣忧心不已，“惊吓？那蕊表妹要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府上看望蕊表妹。”
张妈妈看不清王姣姣的表情，也不再言语什么，行完礼后就跟在马车旁边进了将军府。
奢华的马车从王姣姣面前走过，几声娇弱的低咳从遮掩严实的窗口溢出。
在夜色的掩映下，另一辆普通的青色马车从将军府侧门进入，这是将军府的内眷会用的马车，并没有引起周围眼线的注意。
待身体娇软的欧阳蕊泡入温水中，她舒服地长长呼了一口气。
阿云在后面帮她按揉后背，“主子，肩膀上的印子怎么办？”
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她笑说：“穿严实点就好了，而且现在天气也凉下来了。”
可她心里却在笑太子小心眼，他是故意的，他不想她穿薄纱露出肩膀，可他嘴上不说，却直接采取了行动。
对不时看到的印子，阿云已经习惯了，手劲合适地帮主子按摩疏通筋骨，“那王家小姐恐再要上门。”
她闭眼轻笑，“不见，除了老封君的寿宴，谁也不见。”
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打交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回府请安后，王姣姣就回到自己的房中，皱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总觉得有丝怪异，但又抓不住。
待王姣姣的贴身婢女附耳小声说了打听来的事，吴王拦住花蕊郡主马车让欧阳蕊受惊，后被圣上训斥，且花蕊郡主并未在东宫停留多长时间。
王姣姣若有所思地点头，但皱起的眉头还是没有疏散，她总觉得欧阳蕊与太子之间似乎很熟悉，熟悉到太子会不顾男女之防抱走欧阳蕊。
第二日，王姣姣就又到了将军府，可还是未见到欧阳蕊，但得到将军府的肯定答复，说是老封君的寿宴，欧阳蕊会参加，但欧阳蕊需要静养几日。
而同样等在门厅的洪曼婷则拉住王姣姣的手，亲热地说：“姣姣娘子还记得我吗？十五年前的荷花宴上，老封君带你去了，我还抱过你呢，那荷花宴是我主持的。”
王姣姣挣了挣手，洪曼婷尴尬地笑了笑，但还是松开了。
见洪曼婷还是眼热巴巴地看着她，王姣姣并未答话，而是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洪曼婷则脸上僵笑着，又坐下枯等。
远在南疆的欧阳兆望着天上的圆月想着阿姐，一如当初他在乌兰布草原上，坐在篝火旁看着天上的弯月想阿爹阿娘。
太子师父告诉他，阿姐已经回京了。
师父想要他回去，其实阿姐早已传信告知她要回京城，让他不用特意去见她。
他不知阿姐到底回京要做什么，只是他有着隐隐的不安，一股压抑不祥的感觉。
显德八年，圣上的外祖母王老封君的八十寿宴上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连圣上都亲自露面，朝中大小官员都携家眷前来为王老封君祝寿。
王家虽显赫，宅院都占了长长一条街，但也容不下这许多人，只有平日里与王家亲密来往和权势显贵的家眷才被迎到内院。
门口摆满了流水席面，供京中来祝寿的人吃，每人还可得如蟠桃般的寿包。
晚间的祝寿是最热闹的环节，圣上也是在祝寿前来的，花蕊郡主则在圣上驾临前刚下马车。
如此，在众人跪拜行礼后，圣上亲自扶起花蕊郡主，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入内。
王老封君住在王家最大最中心的院子青松院，此时的青松堂内挤满了人了，好在大家都遵从着礼仪，场面虽拥挤但不杂乱，欢声笑语，热闹满堂。
圣上出现在青松堂大厅门前时，众人才知晓圣上已到，在众人行礼前，圣上笑着让大家免礼，不想折腾老寿星。
众人嘴上应着，但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有些拘束。
青松堂内已经围满了许多贵人，太后、皇后及一些得宠的妃嫔早上就出宫来陪王老封君，太子及其他皇子下午就来王家拜寿。
圣上是处理完国事才来给外祖母祝寿，看着厅内气氛不再热闹，圣上放柔姿态与王老封君说起了几个自己小时候在外祖母面前闹的笑话，逗得老封君哈哈大笑，众人这才附和着笑起来。
厅内的人大多是彼此熟悉的，与王家不亲近的人并没有被允许进入青松堂，那么多贵人的安全，特别是圣上在，宫里已提前布防在王家多日，以防万一。
气氛会安静下来，更多的是因为被圣上亲自牵进来的花蕊郡主。
自从中秋宫宴上露了一次面，继而住进了东宫多日，花蕊郡主回到将军府后就闭门不出，偶然一次露面，也是突然出现在诗会上。
探花郎朱泽为她连写了两首美人诗，见过花蕊郡主的人，都知道探花郎的第一首诗并非赞美的欧阳蕊，有些女郎还私下里讥笑过。
直到第二首美人诗，朱泽将欧阳蕊描绘成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花蕊郡主一下成了京城第一美人，不，应该是大周第一美人。
那些本就不服气的女郎更是揉碎了帕子，咬牙切齿，她欧阳蕊凭什么？半遮着脸，都看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就能被奉为第一美人，说不定她的下半张脸丑陋无比，所以才要遮住。
之前被人暗暗称为京城第一美的吴王妃听到欧阳蕊被赞为大周第一美人，且太子对欧阳蕊另眼相待，更是在房中砸坏了所有的瓷器，犹不解恨。
从欧阳蕊的绣鞋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吴王妃就紧盯着那双含羞带怯的杏眼，而不再偷瞄坐在不远处的太子李盛宁。
而坐在王老封君旁边的太后则直接不喜地看向欧阳蕊，只觉欧阳蕊比王嘉瑜还造作。
以前王嘉瑜是勾得圣上茶饭不思，后又转投欧阳湛的怀抱。
圣上到现在还在怪她当时不准他纳王嘉瑜，特别是在王嘉瑜身死后，圣上对王嘉瑜的感情更深，认为王嘉瑜是他的珍爱，其他妃嫔都越不过王嘉瑜。
所以在中秋宫宴上，太后才没有出席，她并不是很想看到王嘉瑜的女儿欧阳蕊回京。
这欧阳蕊也确实如她母亲王嘉瑜般，一回京就勾得素来清心寡欲的太子频频不守礼，连已成亲的吴王都当街拦车，惹来圣上训斥。
堂堂郡主还让那新晋的探花郎为她连写两首美人诗，落个大周第一美人的称号，真是不安于室。
作为曾外孙女，回京后不来王家探望曾外祖母，却只会私会外男，真是没有人教导，太后曾动了送教养嬷嬷到将军府的念头，但被皇后拦下了，说圣上现在很重视花蕊郡主。
现在，曾外祖母的八十寿宴上，欧阳蕊都能迟到，与圣上前后脚来，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太后不好在寿宴上发火，强压着怒气打量着欧阳蕊。
当真是娇弱无比，看到欧阳蕊这副模样，圣上更会把对王嘉瑜的愧疚加倍地转成对欧阳蕊的好，像如今这般捧着欧阳蕊，没有哪位公主得圣上这般温柔对待过。
不止是太后和吴王妃，欧阳蕊感受到在场所有女郎对她的敌意，只是有的人敢毫不掩饰，有的人表面和她点头微笑，其实不知在心中怎么排揎她。
对于在场郎君的惊艳和火热的眼神，欧阳蕊并没有在意，在和众人见礼的时候，她都垂眸娇羞，唯独直勾勾地望向太子的桃花眼，从他眼中，她只看到了淡淡笑意，并无其他。
圣上也暗暗观察着太子与欧阳蕊间的眉眼官司，见太子很是守礼克制，并无异常，圣上才稍稍放心。
还好太子像他的生母，与欧阳蕊更是长得完全不同，否则圣上不敢再想下去。
近来比较得宠的陈淑妃又扯起了好笑的话头，惹得众人又笑闹一团。
欧阳蕊也随众人笑着，其中不时夹杂几声轻咳。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气氛又冷淡下去，当着圣上的面，众人没敢面露不满，于是各自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不时把眼光瞟向欧阳蕊的身上。
欧阳蕊委屈地低头，坐在她身旁的王姣姣则伸手握住她的手轻拍，温柔地和她说起话来。
王姣姣能感受到，自她开始和欧阳蕊说话，太子的目光也投向了她的身上，于是她说起话的声音更加轻柔，仪态更加端庄。
以帕掩唇，皎纱后的红唇轻轻勾起，欧阳蕊微抬眼皮，扫了太子一眼，如小勾子般扼住太子的呼吸。
太子揉搓红色玛瑙的手一顿，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一直观察太子的吴王妃则双眼微眯，恨不得手撕了欧阳蕊，见吴王不敢肆意看欧阳蕊，只是不时偷瞄，吴王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场面热切了没多久，太后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