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预言
来人身着黑灰长袍,红色的图腾占满长袍的前后,衣袖上是各种绿色的枝蔓叶藤。
阿云忙迎上前去,“巫女,刘医师正在给主子诊治。”
巫女阴沉着脸说:“把他们赶出去。”
因听巫女的话,主子才发了一顿火,阿云不敢再惹主子不快,而且解药已拿来。
她还是相信那个中原男子的,毕竟他能将大黑熊钉死在石壁上,真要害主子,那真是防不胜防。
见众人都不听自己的话,巫女挖讽道:“怎么?我会害她吗?我再说一遍,把他们——”
“够了!巫女姐姐,你就让刘医师为阿姐治病吧!”欧阳兆捏着双拳吼道。
巫女见欧阳兆反驳,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你迟早要害死她。”
再次听到这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欧阳兆默默流泪,但还是挡在
巫女面前,虽然巫女厌恶的眼神让他很想跑开。
其他人同样静默,巫女扫视一圈屋中人,眼神最后落在挡在榻前的中原男子身上,特别是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她恨恨地说:“现在又来一个要夺走女王生命的中原人。”
听到巫女的预言,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李晟。
对于阿蕊的身份,李晟有所惊讶,但这样一代入,似乎一切就变得合理。
唯有欧阳兆跑到李晟面前,伸开双臂拦着,哭着大喊:“不,你不能污蔑我师父。”
莫日尔已一手握着刀鞘,一手去拔刀柄,宝刀出鞘的脆响利落至极。
阿云左右为难,但依然把手放在刀柄上。
阿雪则想上前阻止刘医师继续施针。
欧阳兆则已经哭得哽咽,边打着哭嗝边叫:“你们不要过来,师父是被冤枉的,求求你们了……”
众人成圆圈包围状逐渐收拢,站在中心的欧阳兆苦苦哀求,他身后的李晟依旧淡然,放在腹前骨节分明的玉手成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阿兆……”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才回到女王的身上。
欧阳兆转身跑向床榻,但又马上转回身,拉住李晟过去。
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欧阳兆扑在榻前,握着阿姐的手喊:“阿姐……”
她的头上几处大穴扎有粗针,说一句话,粗针都会跟着晃动。
女王轻柔地说:“你怎么又哭鼻子了。阿姐不是向你保证过,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你也答应过我,不再哭鼻子了。”
欧阳兆努力止住哭声,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哽咽着,边用袖子往脸上擦边说:“嗯……我没哭……没人敢欺负我……谁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我再也不离开姐姐了……”
摸着阿弟的头,女王笑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也趁机提条件:“但是,姐姐要让师父留下教我,否则我也打不过别人。”
拭去阿弟眼角又涌出的泪水,她问:“这就是你要离开的原因?”
欧阳兆顿了一下,垂头轻“嗯”。
“我知道了。”
室内又恢复安静,除了欧阳兆的抽泣声。
刘医师取下所有银针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在小臂上重新敷药,并提出要去煮药。
女王吩咐:“阿云,你带刘医师去。”
“是。”
李晟一直站在欧阳兆身后仔细看着女王的一蹙一笑,不放过一瞬,并仔细咀嚼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的视线热烈专注,她看着阿兆说话的时候,余光总是忍不住飘向上方的桃花眼。
此时,她微垂着眼眸,试图躲避他的注视。
小臂重新敷药后,微麻的痒意夹杂着目光中的微热席卷全身。
没多久,暗涌的情愫还是被打破。
巫女上前踏出了一步,还没落下,女王就出声了。
“阿阴,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要管我的事。”
伸出的右脚又收回去放定,明明不远的距离,就像相隔了一条银河。
巫女轻嘲:“我可以不管你的私事,但是处理危及女王生命的事,阿阴有这个使命。”
女王看着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说:“命这回事,你应该更明白。我不可能为了你的使命活着。没了我这个女王,不是还有阿嫣吗?我想她会成为一位合你们心意的女王。”
话毕,众人又跪下,“女王。”
巫女则握紧拳头,咬牙道:“你是天定的女王,不要动不动就拿不当女王威胁我们。”
躺在榻上的女王终于侧头看向巫女,“阿阴,你信天,可我不信。如果这是个正常的世界,那我就不该躺在这,而是在……”
不等她说完,巫女打断她:“够了!记住,你会被你眼前的两个男人害死的。”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欧阳兆,又开始哗哗流眼泪,但他自己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但呜咽声听着更让人心痛。
李晟则皱紧双眉审视那阴森的巫女。
脸上画有各色图案的巫女,看不出她本来面目,但极年轻,应该比阿蕊大不了多少,但身上的老沉之气似天生般。
传闻精兰国的巫女可预言未来,每一任女王都由巫女从王室中选出。
为什么巫女一口咬定他和欧阳兆就会害死阿蕊呢?
巫女同样回视着李晟,眼中满是仇恨,嘲讽一笑后,离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散,众人心里紧绷的弦才松快。
上一次,女王和巫女爆发冲突还是在两年前。
女王登位才一年,当时巫女得出欧阳兆会害死女王的预言,巫女想让人除掉欧阳兆。
已九岁的欧阳兆平时很是乖巧,即使有女王护着,但还是遭受了各种莫名的打击。
为此,女王与巫女大吵一架,俩人也从亲密的好友变成了互不待见的仇敌,但所有人不再针对欧阳兆。
欧阳兆从此变得调皮叛逆,总是找各种法子离开王宫,说是要去找阿爹阿娘。
这一次又多了一个威胁到女王的人,大家虽明面上不敢针对,但私下都开始保持警惕。
待女王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俩人一躺一立。
俩人都深深地看着对方,就像相处了好久一样熟悉,静谧的气息中,夕阳的红光将俩人笼罩,视线绵柔多情。
打破沉默的是女王,“你能教阿兆吗?李晟。”
“嗯。”
明亮的杏眼中缀满星辰,“你能教多久?”
“教到我不能再教的那一天。”
“好。”
其实她想问,你是他吗?
因身份已暴露,且为了方便欧阳兆跟着李晟学习,女王专门划拨了一处靠近王宫的院落给他们。
待女王伤好,欧阳兆彻底搬进李晟的院落。
又过了三日,忙完积累的政务,女王去看欧阳兆。
李晟正带着欧阳兆读书,为他讲解兵书。
女王站在窗外看了许久。
今日的太阳依然灼热,幸好窗前有颗粗壮的玉兰树,浓密的树荫为女王挡去阳光的直射。
欧阳兆边听讲解边自己做着笔记,这是他最喜欢的功课。
阿爹很少和他讲如何带兵打仗,王宫中的人更不会和他聊这个。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懂兵法的师父,他如同一块海绵快速地吸收着各种不曾看到过的高见。
李晟讲得很投入,经常为欧阳兆举例,欧阳兆往往也可以举一反三。
于是李晟发散地讲起更多孤例,并能将它们串联起来,得出重要的原因。
听着李晟娓娓道来,清越的嗓音如泉水慢涌,让这慵懒的午后舒服至极。
阿蕊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们,舒心的微笑蔓延在嘴角,无人知道这平淡的讲学让她多么沉醉,不愿离开这个画面。
在思考一个问题时,欧阳兆不自觉地咬住笔头,右手撑着太阳穴,歪头看向外面肥厚的玉兰树叶。
尖叫而起,欧阳兆丢下笔,跑出去把阿姐拉进来。
“跑慢点!”
“阿姐快点,里面凉快,外面多晒啊!”
李晟已放下书册站起来去迎。
阿蕊身上带着阳光的热烈,满身的热情。
食指与拇指相措,李晟想似欧阳兆般扶着她的雪腕。
“打搅李先生了。”阿蕊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的教学。
“无碍。”
欧阳兆则问:“阿姐,你是不是早来了?”
温热的手掌摸向欧阳兆的脑袋,阿蕊说:“没多久,看你们学习得正好就不忍打扰。”
“阿姐,你是不知道,师父可厉害了,比阿爹还厉害。阿爹只会让我自己学,师父却可以为我讲明白。”
“李先生确实讲得不错,连我都听明白了。”
听着面前的俩姐弟不断吹捧他,虽说不在意这些小节,但李晟心里还是甜蜜极了。
欧阳兆摇着阿姐的胳膊撒娇,“阿姐,那你就留下来一起听吧!”
阿弟好久没跟她撒娇了,阿蕊很开心,但还是拒绝,“还是不了,这会打搅到先生教学。”
“无事,阿蕊留下来吧。”李晟右手的拇指再次搓上食指的指腹。
听到“阿蕊”再次从他口中喊出,她的眼睫一颤,扭头不再直视他,点头答应。
其实,当有人出现在窗外,李晟就知道是她来了。
她以为自己所站的位置不会被他发现,每当他的余光扫过,她就回退到白色的树干后,曼妙的身姿虽被遮住,艳丽的红色披帛却被热风吹出。
他还知道,她一直看的人是他,而不是欧阳兆。
当从窗外进到屋内,坐在条案后,阿蕊反而不适应了,局促不安。
她就像成了学生,而她面前的少年郎年纪轻轻就成了她的夫子,还是那种清心寡欲,淡然处世的先生。
这让她想到了古典著作中的女王和御弟。
在窗外站着还认真听讲,结果条件舒适后,她就托腮看着李晟傻笑。
好在欧阳兆专心学习,并未注意到姐姐的举止。
李晟则侧头,抬拳放在唇前清咳,实际上,唇角都微微向上勾起。
欧阳兆抬头,“师父,您嗓子不舒服吗?多喝点水。休息会再讲吧!”
得知李晟爱喝茶,阿蕊特意准备了好茶。
精兰国的气候不适合茶叶种植,在这里,好茶难得,那可真是一两黄金,一两茶,甚至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好茶叶。
“阿云,把茶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