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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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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跑出去顾时就觉得脑袋嗡嗡响,加之今天中午饭、晚饭都没吃好,又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她觉得有点站不住脚,胃里更是翻云覆雨般绞痛,她赶紧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了。

    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多格药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每天要吃的量,一格大概有七八粒左右,有白有红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她也顾不上就水喝了,抓起一把药就往嘴里塞,过了一会儿,胃里的那种痛劲儿减缓了不少,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

    顾时等那股劲儿过了大半才站起来,捂着肚子往马路上走,这时一股力量把她往后带了带,使她扑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男士香水的怀里。

    顾时知道头顶上这人是谁,她认得他的香水味,他今天还穿了正装去约会,她这样想。不过她也没挣扎,把放在小腹上的手放下,去感受他的呼吸频率和脉搏。

    毛茸茸的脑袋不经意地往里蹭了蹭,她能感受到那坚实的胸膛和跃动的心脏,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她以为全世界都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她觉得痛觉缓了下来,便又毫不眷恋地推开了他,右手指尖撩了一戳乌发到耳后。

    “闻见。”她仰头看着他不语,许久才低声喃呢,“我猜不透你了。”

    身前这人明显怔了怔,许久才用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回道,“我送你回家。”

    “闻见,你还喜欢我吗?”顾时没有应他,头脑一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手指掐着掌心让自己的内心更加清醒。

    晚夜的风吹的很猛,穿过风堂,略过树桠,马路上被吹起的气球挂在了路灯上,啪,线断了,气球也被划破了,发出嘣的一声,声音被风带得很远,吓得草丛里的小野猫喵了一声。

    顾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肩膀轻微耸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看着他,执拗地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们结婚吧。”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地说道,“有效期你来提,我等不了了。”

    没有解释,也没有回应那一句喜欢,只是一个“等”字就把她所有的顾虑都打消了。

    虽然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但顾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求婚怎么能没有戒指。”

    他难得宠溺地笑了,重新把她拉进怀里,低声说道,“下次,下次再补给你好不好?”

    顾时回抱着他的腰,小手指在他身侧挠了几下,像黏人的小猫。

    “怎么挠人?”他抱紧顾时。

    顾时尝试着牵他的手,看他右手掌心有颗若隐若现的痣,在上面写了个字,还很凉,一点都不温暖,但莫名给她一种踏实感。

    “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他低笑,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在路灯下相拥,叠影惊了路旁的小猫咪。

    他没有跟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和方小姐在这里约会,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吻她,更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挑衅吴俊杰。

    她不在乎。

    是闻字,顾时想,他肯定猜出来了,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那有效期是五十年?”她还算了一下,他们应该能活到八十多岁吧,但她怕活太久会很累,又怕他反悔,小心翼翼地改口说道,“不,四十年。可以吗?”

    “没说不可以,不用改,就五十年吧。”他这样说。

    就五十年而已,眨眨眼睛就过去了,顾时这样想,大不了期限到了就离婚呗。

    其实闻见就只说了一句喜欢二字,从未提及爱字,可顾时就是相信了,毫无顾忌地选择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那爱呢,他爱自己吗?

    她一贯是无知的,但当她第一眼看见他盛装出席在那家意大利餐厅时,她第一反应是心虚,再到看见他身旁站着方媛时,然后是掩盖在皮囊之下的失落涌上心头。

    有一种叫做嫉妒的钻心的疼从头到脚地在她的血液里游走了一遍,可惜都被抹杀在闻见垂下的那个吻里。

    很久没有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就能牵动她的情绪了,一贯高冷古板的顾主管从来没有喜欢的东西,就连是衣服都是看见新出的品牌就买,从不存款,也不买车,更不买楼,她就像这尘世走一遭,只管乐一回的人一样,蜉蝣于世。

    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一种冲动,也许她也想要尝试一下,就一下,万一真的就能如愿以偿地了却此生了呢?

    再不济就是输得一败涂地罢了,不,他不会让她输。

    如果输了,她就,她就,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顾时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带着脑海里满是疑问和权衡利弊的博弈到家的,依然是像上次那样,他目送她进到门口才离开。

    只是这一次,闻见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最多是随手放了几首音乐,甚至没有挖苦她和吴俊杰出来吃饭,这反而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天十点我来接你。”

    顾时盯着微信聊天框上的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扬,纤长的手指敲打着,“好。”

    “别忘了身份证户口本。”

    “好,知道啦。”

    顾时有点难以置信自己明天要去领证了,整个人在床上蹦跶滚动了好几回,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决定要去选一条最好看的裙子。

    “太素。”

    “太艳。”

    “萧肥猪,认真点。”顾时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是要去约会,认真点。”

    她没跟萧斐斐说明天要结婚的事,要是被她知道了,那她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得从欧洲飞回来杀了她,那她明天大概会出不来门。

    “honey~”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还是去跟我的大/胸男友去泡温泉了。”萧斐斐那头忽而按黑了屏幕,看来她那边的确有点忙。

    ——

    早上十点三十七分,天气很好。

    “你过来了吗?”顾时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见他还没来,就发了个信息过去。

    很快,信息回了,“你直接过来吧。”

    “好”

    顾时隐约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但她没在意,只当作他有急事赶不及吧,然后就打了个滴出门了。

    “姑娘,今天结婚好日子啊!五二一,终生只爱你一个。你老公一定很爱你吧?”开车的是一个中年司机,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啊,谢谢。”顾时的脸颊有些粉,不知道是化妆品还是羞的红。

    她看着手机,那头没有回复。

    “话说你老公怎么没来接你啊?”

    “啊,他有急事赶不来,先去了民政局。”

    “喔噢。”司机恍然大悟,又看了眼后视镜的顾时笑道,“你长这么好看老公一定很帅吧?”

    顾时咬了咬下唇,含笑说道,“是、是挺帅的。”

    司机很热情,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一直在和顾时搭话,到最后还祝她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顾时一路上都被他逗乐了,走进民政局大厅时都是笑着的,直到听见一声盖章落下的声音,啪,伴随着工作人员的祝福语,闻先生,方小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顾时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的椅子,那里坐着昨天刚刚跟她说“我们结婚吧”的那个人,旁边是露出幸福笑容的方媛。

    没什么比这更糟糕了吧?

    顾时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纯白的白纱裙,多么像婚纱啊,她这样想。

    他也喜欢白色,那他会更喜欢我的吧,她是这样想的。

    “姑娘姑娘,你的本子落下了。”

    顾时是被刚刚那位司机叫了几次才回过神的,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的那一瞬间,灌满人的整个大厅都好像变得静悄悄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悄悄转身离开,这样才不会显得那么狼狈,她只知道闻见寻着声音回头了。

    她的手里还拿着证件,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旁边的司机一直在拍她肩膀。

    “怎么了怎么了?”

    顾时强忍着泪水接过那本褪色的本子,僵硬地背对着闻见,对司机说道,“没事,谢谢。”

    司机看着那泛红的眼睛有点心疼,他也有个女儿和她年龄相仿,皱着眉头多问了一句,“姑娘,你怎么了?”

    “没——”

    “她只是自作多情而已。”身后一道冷冽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司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顾时,又狐疑地走到顾时身前,低声说道,“姑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叔帮你啊,不害怕。”

    顾时的大脑都是空白的,有一种悲伤缠绕在她的心脏上让她呼吸不上,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对司机师傅说,“没事,我只是走错地方了。”

    司机急了,说道,“怎么会呢?你明明是打车来的,怎么会……”

    “师傅,我从一开始就定错位置了。”

    “好、好吧。”司机师傅就这样一步一步退出去了。

    顾时试图把自己的呼吸调整,把证件收好,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说道,“解释。”

    “解释?”闻见冷笑了一声,歪头示意方媛过来,揽住她的腰说道,“请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来当我们的见证人,这样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合理!完全合理!”顾时努力摆出笑容,尽管那并是那么自然,反而有点令人心疼。她接着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事情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这么多年来对闻见的想念和爱意,她现在恨不得将它撕碎。

    “那、请顾小姐送我们一句祝福语吧。”他帮方媛撩掉额前的碎发,眼睛从未落在她身上。

    顾时一点都不想摆出一副想哭的模样,可她就是忍不住,骤降的委屈和痛苦快把她淹没了,眼泪却在危急关头被她生生憋住,鼻子是酸痛的。

    方媛穿的是白色的改良旗袍,和闻见的白色衬衫黑裤搭配起来,郎才女貌,很般配。

    “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顾时没等他们说话就走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头都没有回。

    那本笔记本也孤零零地躺在了民政局门口的垃圾箱里。

    “闻见,新婚快乐!”顾时闭着眼小声说道,她想装作不在意,心脏却违心地停了一拍,喉咙也是痛得无法呼吸。

    那一晚顾时没有回家,她回了墓园,脚踝被高跟鞋磨破了皮,血液顺着白皙的脚后跟滑下。

    “爸,妈,我好想好想你们。”她的决堤彻底崩溃,悲伤在这一刻全方位包围了她。

    这场游戏,也许连游戏都不是,只是,她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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