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的名字很烫嘴？
顾时早早就来到了蔚蓝餐厅，这是她的惯例，她已经习惯了提前半个钟头到达指定地点。
她时间观念很强，宁愿自己提前坐在那里修改策划方案，也不要客人等她，更何况还是、贵为上帝的投资商。
投资商。
她找不到对于闻见更确切的定义，是一个多年前差点成了男朋友的人，还是只是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亦或是合作伙伴？
都不重要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过去的也许早就过去了。
假设，假设他早就释怀了呢？
她从不假设某一件事情，她是理智的，从来都是让它们顺应趋势发展。
顾时没有再去想那些不相关的事情，视线停留在旁边的半成品布置。
顾凛的工作效率很快，仅仅是一天，餐厅就已经改了先前的大部分设计，也撤掉了情侣主题的纸质菜单。
好好的一家情侣餐厅就要这么惨无人道地被强令改造为咖啡厅了，她心里多少觉得有点不开心。
顾时垂眸看着桌上的ipad，屏幕上的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咖啡样图，寥寥无几的是几款待定下架的甜品。
白皙的手指划过一页又一页的界面，她不禁感慨，“你这咖啡价格那么高，有哪个冤大头会上当啊。”
“哦？看来，顾小姐对我的设计方案很有意见。”
修长的身影覆在地板上，那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额前的头发被严谨地用发胶拢起，看起来成熟稳重，眉梢一挑时总会给人一种处事辛辣的感觉。
他理了理西装袖子，手边说不出名字的名牌手表露出来，他的手腕很白，细细的血管脉络清晰。
来人的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成熟业界精英成功得志的荷尔蒙气味儿。
说实话，对于绝大多数女生来说，要是结婚对象是他，她们的确拒绝不了。
她也拒绝不了。
黎柔天天给她熏陶早点结婚的好处，顾时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尘埃落定了，但只有他，顾时想都不敢想，甚至不敢越过雷/区。
顾时用余光睨了他一眼，表情不变，心里琢磨着，“可不是很，是特别有意见！”
“没有，闻总您的设计特别好，改得特别好！简直是无与伦比。”顾时露出八颗牙的标准职业假笑，直起身来对上他的眼睛。
来人听了这话也不理会她的迎合，扯了一下西服外套，面对着她径直坐下了。
顾时：……
餐厅原是布置得比较温馨浪漫的风格，西欧圆桌搭配着藤椅沙发，头顶挂着柔和的暖色调墙灯。
因为是主推情侣款，所以餐厅里面多为双人份套餐，连椅子都只是双人座。
顾时寻思着，我的设计哪有不好了，明明就挺适合情侣约会的。
餐厅现在已经基本上不对外开放，店员们也开始着手准备新的改造，所以空荡荡的店里也只有他们两个。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来这间餐厅。
顾时也没有理会他的傲慢，毕竟她大度，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受得住。
这三四年来，什么难搞的客人她没见过，硬着头皮也得上。
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顾时打算单刀直入，从身后的挎包拿出那份她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策划书，心想也许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闻见，我觉得我这个设计理念是可行的。你看，酒店附近的人群大多是上班群体，其中以年轻群体居多，所以我认为……”顾时还没说完，感觉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停顿了一下。
“闻总？你在听吗？”
“你刚刚不是直呼我的大名么？怎么，我名字很烫嘴？”
也就是说我讲了这么多，你就只留意到我喊你大名了是吧？
顾时把五指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姣好的面容攀上了几分愠怒，眉头微拧，“冷静冷静，我的前途，前途，加油，我可以的！”
闻见看着她打不气来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十分愉悦，眼睛微眯看着她在自我安慰。
“闻总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顾时看他一副没有要听的样子，心里知道他是要来耍自己的，那还不如顺了他的心。
“怎么，不讲了？”闻见看她收好策划书，一副吃瘪受欺负的样子，不由得想要多损她几句。
“我看闻总您也没心思听啊。”她勉强挤出笑容。
她还特意加了个您。
“哦？怎么讲？”那人明知故问。
她有点生气，也不摆出那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冷不丁丢了一句，“闻总，我想知道理由，换掉这个主题的理由。”
“理由？”他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开一个平常到不能平常的玩笑，“那你怎么不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什么理由？”她有点慌。
顾时直直愣了一下，全然不知道他会突然扯到以前那些事情去，一下子也没了底气。
他看着顾时不作声，冷笑出来，连轮廓都勾勒着碱默，“顾小姐别误会，闻某不是回来跟你旧情复燃的，毕竟我也玩不过顾小姐您。”
他的十指紧扣成拳型，自然地搭在桌上，眼眸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所以，我身为甲方，我做什么也不需要理由。”
顾时看着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失神，重重吸了一口气，方才窒息缺氧的感觉才慢慢消失殆尽。
她喃喃自语，脸色苍白，无力地说了一句，“混蛋。”
——
再次看到闻见是在一个月之后的宴会上，顾时就这样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遥遥地看着他在众星捧月的贵胄圈里觥筹交错。
他依旧是身着黑色西服，身旁牵着上次那位女子。他在众多商业大佬的吹捧下游刃有余地回捧着，推杯盏酒间笑得春风满面。
顾凛余光看着躲在角落里的顾时，以为她怯场，忙过来跟她聊聊，算是提前照顾一下小舅子的媳妇儿。
“小顾，看什么呢？”顾凛抿了一口酒。
顾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酒杯，想了一瞬，说道，“没什么，顾总，您这酒……”
“嗐，我说小顾啊，你别跟你黎姐说，我好不容易出来偷个酒，男人嘛，应酬喝酒是应该的。”
说起应酬喝酒，顾凛就憋得慌，家里那位就是不让他喝超过五小杯。
这，他的面子往哪搁呢？算了，面子算个屁，还是老婆重要。
顾凛咳咳几声，唤来应侍生，换了一杯葡萄汁。
“看不出来是果汁吧？”顾凛凑过头来问她，神神秘秘地，在这个小角落里，干什么都很不起眼，但他这么一个老总和一位女员工在这里耳语就有点引人误会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某人注意到这里，脸色冷了一瞬又迅速消失。
顾时以前不懂黎柔是怎么被这么……的顾总给骗到手的，现在她应该也差不多了解个大概。
顾凛很高，也许有185cm左右，比闻见矮半个头，由于终日训练肌肉紧致，穿西装时显现出来的线条感很美。
和闻见一样帅，呸，怎么哪哪都有他，好吧，他比老板帅。
偏偏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一样英俊，常常被黎柔吐槽站在顾凛旁边显她老了，经常看他不顺眼就打他。
顾时会在旁边偷偷笑，一股暖流总会涌上心头，在旁边附和着黎柔。
顾凛总会吹嘘道，“老/子长得好看，风趣幽默有内涵，还有远见，持家有道爱老婆，你黎姐爱上我是必然事件。”
顾时嘟囔一句，“持家有道也不能那么抠搜呐，堂堂一个老总还舍不得给员工吃一顿好的。”
“诶，小顾这就不对了啊，上次上次，我不是请你们吃了咱酒店的甜品啊？”顾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不是，给顾总我省点钱不行啊？”
顾时挑了挑眉，不小心说出真相，“那老板您私房钱得不少了吧？”
“咳咳，下次请你们吃海鲜，别告密。”
“这不合适吧？”顾时露出笑靥。
富豪顾总破罐子破摔：“……加顿火锅。”
“谢谢顾总。”
……
“你也别太在意你那个项目问题，闻见他是挺狂的。下次顾总我一定给你个更好的。”
顾时没回答他，其实她觉得没什么，左右不过是白白浪费了几个日日夜夜而已。没遇见黎柔他们之前，工作成果被窃取是常有的事。
“闻见这小狐狸吧，身材高挑，年轻气盛，长得还贼他/妈帅，一看就是万千少女收割机，一些鱼肚圆头的老油条拼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一番事业，就凭一个才而立年龄的毛头小子就能攀上前三首富，他们气得半死，反正谁也不服谁。”
“涉及利益关系，他们那帮富豪怎么可能相信所谓年轻有为的臭小子，暗地里都想摆一道他，让他身败名裂踩死他，却不料反过来都被他整得挺惨的。”
顾凛摇了摇他的酒杯，故作高深地抿了一口果汁，正色说道，“这场宴会说好听点是交流会，说难听点就是场鸿门宴，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欠他不少钱。这些老狐狸个个都是顶有名的富商，他们可打着卖女儿的算盘呢，不巧，人家有未婚妻了。”
“看见没？他牵的那位就是方氏集团的千金，可宝贝了。他老爹去年上过我们市富豪榜第十三位，第三位就是那闻见，听说他老爹留给他一大笔钱。咳，第八百四十名是我！”顾凛有点洋洋得意，还眯着眼笑。
顾时看着不远处的优雅女子，眼眸暗了下来，接上他的话说，“所以这场宴会俨然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不，是他们。”
顾时看过很多的商业巨鳄互相利用，暗地陷害，人前称兄道弟，人后落井下石，商场逐利从不讲信义。
那他，又是怎样从那个竞争激烈的斗牛场一步一步踏过尸/体爬上了顶峰？
想了一下，她又嗤笑出声，觉得荒谬，像是在自嘲自己的愚蠢，她在担心些什么，人家比她有钱有权多了。
“那顾总您也欠他的钱？”顾时的思路一向清晰。
顾凛瞪了她一眼，感觉面子挂不住，“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顾总。”
顾凛回头对上走近的闻见，嘴角快咧到了太平洋，伸出手寒暄，“闻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时无意看他们的逢场作戏，心想当个透明人也不错，就站在顾凛背后抿酒。
“顾小姐。”
“你好，方小姐。”幸好知道她名字。
“哦？看来顾小姐认识我，那自我介绍倒省了。”方媛笑起来有个小酒窝，可爱又不失妩媚，俏皮的卷发全放到左肩，身着黑色吊带长裙，看起来倒比第一次见面要温和许多。
“方小姐说笑了，您这么出名，我怎么不认识？”顾时说笑，看起来一脸真诚，不知怎的，又加上一句，“听闻您还是未来的闻夫人，这我应该早点结识你才对。”
方媛愣了一下，脸上带笑，心想哪个王八蛋造的谣，骂了那人祖/宗十八代，还说那人败坏自己名声。
方媛难得“哈哈”过去了，她演技一向不错，装作娇羞的样子，还看着闻见眨眼。
那人也回笑。
顾凛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喷了隔壁应侍生一脸果汁，连连道歉。
“那祝福你们。”顾时很真诚，可是，可是心里酸酸的，像是喝了馊掉的牛奶一样难受。
方媛玩味地看着她，总想看出点什么来，看她一脸认真又看不出什么花来，只觉得无趣。
闻见听了这话，挑了一下眉，余光看她的反应，他很不满意，也无心再去应付顾凛。
“怎么？不高兴了？”方媛坐在他旁边都能感觉到凉意，忙挪远了几厘米。
“我说闻见，不是你要报复人家的么？这人家好像也没放在心上啊。”她惯常直肠子，殊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出气筒。
“你这个月的信用卡我停了。”很平淡，他甚至还是笑着说的，他笑得很好看，就是在方媛看来他笑得有点渗人。
“闻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学我爸那套。我的新款香/奈儿包包~”方媛欲哭无泪，哀嚎声飘远了整个公路。
……
“一百二十五只水饺，一百二十六只水饺，一百二十七只水饺，算了，不数了！”顾时当天晚上失眠了。
他这是默认了么？默认什么，未婚妻？
她究竟在干什么。
她好像心里被什么梗住了，时而神游天外，却怎么也忘不了今日说起他未婚妻时，他嘴角微微带起的模样。
那是幸福的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