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味道
原本就是阴雨天,绵绵细雨落下,灰色的房屋,石板路上,吆喝的商贩都躲到了房屋下,行人也都脚步匆匆。
在人群中,有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她的手雪白细腻,黄棕色的伞柄衬得其更加白皙。伞打得很低,瞅不见面容,虽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是其身姿曼妙,纤纤细腰,似乎一把就能握住。
此人正是任羽,她并没有多加装饰自己,头发绾在一起成一个团,插着一根木簪子,伞是在途径的一家客栈买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店家的小二服饰。
拙劣的女扮男装,幸好此时是雨天,路过她的百姓,见此不伦不类的打扮,也不会多留意
韩淮选定的宅子,距离侯府,她不太清楚有多远。只知道这里偏僻,一路走来费了不少时间,原本想雇一辆马车的,但是雨天很是麻烦,根本寻不到空闲的马车。
伞微微扬起,一张白净漂亮的脸露了出来,眉眼间带着湿润的水汽,是雨滴。紧握着伞柄的手放松了些,任羽总算见到了眼熟的景物,面前的煦和楼仍旧热热闹闹的,她站在街边,能够瞥见里面的人正高高兴兴地一起谈笑,与阴翳的天气彻底隔绝开来。
忠勇侯府离此处不远,她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够到了,心里有些紧张由有些期盼。任羽不知道府里的具体情况,忠勇侯在不在府上是一件极为关键的事情。若他在,她就能够躲过母亲的责罚;若他不在,那么她将会遭受……
但是,她不回府的话还能去哪呢?任羽脚步不停,朝着忠勇侯府去了。她是不能够从正门进去的,毕竟逃婚这件事,兹事体大——将国祚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后悔了,不应该信韩淮的。这些月,韩淮见她的日子,屈指可数。逃婚前的承诺一拖再拖。更重要的是,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透过她看其他人的感觉,真是可笑,十多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想到那个宫中的冒牌货,她就觉得心中有一团郁气,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婢女,竟是能占据她的身份。
周身的景色也是越来越熟悉,她准备从府内后院的一个小门进去。任羽想着事情,沉默地走着路,见到那个小门就在眼前,脚步越来越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
等她人被绊到,身体有倾倒的趋势,她才猛然一惊,手里的伞被抛出摔在地上,伞骨受力过猛直接断了,而摔在了这个绊倒物的身上,触感是湿冷僵硬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这种气味,勾起了不愿想起的记忆,任羽打了一个寒颤,根本不敢看身下是什么东西,她闭着眼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手上的触感让她更加确信了这是什么东西。
余光不小心扫到,一股恶心感就从胃部涌了上来,原本摔在地上衣服上除了泥土还有不明液体,手上更是肮脏。想要捂嘴,直接作罢,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缩。
绵绵的雨滴如同不断的丝线,落在身上更加阴冷。
后院的小门是锁着的,她并不意外,从靠近墙左数第三块砖那敲了敲,颤着手将砖块拿了出来。砖头只有半块,拿开后露出了一枚钥匙。
任羽竭力忽视身后,也就是方才绊倒她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屏住呼吸,稳住颤抖的手将钥匙对上锁孔
“咔哒——”似是锁开了,还不待她松一口气,接着又重复响起了几声“咔哒——咔哒——”
是那个东西身子动作时发出的声响!她僵在原地,闭了闭眼,想起听过的嘱咐,不敢动弹,直到——声音远去彻底消失。
推开门,速度极快地进了院子,复而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但结果是越擦越脏,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心已经是止不住地下沉,那个东西是一个讯号,忠勇侯不在府里。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仰着脸眼神空洞地任由雨水滴在脸上。良久,她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怪笑,眼神变得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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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将夜空全然侵染,雨已经停下了,今夜无月也无星,只有漆黑看不见边际的夜色。
燃着昏黄烛火的宫殿,穿梭着数道身影,巫医们在这等不祥之夜被唤醒,面色淡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分工进行着药物的熬制,等待最后一步的融合。十九碗棕黑色的汤药最后熬制成一碗。
景文在巫医司的门口徘徊,脸色焦急,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皇上身体的残毒突然开始发作,在丞相和林将军他们离开之后,脸色却是突然变得煞白,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国师匆匆赶了过来,诊断后就吩咐人熬制这一帖药,现在国师还在岁延殿观察陛下的情况,景文他进不去巫医司,只能在外面徘徊。
“国师大人,陛下他现在如何了?”任毓紧紧握着身旁红棉的手,眼底是深深的担忧。
床榻上的人面色和素日里的样子并无差别,苍白带着病气,只是陷入了昏睡,任谁唤都唤不醒。
国师挪开了放在其腕部的手,抬眼看了一眼任毓:“无碍,还是老毛病。一会儿给陛下灌了药,过一夜就能好了。”复而将目光放在了红棉的身上,停顿片刻移开了。
红棉只觉得这一眼扫过来,让她十分地不自在,任毓在此时将握着红棉的手松开,低声道:“好。”
“药可能不太好咽下,但是不能兑水,只能这样,一会儿告诉景文。”国师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去了,似乎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她坐在床榻边,看着帝王的眉宇,心里泛起一丝揪心的疼痛。这样已经是老毛病了吗?她让红棉、青梨等侍女们退下,自己一人照料。
红棉顾及到其他人都在,只能听从吩咐离开此处。她还是对阿满隐瞒了事情,这些是不能说的,为了她的家人安全。
少爷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她攥紧了自己的手,尖锐的指尖刺在手心留下细细密密的疼痛。
景文端着药壶从巫医司一路大步着走回了岁延殿,大声嚷嚷着:“药来了!”裴公公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手里拿着碗。
“国师说喝了这碗药过一夜陛下就能恢复了,这只是老毛病。”任毓疑惑地看着景文先是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而后单手将药壶倾斜,裴公公及时地将碗递了过来,从壶嘴流出棕黑色的略有些粘稠的药物糊糊,刚好一小碗。
有些刺鼻的味道一下子溢满了整个屋子,她整个人都被这味道激得皱了脸,光是闻味道就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景文隔着帕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属下也知道是老毛病,不过陛下今日吐了血,这药方丞相就又改了些,更粘稠了。”
任毓:“国师说不能兑水。”
“陛下是不是还唤不醒?唉”他努力屏息,端着碗靠近:“娘娘先让开吧,属下和裴公公来就可以了。”
裴康附和地点了点头。
看了这两人一眼,想着二人肯定是更有经验的,她犹豫地颔首,而后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