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扫地出门
佘小果满意了，才让人送她去镇上医院。李桂云终是不放心把佘小果丢给佘老大夫妇，自己又脱不开身，只好让佘甜甜跟着去。
等到了医院，佘小果又是这里痛，又是那里不舒服，罗春花夫妻恨恨，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
等到检查完了，得出的结论是轻微脑震荡，佘老大就回去了，留下罗春花照顾佘小果，为了赶上最后一班车，他走得比较急，。
临走前，罗春花让佘老大把佘甜甜带回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开销，这花的都是他们的钱，佘小果不肯，“大伯娘这是要把妹妹送回去，好欺负我一个人吗？我脑震荡了，也不知道脑子坏了没。”
说完佘小果又哼哼上了。
罗春花一下午心惊肉跳，生怕佘小果又说哪里不舒服，佘小果动动嘴皮子不打紧，医生检查起来可是要钱的，闻言连连道：“没坏，没坏，我看聪明着呢！”
其实罗春花觉得，这一摔，更精明了。佘小果以前乖巧懂事，没成想这一摔，反倒会折腾人了。罗春花再也不敢提让佘甜甜回去，佘老大一刻也不想多呆，赶紧走了。
吃饭的时候，佘小果又开始作了，罗春花给她买了两个高梁饼，给佘甜甜一个。佘小果不肯吃，把高梁饼都给了佘甜甜，“大伯娘，你给我吃这个，这是不想我好了？”
佘甜甜有些迟疑，佘小果让她放心吃，她留佘甜甜下来，一来才搬家，李桂云肯定无暇照管佘甜甜，二来也是看她太瘦，一看就是经常吃不饱的，让她跟着补补营养。
罗春花心疼地看着佘甜甜手中的高梁饼，犹豫着要不要抢过来，因为怕花钱，她自己也只吃了一个高梁饼，还半饿着。
她们这边吵吵，引来了护士，护士说了，“病人现在不适合吃油腻的食物，先给她吃鸡蛋，如果能弄来奶粉更好！”
佘小果又吵上了，“我要吃鸡蛋，我要喝奶粉！”
鸡蛋和奶粉都是精贵物品，罗春花买了两个鸡蛋来，“没奶粉，我可弄不到。”
奶粉可不是有钱和粮票就行，还得有关系。
佘小果哼哼，“单吃鸡蛋太干，没奶粉，大伯娘你给我弄罐麦乳精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麦乳精只看到大伯娘家的堂哥喝过，她不过看了一眼，就被大伯娘训斥了一顿，让她一个女娃别想着吃天鹅肉。
罗春花跳脚，偏偏拿佘小果没辙，只能肉痛着去供销社买了一罐子麦乳精。
让罗春花更肉痛的是，佘小果不仅自己喝，还给佘甜甜喝，两姐妹喝完了，还问大伯娘要不要喝，罗春花正要点头，却听佘小果说，“没事，喝完了大伯娘再买就行。”
罗春花立即改点头为摇头，“不喝不喝，这精贵东西，大伯娘怕吃了上火。”
可不得上火么，一罐子要两块多钱，这吃的哪里是营养，明明是吃的她的钱。
额头上的血是早就止住了，在佘小果要求下，医生给她用的好药，虽然不能做到完全不留痕，至少不认真看就看不出来。
隔了两天，寒支书带着县报的古记者找来医院采访，古记者一看到佘小果额头上的伤，就是怎么回事。
佘小果看了罗春花一眼，弄得罗春花很紧张，生怕佘小果说出是被她推的，伤了脑子的话，还好佘小果很快就转开，“我这伤，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古记者也就没深究，转而采记起来，她采访了全县的前三名，主要问的是平时一些学习方法之类的，毕竟是才恢复中考，也给想要参家中考的学子们指路。
佘小果见多识广，采访很顺利，得知佘小果不想读中专，想读高中考大学，古记者很是赞成。离开的时候，古记者还留下她的联系地址，说等佘小果去县里读高中了，有事可以找她。
古记者一离开，罗春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改而天天催着她出院，佘小果淡定得很，直到医生确定她什么事也没有才拎着半捅麦乳精出院。
罗春花本来还想把那半桶麦乳精拎回去儿子吃，佘小果斜了一眼，捂着头，“哎哟，我这头似乎还没好全，还得补补，或者再住院观察观察？”
罗春花一听住院就急了，赶紧把麦乳精塞给佘小果，小果顺手让佘甜甜拿着，在医院陪护几天，佘甜甜居然还长了点肉，这让佘小果很有成就感。
佘小果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她看到分的房子，不由拧紧了眉。
原以为奶奶家的房子已经够破了，她们的新房更破，低矮的茅草屋，窗户又矮又小就简陋的一个框几根木条。屋子里暗得像个黑洞，特别是从满是太阳的屋外走进去，更是完全看不见。
佘小果进去了又马上出来，一脸嫌弃，李桂云端来冷茶给女儿解渴，佘小果看到里面大如树叶的茶叶不敢下嘴，转而要了一杯白开水。
李桂云常期在佘家看人脸色的，哪会看不出女儿对新房子的嫌弃，“小果，再忍耐一晚上，你小叔说的，他明天带人来修。”
佘小果挑了挑眉，“修房子，就是把屋顶上的茅草盖好？”
李桂云的点头，佘小果蹙眉，“爸，妈，我们盖个房子吧。”
“盖房子？”
“盖房子？”
盖房子，李桂云也不纳鞋底了，猛地抬头，晒着太阳佘国荣正昏昏欲睡，这下也惊醒了。
李桂云叹了口气，“盖房子，哪里有钱，我家现在所有存款，就是你奶奶给的二十元分家费，还有十元是你大伯母给你的营养费。”
佘国荣挣扎着坐起来，“不行，那钱不能动，得留着给小果上高中用的。”
佘小果鼻头发酸，原本以为还得费一番工夫，说服父母让她读高中，没想到她都没开口，他们这么快就接受了。她斩钉截铁，“房子一定要盖，至于钱，我来想办法！”
正说着，小姑佘玲匆匆过来，塞给佘国荣厚厚一把毛票分票，又匆匆走了。“二哥，听说你们要修房子。我这有点钱，你们拿着，也没多少钱。”
“等一下！”李桂云拿着钱，要去还给她，佘国荣叫住了她。
佘国荣轻叹，“算了吧，桂云你先收着，等我能干活了，赚了钱还她。你数数看多少钱，到时按数给她。”
财不露白，李桂云拿着这厚厚一沓钱，进了家里数，出来告诉他们，有六毛八，她一脸喜意，“有了这六毛八，修房子买肉的钱够了。”
修房子是佘国兵带朋友来，到时村里相熟的也会来帮忙，不用工钱，管饭就行，以后别人有什么事，再去还工。管饭就看各家生活水平，一般都会有一个或两个荤菜。
晚饭吃的是红薯稀饭，虽然是用碎米煮的，佘小果第一次吃，居然还觉得味道不错。
吃饭的时候，佘小果让李桂云把她的十元营养费拿给她，她要用那钱赚钱。
李桂云喝稀饭的动作一顿，躺床上的佘国荣不答应，“小果，那钱不能乱花，要留着你读书的，爸这伤，估计你开学前都起不了身。我让你小叔打听过了，县一中的学费要五十。”
显然，三十元是不够的。
“爸，你放心，这几天住院我也没闲着，隔壁床的大姐姓于，丈夫是放流动电影的，我已经打听好了最近哪些村放电影，我要去卖瓜子。现在改革开放搞活，我们正赶上了好时代。”
眼看佘小果计划周全，全家热血沸腾都动员起来，还在初中和小学的盼盼和甜甜高兴得手舞足蹈。
隔日，佘小果就买了十斤生瓜子回来，到家的时候，小叔佘国兵已经带了七八个朋友过来帮忙，也有隔得近的牛叔、胡伯来帮忙，晚一点，寒支书带着孙子也过来帮忙了。
看到佘小果，寒支书叫她，“小果，你过来一下，这是我孙子寒可鑫，也在县一中读书，开学就是高二，到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寒可鑫穿着个干净的短袖白衬衫，黑色裤子，在村上，像这个打扮的很少，毕竟白衬衫不便宜，做事弄脏了也心疼。
“你们先聊着，我去帮忙了。”
寒支书是真帮忙，只是他年纪大，上房的事没让他做，他就站在下面递稻草给站在梯子上的佘国兵。
寒可鑫露齿一笑，“佘小果，你好，听爷爷说你考上了中专，却放弃中专，准备读高中，我很佩服你，我在高二（一）班，到时我们可以一起报到。”
佘小果很大方，“佩服谈不上，以后还请学长多照顾。正好我想借高一上学期的书看看，学长方便借我吗？”
“方便方便，晚上我回去整理了给你送来。”寒可鑫说着，看到寒支书那边正忙，他就过去帮忙了。
佘小果买生瓜子的时候，带了包茶叶回家，李桂云正在烧水，看到茶叶笑了，“还是小果你想得周到。”
茶叶像一片片叶子，一大锅开水，只要丢上几片茶叶就行。
佘小果听到院子里哗然，走出云一看，是他们的新邻居，知青龚靖轩也来帮忙了。
“他怎么来了？”李桂云喃喃，他们与龚知青并不熟，平时龚知青只顾干完自己的活，并不与村里人多交流。
佘小果一看，龚知青看上去十八左右，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的确良，打了招呼就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屋顶去了。
李桂云舒了一口气，“来这么多人，看来房子今天能修完了，听说明天要下雨。”
中午吃的依然是红薯稀饭。佘小果顿时没了胃口，吃一顿是野趣，顿顿吃算怎么回事。
佘小果的不高兴摆在脸上，大都装作没看见，只有龚知青说话了，“小果就是不喜欢吃红薯稀饭？”
李桂云怕传出去对孩子不好，立即接过话头，“没事，你们先吃，小果跟我闹别扭呢！”
龚知青却跑出去了，半晌等大家都吃完了，拿回来一个大大的烤红薯，“瞧我这记忆，灶里煨了红薯也忘了。”
此时都吃完了饭，只有小果因饭菜不合口还饿着，佘国兵就说了，“我看小果没怎么吃，烤红薯给她吃吧。”
来帮忙的虽然光吃稀饭只混了个半饱，但自认都是大人，哪能跟小孩争一口吃的，于是烤红薯都进了小果的肚子。
可能是看寒支书都来了，下午陆续又来了一些村民，不到吃晚饭的时间，房子就修好了。倒是佘家除了佘国兵，没一个人来。
等人一走，佘国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们这算是被扫地出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