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使17
伊特罗帝国自诸圣时代传承至今，在那时，圣人层出不穷，神明还在地上行走，贤者的高塔屹立于世界之隅。至今万年，只有神殿依然屹立，神圣的痕迹已逐渐消隐。
但通过万年的通婚和传承，伊特罗皇族的血脉仍传承着上古的传奇。
一般而言，帝国的皇族只会觉醒一到两种血脉，成年之际便可以在秘法的辅助下排挤出多余的驳杂血脉。
但是新诞生的小公主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混血种，所有血脉在她体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这是史无前例的。
世界钟爱这个奇迹。众神和先圣赋予她神圣的刻印。
原则上，她可以动用任一传奇力量。
可，这也意味着她无法通过外界手段剥除血脉。
这也意味着当她使用其中任一血脉力量时，血脉平衡被打破，她将遭受最剧烈的、钻心刻骨、犹如分裂灵魂的痛苦。
当天使的羽翼划过晦暗的天际，银色的光环绕于她，飘飞的雪白羽毛宛如来自天宇核心的叹息，圣洁的皇冠像一轮银月。
而天使的灵魂却在哀鸣。
天使的心亦在流血。
赤司征十郎睁大眼睛，他目睹这一神迹，不由想这仅仅是一场梦幻吗？
不是。
他笃定。
他抬手接住一片白羽，白羽在他手中破碎成光点。
只有掌心的珍珠熠熠生辉。
在这一刻，莫大的震撼于他心中轰响。
但在神圣的奇迹前，他却仿佛听见了天使的哭泣。
“爱酱——”
那是，赤司征十郎最后一次见到织田爱。
这一天也是他无趣又重复的孩童时光里，为数不多的浓墨重彩的画面之一，犹如一副拉斐尔前派的油画，绮丽又感伤。
第二年，他再一次站在帝光校园内。
同班的绿间真太郎笃信晨间占卜。
篮球部的队友开玩笑：“绿间不会还相信什么小精灵、天使、超能力之类的吧？”
他淡淡开口：“我相信。”
队友们震惊的看他，好似没想到他会参与这个话题。
他微微一笑。
因为，他真的见过天使。
维奥拉飞的很快，她拼命的飞，拼命的飞，稚嫩的翅膀洒下雪白的羽毛，她亦不管不顾。
这道雪白的光影掠过横滨的天空，犹如流星拖曳着希望，犹如携着烂漫夕阳去往彼岸。
暗淡而幽邃的天宇被依次映亮，银白的月亮突破阴翳往城市投下光亮。
森鸥外送走太宰治之后一直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心知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身为港口mafia干部的太宰。
这是最优解。
但作为个人，森鸥外未尝没有遗憾。
“林太郎真虚伪啊。”爱丽丝鼓着嘴。
森鸥外微笑一下，正欲说话，忽然瞥见那无与伦比的亮光。
“那是——”
他罕见的露出震惊之色。
树林间，名侦探匆匆领着医生狂奔，“晶子快点儿啦，闪闪亮小姐一定会哭的！”
晶子提着医药箱，“乱步先生，你告诉我地址，我先行……”
气喘吁吁的名侦探：“在——”
他蓦地住嘴。
江户川乱步抬头。
“居然是这样……”
“乱步先生？”
与谢野晶子跟着看过去，她愣住，“那是……”
街头，坂口安吾神色难掩仓皇的狂奔。
如果真因为自己失去了最好的友人，他将终此一生不得解脱。
“……那是什么？”
他呆滞的接住一片白羽。
白羽破碎的同时，他的眼前一晃而过闪现了织田爱的脸庞。
“爱酱？”
刚刚从东京回来的猫咪老师，正在墙头奔越，骤然停住脚步，三花猫罕见的恢复了人形。
神色凝重的仰望天空，最后掉转方向。
前往五座漆黑大楼。
横滨的街头巷尾，不乏有人意外发现了天际飞过的一道雪白光影。
他们驻足而立，震惊的想着。
是白鸟？
或者身有双翼的异能力者？
毕竟，横滨哪来的天使呢？
圆月当空时。
华丽颓败的洋房大厅。
挚友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绷带已经散开，太宰治闭着眼睛，紧绷的嘴唇颤抖着，仿佛皮囊之下那颗震颤的心。
“织田作……我该怎么办才好？”（1）
“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吧。”
织田作这样说。
“无论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当一个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护孤儿。就算对你来说，无论是正是邪都没什么大区别……还是那边要好得多啊。”
……
“还有，爱酱……拜托给你了，太宰。”
织田作信任的目光几乎让太宰失语，“我、我……”
“……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
——他的挚友死了。
太宰治呆坐了许久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死亡居然是这样的东西。
事到临头，他才恍然想明白，他不曾因为死亡的发生而欢欣分毫。
一旁传来破窗的声音，玻璃碎了一地。月光照亮了洋房内部。
太宰治抬头。
他看见了天使的羽翼。
爱酱踩在支离破碎的玻璃之上，浑身凌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一条细碎的血痕从她手心流下来。
她就像神话里从九重天坠落的天使，历经了折磨和悲痛。但她的羽翼却仍旧光明而洁净，她头上的冠冕依旧璀璨而夺目。
太宰治睁大眼睛。
他听见心跳声，几乎呢喃着唤道：“爱酱……”
维奥拉在看见织田作尸体的刹那是崩溃的。
她的脑海里闪现过一幅幅图景——织田作陪她晒太阳，织田作和她一起做饭，织田作拉着她的手散步，织田作摸摸她的头说：“小爱，要开心的度过每一天。”
她的眼睛瞬间滚落一大团一大团的泪珠。
手心的刺痛惊醒她，没有关系，她深吸了口气。
她可以救。
她一定可以救！
天使滴着血，把雪白的羽翼展开，将死去的红发男人抱进了怀中。
【神说，死亡的阴翳从吾所在之国褪去。】
【神说，希望的光焰将照亮吾所行之途。】
【神将权柄赐予我，我说——】
神明的语言与天地呼应。
满是血腥和污秽的废弃洋房内便光亮大作。
虚空隐约传来不可直言的歌声，回荡着，敲响着心跳，犹如无法形容的幻梦。
太宰治被光明糊了一脸。
他听见光茧之中，传来小爱坚定而不容拒绝的声音。
【我说——以吾之名，以吾之血，以吾之令，把织田作之助给我还回来啊！！！】
他不自觉闭上眼睛，他第一次被光明接纳，犹如回到最温暖的来处，他的灵魂似乎也从飘荡不息的悲哀境地里拉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