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伤
风城。
从邮局出来，一一继续闲逛。循着书店的招牌，搭乘扶梯上二楼。
她停在科普读物的书架前，找到图文版《山海经》。翻开看了看，纸质厚实，插图讲究，一些生僻字还有注音。
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腿疼得踉跄一下才回神。
她拿了两本未开封的，付账，下楼，在附近一家奶茶店休息。
一一点了杯柠檬茶，坐在角落，边喝边看书。
没过多久，一群身穿蓝白色经典款校服的学生涌入奶茶店，充满活力地点单。
嘈杂声揪回了一一的注意力，她才感觉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有群聊信息和来电。
她先点开家庭群，再找耳机听电话。
妈妈发了很多照片和消息，绘声绘色地描述赛况，用词比解说员还要丰富。
爸爸则从专业角度补充说明。
“爱丽丝，我刚看到楚博士哭了。”迹部的声音很淡。
话音刚落，一一看见外面下雨了。
细细的水线打湿青灰色的石砖地面，行人避至走廊，卖小吃的餐车也连忙打开雨篷。
她睫毛轻颤，收回视线，“我爸爸呢？”
“他们在一起。刚才决赛单打二，不二被立海大切原的球击中头部，意外失明。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但不二赢了之后就好了，楚博士的情绪还是很低。”
“嗯，妈妈不喜欢看运动员在赛场上受伤，而且，爸爸就是因为伤病退役的。”
“快到越前比赛了，他们好像好些了。”迹部轻笑，语气格外的温和，“你什么时候回东京？给我带礼物了吗？”
“我今天正好出门买礼物，你的已经买好了。”
他的笑声从耳机传入，震得她耳朵痒痒的。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余光瞥见两个男学生嬉闹着失去平衡，砰地撞到她这张桌子，其中一人手里满满的烧仙草倾洒而出。
一一眼疾手快捞起放在桌上的袋子和手机，可双腿却不能快速聚力站起。
冰凉粘稠的烧仙草一半洒在桌上，一半落在她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谁有纸巾？同学，你没事吧？”男生连忙挪开桌子，给她腾出空间。
她摇摇头，先和迹部说：“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不用挂。”他也听见碰撞声了，“我不放心。”
“……嗯。”一一把手机塞进口袋。
同行的女生递上纸巾，“同学，不好意思，我帮你拿袋子，你先擦一下吧。”
“谢谢。”
装书的袋子有点重，一一放到另一张椅子上，接过纸巾擦拭裤子上的烧仙草。
冷饮渗过纱布，微微刺激了伤口。
一一垂眸，半拢手掌，看见纸团洇开一缕血丝。
出血了……
隔壁桌的男生不经意瞥到她左手露出一角的手环，眼神一凝，拨开叽叽喳喳的同学，“喂。”
“陶小涵你别凶。”递纸巾的女生拉住他，“同学，你先坐我们这桌吧，我再给你点一杯奶茶。”
一一抬头看着她，抿出浅笑，“不用，我准备走了。谢谢你的纸巾。”
她之前一直低着头看书，几人都没看清她的脸。
离得最近的女生受到神仙颜值冲击，又被温柔朦胧的桃花眼注视，忽然有点醉，“不、不客气。”
一一礼貌地笑了笑，对过来打扫的店员说了声“麻烦了”，再对迹部低语，“我这边好了，到家再跟你聊。”
没听见吵闹声的迹部稍微放心，“好。”
她转而拨通陶岩温的号码：“四伯伯，我买好东西了，能麻烦您过来接一下吗？嗯，我在步行街，待会儿到路口等您。”
出了意外，那群学生终于不那么闹腾，压低声音交谈。
店员打扫干净后，那个女生又走了过来，“同学，那个，你吃蛋糕吗？因为我今天过生日，请同学来这里聚餐。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这家奶茶店很大，也卖面包和蛋糕。
一一轻笑摇头，“生日快乐。接我的人快到了。”
雨快停了。
她抱着装书的袋子，撑着伞，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
奶茶店里。
陶小涵盯着她略显僵硬的步伐，拧眉。
“喂，陶小涵，你干嘛不理书敏？眼睛都直了。”
“少说两句，那个小妹妹漂亮得我都不敢多看两眼，涵哥就是涵哥！”
一帮人插科打诨，陶小涵翻了个白眼，“还没闹够？”
“小涵。”书敏声音颤了颤，“那个好像是你爸。”
陶小涵探身看出去，还真是，他爸冒雨跑到那个女生面前，满脸着急，一手提着她的袋子，一手抓着她，几乎把人提了起来。
她手上带的还真是住院环？是他爸的病人？
医院，病房。
一一换回病号服，护士对她说：“小一，我帮你重新包扎。”
这次伤口意外裂开让陶岩温不相信她的包扎手法。
“谢谢，陶医生呢？”
“院长回办公室换衣服，待会儿就过来。”
那就好。
她乖乖坐在病床上，挽起裤腿。
护士迅速给伤口消毒，动作标准而轻柔，准备上药时，一一递过竹秀姨做的止血散。
“这……”
“用她的。”陶岩温推开门，沉声道。
“是。”
“四伯伯，对不起，害您也淋雨了，喝杯热水吧，早上刚倒的。”
女生刻意卖乖，陶岩温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她血迹斑驳的膝上。
她的心理素质远超他的预想，止血散撒上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效，伤口必然会产生刺痛感，可她连条件反射都没有。
是习惯忍耐吗？
包扎好伤口，本想夸女生乖巧配合的护士察觉病房内凝固的气氛，低低说了声好了就收拾东西离开。
她在不安。
陶岩温叹气，“这次我可以不告诉你爸妈和外婆，只此一次。”
“谢谢四伯伯。”她松了口气，抬头笑道：“您今天本来休假的吧，是我太打扰了，我刚买了礼物。”
袋子表面已经被水打湿，不过里面的书还好。
“我记得您说孩子准备上高三了，所以特地买了一套今年各地高考的真题试卷。这对情侣项链是给您和四伯母的。”
陶岩温不在乎有没有礼物，但还是因她这份心意软了态度，“谢谢小一。吃午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您安心回家吧，我下午不出去了。”
“好好休息。”
一一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太阳也出来了。
积雨云被夏季灿烂的阳光和暖风割裂成絮状，间隙透出的天空格外的蓝，是一种没有沾染工业气息，清澈静谧的蓝。
她拿出素描簿和彩铅，记下这一幕景色。
速写结束，糟糕的情绪也被宣泄掉。
她再去看群消息，爸爸妈妈都没有提不二受伤的事，只说这场赢了，接下来又用华丽夸张的辞藻述说龙马如何反败为胜。
因为“抑郁症”，他们一直避免提及可能引发她产生抑郁情绪的字眼。
其实，她并没有把那次失明看得很重。
看不见那些充满恶意的面孔也挺好。
唯一可惜的是，她还不知道当时逃出去报警的人是谁。
警方要保护证人，完全不透露内情。她曾托x调查，只知道是个和朋友出海玩却误入艾弗里岛的少年。
他身上有被海水冲刷过的淡淡果香，像柠檬，又像橙子。
淋了场雨，一一不出意外地又发起低烧。
护士例行来测体温时，她调动无我之境的力量，将温度压了下去。
“空调不能正对着吹。”护士提醒道，拿起遥控器调节风向。
“好的。柳姐姐，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客气什么呢，分内事。”护士笑道，“你这么乖，我都不用费心。”
“也没有很乖。”一一拿出一张画，“这个送给你。”
柳护士好奇地接过，画上是她的q版形象，传神又可爱，“哇，画得这么好，感觉可以拿去卖钱，真的要送给我吗？”
“谢谢夸奖，是真的要送给柳姐姐的。”
“谢谢小一，等下班了我就贴在家里。”
第二天早上，一一收拾好东西，与相识的护士们道别。
陶岩温送她到机场。
东京，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等行李箱时，手机来了电话，她顺手接起。
“说清楚。”清冷而年轻的女声传过来，“监听都设定成推销模式了。”
“x？”
x呵了声，“你挺能耐的，国际刑警都出动一个队来保护你了，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他们查到卡文迪许家族了。”
“不奇怪。监控你那支队伍的头儿叫胡山，代号飓风，特种兵出身，转业考上国际刑警，大大小小的军功章能挂满三件大衣。你能察觉他手下的跟踪也算厉害了。”
是意外。
一一没细说，笑了笑，“嗯。3号画麻烦你熨平，尽量卖去t国或英国。”
“画上的人是你？”
“不全是。”
“准备反击了？”
“也是时候了。拜拜。”
“我送你的手机上面装了防窃听程序，放心用。”
“谢谢。”
卓宇来接她。
“宝宝好像瘦了点。”
“可能是因为吃得不习惯，风城那边不放辣椒的菜很少，而且也没有爸爸做的好吃。”
卓宇大笑，“宝宝越来越会说话了，中午就请你吃大餐，和妈妈一起。他们学校附近有一家中餐厅的粥做的不错，是港岛人开的，味道很正宗。”
“光喝粥吗？”
“也有青菜和茶点。”卓宇和楚君轻去那家店吃过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