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宋闲你什么时候……”
“爸我问你个事。”宋闲默不作声把橘子塞进宋学仁手里，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催婚长篇大论。
“什么事”宋学仁接过橘子放在一边，看向宋闲，没吃。
“你认识陈德政吗”
宋学仁皱了皱眉，浓密的眉毛挤在一起，“不太熟，怎么了”
“他得罪的人不少，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上，背后的人挺厉害吧”
“不好说，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可能下一秒，局势就完全倒转了，就像……”宋学仁把手机举起来给宋闲看，上面有好几条热搜爆了。
“给我看看。”宋闲拿过他爸的手机，盯着热搜前几条。
【吴子轩劈腿约pao】
【吴子轩“时间管理大师”】
【午夜场的“歌星”聚会】
【吴子轩始乱终弃】
【“你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人”，吴子轩的花言巧语比他的歌好听】
…………
热搜实在太多，大事小事都爆出来了，翻到最下面居然还有一个他自己今天发的中秋祝福九宫格的热搜，对比一下上下，宋闲觉得这无比讽刺。
他忽然想到那次和方残听一起去三中处理的事情，可以说吴子轩就是诱因，不知道当初那个为了这个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形同陌路的学生现在看到新闻是什么感想。
想到方残听他拿出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回自己的消息，上下看了几遍都没有，宋闲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王八蛋”，无可奈何的自己先给他发了消息。
“你这是……有情况”
“嗯”宋闲抬头看着宋学仁，反问，“什么”
宋学仁眯眯眼，显然心情变好了不少，“是哪家姑娘”
“不是女孩。”宋闲低头回方残听消息，漫不经心的否认，让正好出来的元湘听见了，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只有厨房阿姨做饭的声音，宋闲回完消息后才慢慢看看元湘又看看宋学仁，意识两人可能是误会什么了。
“不是，你们想哪去了，我说和我发消息的不是女孩。”
他这句话没得到回答，宋学仁低头喝茶，元湘还是靠墙站着。
“你上次带回家住了一个月的就是这个”杯底都空了宋学仁才开口，神情严肃。
“嗯。”
“他是做什么的圈内人明星演员”
“都不是，他是记者。”
“哦。”
宋学仁应着，又是好一阵沉默，听到一声轻轻的杯子和玻璃碰撞的声音，元湘的声音也响起，“你对他……嗯，儿子你，挺喜欢他的”
宋闲盯着那句“等我会”看了好一阵，想了想，还是说，“嗯。”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元湘说着就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有点难以置信。
“嗯。”宋闲应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想谈论这些事，但是也觉没有必要撒谎瞒着。
“那……老宋你进去，别在这杵着。”元湘话头一转就对着宋学仁说，宋学仁在家并不开朗，和上综艺的时候判若两人，平时他们兄妹的事都是元湘来cao心的。
见宋学仁上楼去了元湘才继续问，“那怎么样”
元湘神情有点紧张，宋闲不禁觉得好笑，问，“什么怎么样”
“你追上了吗”
宋闲觉得好笑，摇摇头，“没。”
“他是有女朋友了还是不喜欢男生长得怎么样啊脾气呢对了要不你带他来家里吃饭吧”元湘有点激动，这么多年了，除了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亲人和朋友，宋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示出过哪怕高一点点的热情。
“他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生，但是看起来不像。”宋闲想到方残听平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他在学校的时候一定是很多女生的议论对象。
“那他不喜欢你哪里你会不会追人啊儿子需不需要妈给你支招”
宋闲想了想说，“嗯，可能是觉得我老吧。”
元湘在心里把方残听的年龄降到十六七岁，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枯坐着。
这边方残听关着门在邱浩的书房和他说吴子轩的事，刚刚一看到消息邱浩就把他拉进了书房，还锁上了门，也不管方云在外面的叫骂。
“又是这个曝瓜，被他们盯上，不被挖出点新闻来是难以脱身的。”
“是倒是，可这事和我们也没关系吧。”
“吃个瓜不行”邱浩白了方残听一眼。
“这有什么好吃的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又怎么知道的”
“直觉，还有一点点小消息推测出来的。老大，你这么着急不会是手上也有东西吧”
“一点点，几个小新闻。”邱浩低头就开始捣鼓电脑，方残听看他神采奕奕的就知道这波流量和热度公司能分一杯羹，也跟着坐了下来。
“就几件小事，有一个自称他粉丝的说是被他欺骗感情了，还有几场他去午夜场玩去酒吧嗨歌钓鱼的，零零散散的我都不记得哪来的，有时候公司会收到匿名包裹，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你去联系娱乐版块的人，也不用叫多了，就找杨宽张月就行，他俩老手办事快。”
“是。”方残听拖着声音，手机已经打开了联系人，又被邱浩抓住了。
“中午之前。”
方残听看看时间，这都已经十一点了，就一个小时时间。
“你好歹是我姑父能不能不要这么压榨我”尽管知道这就是拼速度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
“快去。”
方残听没带电脑，只好去附近网吧，一边走一边给张月杨宽打电话，没顾得上回宋闲的消息。
元之还在拍戏，过不成节，只在中午抽空打了个视频回来，宋闲一直在家待到吃完午饭都没等到方残听“回来”，拿着手机在手机翻来覆去的玩，在空中翻了几下后给他打了电话。
方残听被网吧的烟味熏得眼睛都要瞎了，恰逢又有人打电话过来，他恨不得手机都摔了，看到来电显示是宋闲，打字的速度慢下来，歪头夹着手机接电话，一边还在和张月校对。
“什么事啊”
他那边很吵，宋闲有点纳闷，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有点事。”
“你在哪”
“我在网吧，在加班，吵死了。”他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邻座打游戏的，对方见他叉着脚瞪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识趣的主动降低了音量。
“没带电脑”
“是啊，不然我来这鬼地方受罪，他娘的大过节的都不去吃月饼找对象看月亮来网吧打游戏，不知道还以为在这里聚众赌博呢，仙气缭绕，我都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仙了。”
“别气了，下次带你去吃湘菜。”
语气哄孩子似的，方残听气笑了，语气凶巴巴的，但是掩饰不住里面的笑意，“你喂猪啊天天带我吃饭。”
“嗯……没有。”宋闲拖着声音，在方残听发飙之前说了后面两个字，他嗓音低沉，音调懒懒的，哄老婆似的，方残听都能想象到他漫不经心说话的样子，耳尖有点热，完全生不起气来，慌忙岔开话题。
“你什么事啊我很忙，不说挂了。”
“是是是，大记者晚上去文化馆”宋闲曲起长腿，单手支着脑袋。
“嗯，干嘛”
“没什么，你记得吃饭。”
“知道知道，啰嗦，我挂了，我这边就快好了。”
“好。”
宋闲若有所思的挂了电话，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抬头的时候元湘正站在沙发一侧看着他。
“妈你在看什么”
“你在和谁打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小孩。”
“是你喜欢的那个”
宋闲没明着回答，把话岔开了，问她等会需不需要自己陪她做什么，不然的话自己就要回去了。
“不用陪我干嘛，你吃了晚饭再回去吧，你爸难得在家过一次节。”
“不了，我待会就走。”
元湘知道留不住他，也不再强求。自从发生初中那件事后，宋闲的性格就完全变了，一开始，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不必要的交流，抗拒群体生活，厌恶和人产生羁绊，就连父母他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这么多年了，才终于慢慢好转，会聊天会做饭，也会定期来看他们，很孝顺，但是元湘总觉得，他没有真的和他们亲近起来，他心里有块地方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
方残听把活干完了还听着杨宽抱怨了一大阵子邱浩，还录了音准备以后勒索他帮忙用，甩着肩膀出网吧远远就看见颜瑜在前面超市门口站着，低着头，脚不知道在踢什么，一下一下的，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有点无聊。
方残听过去揉揉他脑袋问他在干嘛。
“就来接你回去吃饭。”
“我三岁用的着你接”
“是啊是啊，你都二十三了，遇上什么事都能好好解决的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像嘲讽，方残听古怪的看着他，“你今天很奇怪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说。”
“没。”颜瑜对他拉了拉嘴角，“过节嘛忽然有点伤感。”
他皱着眉，好像确实是在为这个圆月的节日而忧伤，方残听勾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中秋节团圆夜，是寓意最好的节日，没有伤感的理由。”
“是啊，吃饭吧回家。”
方残听就在方云家呆了一个下午，五点多拎着东西不情不愿的准备去文化馆那边，方云不乐意，一边拉着他不让他走，一边还跟邱浩吵。
“我说你这个人，你大过节的还让孩子去工作，你这姑父怎么当的啊”
“我也没办法啊，文化馆的事原本就是他负责的。”
“你不是老大吗难道这事不是你给他做的”
“是倒是，但我当时是没想到……哎你让他去吧，这是正事，过节还有明年。”
“什么正事啊，我这孩子一年能休息几天，上学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得看着家里的事，现在过节你还赶他出去上班。”方云脾气大，也感性，说着说着眼泪就直直往下落，方残听最怕人哭了，对方残雪使眼色，让她去劝，自己一转身溜出去了，回神一看，颜瑜也跟着出来了。
“你干嘛来了想跟我去”
颜瑜摇摇头，对他笑，，“不去，给你这个。”
方残听看着手里的月饼哭笑不得，“我不要，我不爱吃月饼。”
“过节嘛，图个彩头，你拿着，晚上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方残听把月饼塞进兜里，他知道自己不拿着颜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都说我不爱吃。”
他背着东西，刚巧赶上电梯，颜瑜在后面看着他，没进屋。
降温了，方残听穿着灰色卫衣，袖子有点长，刚刚在帮忙洗水果就往上卷了两卷，露出一点点手腕青紫的痕迹来，透过这一点点痕迹，颜瑜才记起来，这个人为了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看到方残听一只脚跨进电梯的时候，他摇摇头，把呼之欲出的情绪收回去，叫住了他。
“哥。”
“嗯”方残听扭头，黑色头发扫过电梯门，眼睛明亮，里面映着小窗户外的光，颜瑜站在窗户旁边，身上一点光都没有，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晰，但是他的眼睛也亮亮的。
“注意安全。”
“嗯。”方残听比了个“ok”的手势，扭头进了电梯，直到电梯上下跑了一次，颜瑜才深深看了一眼方残听刚刚站的位置，转身进屋，里面的三个人还在争执。